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看拍照的角度, 那人就住前面那幢房子。”
屋內一陣刺鼻的香水味，沙發被坐得有褶皺，也不知是誰在這打了一架。
路靖一大早還沒清醒就被陳璟和送上貼心的叫.床服務, 身穿暗色浴袍的人眼睛腫的像魚眼，努力睜開眼看清手機上的圖片。
多角度分析，他轉身讓管家去查昨晚住在那裏的是誰。
路靖家有些誇張, 一間面積不大的房間，四個角落各站一個傭人。牆上挂着油畫，桌上擺着一看就有些年頭的彩釉花瓶，角落木架子上随意披着貂皮大衣。東拼西湊, 互相格格不入。
屋主人等得幾欲打瞌睡, 終于瞧見管家快步走進來, 額頭上有幾滴汗珠, 有些氣喘，“那邊房間是個大套間，昨晚聚會結束以後, 沒人留在那兒過夜，都在門落鎖之前離開了。”
路靖：“你的意思是，那地兒鬧鬼了？”
管家連忙擺手搖頭，“當然不是，這說明, 拍照的人要麽當時躲了起來，等人散了才出現；要麽, 那人是自己人。”
陳璟和微微蹙眉，對如此戲劇性的橋段顯然沒有興趣, 甚至失去耐心。路靖苦惱又愧疚, 哪裏知道請人過來開個party都會出這樣的狀況。
留意到陳璟和的情緒後, 他立刻承諾之後的事情由他調查，他倆該去哪玩兒就去哪玩兒，保證會将那個人揪出來。
向晚和陳璟和倆有一個共同點，無論網上誇他們還是罵他們，他們都沒什麽太大的情緒變化。重心都落在現實生活中，虛浮在表面的點評與他們而言就像一陣風，只是有點舒服和有點刺骨的區別而已。
于是在離開路靖的宅子後，陳璟和終于開始執行他的旅行計劃。
向晚對他的計劃一無所知，以為他應該會像別的男生一樣，帶她去商場逛街，玩密室打劇本，結果都沒有發生。
穿街走巷，他帶着向晚走到一家老字號茶樓，閣樓式的建築略顯擁擠，踩一腳木頭就發出吱呀聲，好像也不太安全。但繞行到第三層時，點心粥面的香氣撲鼻而來。
被網上的事情鬧了鬧，差點忘記自己沒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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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璟和輕車熟路地走到第四層，櫃臺老板見到他，立刻咧開嘴笑着朝他打招呼，“璟和？”
“張叔早上好，帶人來嘗你的手藝了！”
掌櫃笑着看看向晚，眼神意味深長，“換啦？以前好像不是這個女孩子噢~”
陳璟和一臉震驚，不知道他又在耍什麽花招。為了防止他繼續捏造事實，陳璟和奪過主動權，“這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平常愛吃什麽嗎？”
老板自信一笑，“當然。”
沒過多久，老板上了一桌子菜，全都是陳璟和以前常吃的菜式。
這個點是吃早茶的絕佳時候，周圍人聲嘈雜，說話聲音很大，向晚要跟陳璟和說點什麽，都要扯着嗓子。
他一面慢條斯理地給她夾走蒸排骨裏的蔥，一面認真聽她的點評，偶爾點頭表示認同。
隔了十幾分鐘，後面跟向晚這桌點了一模一樣的女生，喝完杯底最後一口紅茶，做了精致甲片的手指撚起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随後起身，目的性很強地走到向晚這一桌。
鄭佳白走過來時，老板端着一碟招牌腸粉從後廚走出來，經過她時不忘喲呵一聲，“我就說嘛，以前你和陳璟和跟連體嬰兒一樣，出門哪次不帶你！這不，遇上了。”
聽到這句話時，陳璟和在給向晚泡茶，向晚正低頭吃一顆燒麥。
女人步履優雅地走過來，面上笑靥如花，走過來便熟絡地将手搭在陳璟和一側肩上，“阿和，這麽久沒見，我本來都打算去涉川找你來着，沒想到你先一步過來了。”
她眼神黏在陳璟和身上，過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将視線分了點到旁邊的向晚身上，“這是......”
陳璟和先側眸看了眼肩膀上的爪子，随後往另一邊傾身，鄭佳白的手毫無預兆地落了空，随後便聽到他淡淡地告知她，“女朋友。”
鄭佳白臉色一暗，旋即恢複正常，自然地拉開陳璟和身邊的椅子坐下，“阿和，我出國那麽多年，每次一有壓力，我就總是會想起我們倆高中的時候。”
陳璟和看她一眼，神色冷淡，“那是你的事，不用告訴我。”
幾乎沒見他這麽冷漠地和人對話，向晚一邊喝茶一邊輕輕挑了下眉。
鄭佳白面上笑意不減，優雅地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漂亮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有若無地想和他觸碰，給他先一步感知，挪開了手。
鄭佳白：“那等你有空了我再找你，我倆從小一起長大，我有太多話想和你說了。”
意味深長一句，随後不等回應便起身，沒有回自己的座位，前腳離開後腳就有管家給她付錢，一出手就是雙倍價，活像闊綽名媛。
人走後，陳璟和不說話，繼續安靜地吃東西。時不時有個很輕微擡頭看她的舉動，看到她都是在認真的吃或者玩手機，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有人心裏煩躁，終于忍不住往前湊了湊，低聲問：“你不想知道她是誰嗎？”
向晚聞聲應答，“朋友。”
看他臉色沒變化，向晚蹙眉想了想，換了個說法：“前女友？”
“……”
她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跡象，吃飽了擡頭問他下一站去哪兒。
陳璟和克制着自己的小情緒，沒好聲氣，“海邊。”
“你不是想看海嗎。”他補一句。
身量高大的少年站起身，地上一下拉出一道陰影。老板跟他有說有笑，他也只能勉強笑笑應答，對于身後的人更是開啓敷衍回答模式。
向晚慢悠悠跟在他後面，任他的情緒發酵，委屈到不行，走到一個路口時，他忽然不往前走，而是往右邊看了眼，随後轉了進去。
向晚不熟悉這裏的地形，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去海邊的路，卻還是半信半疑地跟着。
步行十幾分鐘，向晚仰頭望着一座門口logo是大白鯊的水族館陷入沉思。
“這就是你說的……海邊？”向晚走快兩步，擡頭看他一眼。
他表達情緒的方式很有意思，明明不高興得很，只留個背影給你，悶悶地不說話。但只要你繞到他前面，就會發覺他把情緒成倍放大，投射在臉上。
抿唇繃下颌的樣子，差點把向晚逗笑