第8章
第8章
下鄉活動為期一月，八月末，一行人終于回到涉川，無縫銜接回原先的崗位。
原本上午預約了4位病人，向晚以為中午可以早點休息，在臨下班時突然又來了一個小女生要來矯正牙齒。
護士在旁邊小聲抱怨，“怎麽不下午來啊……唉。”
向晚也累得不行，靠着椅子猛地閉目坐了會兒才開口，“讓她和家屬進來吧。”
護士出去後，回來時只有女孩一個人。
向晚看了眼，問她，“你一個人來的嗎？”
女孩子點了點頭，目光像黏在向晚身上一樣，但又不是普通地欣賞，而是帶了點打量。
向晚不着痕跡地挪開眼，語氣微冷，“讓護士姐姐帶你去拍個片子，看過才能确定治療方案。”
女孩站在原地沒動，“不行，我要你帶我去。”
護士驚訝地挑眉，明顯有點不耐煩，“向醫生很忙，不負責這一塊。況且這是診所，不是飯館，由不得你點菜。”
女生翻了個白眼，低嘁一聲出門，走的時候似乎還撞了護士一下。
十分鐘後，那個女生回來。向晚打開電腦看她的片子，剛要說話，被那個女孩子搶了先。
“怎麽這麽久啊，醫生你行不行，不行我換人了。看個片子看這麽久，都不知道專不專業。”
護士在旁邊一臉不可置信，上前想罵人，被向晚拉了回來。
女生怒氣沖沖，向晚卻一如往常的平靜。那副什麽都不忘心上去的樣子對女生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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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要拔四顆牙。”
女生聲音拔高，“拔4顆？拔了就長不出來了你知不知道？萬一你沒給我弄好怎麽賠償？！”
向晚低笑，一臉寬容地坐在椅子上仰視挑事的女生，“先不談賠償，看你這态度也沒多想矯牙，不用浪費時間了。”
“你什麽意思？趕我走是不是！你這個庸醫別來禍害人了吧？一天天的就知道在網上營銷，本事不大野心不小，靠這手段攀了多少男人啊你？？”
向晚面色終于有了些變化，原因是她實在震驚這樣的話會從一個未成年嘴裏說出來。
不過她為人處世的特點之一，越讨厭的人她越雲淡風輕，不管她說什麽難聽的話，向晚都能自動過濾以免影響自己的心情。
而且往往越不在意越能讓對方更生氣，達到了非常好的反彈和超級加倍的效果。
“你剛才不是說我看片子久，問我行不行嗎？”向晚一臉無所謂，“那我回答你小妹妹，我不行呢，出門左拐不送。”
女生氣得胸口反複起伏，一時半會兒卻想不出怎麽反駁。
向晚看了護士一眼，把電腦關上，牙科椅擺好，邊往門口走邊解開白大褂的扣子，路過她時還淡淡地冒一句，“下班咯。”
護士跟在後面沒忍住笑出聲，繞開那個女生往休息室走。
沒多久，診室傳來打砸東西的聲音。有人跑過來，“向醫生，有個小孩在砸你辦公室的東西！你快去看看！！”
向晚一聽立刻拿着手機跑過去，小姑娘看到非常滿意，心想這下知道着急了吧，這還不折騰死她？
結果向晚回來忽略了她的挑釁，打開電話直接撥給了診所領導，“喂領導，診所設備被人惡意破壞了，我先報警，你現在趕緊過來。”
接着，女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報警，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她猛地撲上來要搶走向晚的手機。
她一側身躲開，女孩直接撲倒在地上，撲通一聲整個候診區都能聽到。
“哪裏來的潑皮猴子？看她在那裏鬧好久了……”
“得虧是向醫生，換別人早報警了吧？”
“看現在的小孩兒，好的不學就知道來點難別人，仗着年紀小以為天下無敵——”
“我剛才聽到她說什麽營銷，看這架勢，十有八九是那個網紅的女友粉！”
“啊？什麽網紅，這又是什麽瓜？？”
“啧，這你都不知道？晚風沉醉诶！！火爆全網的cp啊！！”
一陣短暫的沉默，約莫着是看了幾個壓箱底的甜甜視頻，很快那邊變了個基調。
“卧槽卧槽！！再看一次！！！你把這個分享給我！！！！”
“這他媽絕配啊！！”
……
這邊在快樂磕糖，另一邊已經開始哭鬧。女孩是故意來找茬的，但沒想到向晚這個人比網上傳的更硬更剛，甚至于有些冷血的感覺，看着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眼，小女孩甚至有點害怕。
後面的事情向晚甩給了領導處理，自己和護士回去休息去了。
打開微信看工作消息時，看到消息欄上的唯一一個置頂聯系人，昵稱是【無常】。
也不知道陳璟和腦子裏裝的是什麽取一個這樣的微信名。
原本指尖已經掠過他，外面喧鬧未停，她忽然起了興致想和他分享一下這件趣事，于是言簡意赅地概括好發給他。
沒幾分鐘，陳璟和發來一個表情包。
【無常】：聽我說謝謝你.jpg
【無常】：沒大問題吧？網上這些我也沒辦法
【無常】：沒想到直接騷擾到你這兒了
向晚回複了幾句，但他那邊沒了音訊。
午休時，向晚頻頻拿出手機看有沒有信息回複，但都沒有下文。
奇怪，上一秒還在的人下一秒就消失，這是出了事兒還是……單純不想回她？
想着想着有點生氣，她放下手機強行讓自己睡過去。
等醒來時，她有意不讓自己碰手機，一直忙到下午六點工作結束才終于回到休息室。
一開屏幕，顯示【無常】發來20條信息。
向晚：？
【無常】：不過以後還是要小心，一個未成年就這樣，萬一以後有成年的來找茬怎麽辦
【無常】：我靠我剛才吃飯吃到一半，外面突然有人喊我出去，說有個人執意讓我給她的狗看看毛病。
【無常】：好家夥你猜怎麽着，一只大大大大大藏獒惡狠狠地盯着我
……
【無常】：拼了這條老命給她弄完，你知道那個人最後說了句什麽嗎！！
陳璟和換了語音發過來，聲音懶洋洋的。
“她說，就你這小破膽，都不知道護不護得住我晚姐，有空多去密室逃脫練練膽兒，還有也得去健身房增肌，你這身板，分分鐘被我家狗撕了。”
向晚拿着手機靠在牆邊一下笑出來。
【向晚】：那我們算扯平了，兩個人都被鬧，這樣比較公平
等了會兒，他突然撥了個語音通話過來，向晚接聽。
“怎麽了？”
陳璟和：“你下班了嗎？”
“差不多了，正準備走。”
“那什麽……”他有點別扭，猶豫了會兒，也不知出于什麽情緒，語氣帶笑，“我媽喊你上我家吃飯。”
“？？？”
“今晚？”平複了一下，“會不會太……太着急了？”
陳璟和說：“我也覺得。”
一直笑。
忍無可忍，向晚啧了一聲，他立刻收聲。
“我只是覺得挺好玩的就笑了，沒別的意思。”他頓了頓，找機會繼續解釋，“如果你不想去我幫你推了就行，我媽可能也是說着玩的。”
向晚沉默片刻，輕舒口氣，“你在哪？”
“小晚本人長得比網上照片裏還要漂亮，阿姨太喜歡你了！”
“來你吃點這個紅燒肉，太瘦了，平常工作那麽辛苦，不吃多點怎麽撐得住——”
“這個牛排是我學了好久才會的，小晚試試……陳璟和你筷子給我放下。”
陳璟和：……
“小晚想吃什麽水果呀，阿姨幫你削。”
“選不出來嗎，陳璟和，每樣切點出來。”
大怨種：……
晚飯結束，向晚坐在客廳沙發上休息，阿姨見陳璟和拿着碗要去喂他兩只貓，轉頭問向晚要不要去看看。
她還沒回答，陳璟和先開口，“別進來。”
一下拒絕給她整懵了。
雖然剛才阿姨對她很好的時候，她确實也帶入了真情實感，但該演的“情侶”關系，她是一刻都沒動歪心思。
陳璟和突然這麽生分，連陳媽媽都愣住，一時不知說什麽。
“阿姨，我有點怕貓他才不讓我去的。”向晚很快扯出一個理由先安撫住他媽媽，“而且貓有點怕生人，我貿然進去等會兒他們飯都不吃了。”
“哦哦，這樣。”阿姨臉色變了變，看向晚時有點愧疚，看陳璟和的時候恨鐵不成鋼。
“差不多我送她回家了。”陳璟和從小貓房間走出來，關門時低頭把想“越獄”的小家夥哄回去，過了會兒才重新擡頭看着向晚那邊，“走吧。”
陳媽媽欲言又止，向晚輕輕牽了牽她的手，告訴她自己沒事兒，這才和身邊的人一起離開。
進電梯以後，向晚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冷下來。
她只是覺得，今天過來說難聽點是來幫他忙的，結果他不由分說地把她推到很尴尬的處境，也不知道是為了在他媽媽面前故意展現兩人的嫌隙還是什麽，總之惹得向晚很不爽。
陳璟和分明知道她有情緒，也非常清楚她情緒的來源，但一路上回家他對此只字不提，唯一說的話，是送她到她家樓下時說的“早點休息”。
當然，這是一句沒有回應的問安。
向晚在灌木叢間的青石板上走到電梯間，頭也沒回。沒看到轉身的人眼底的黯淡，也沒有發現不遠處樹底下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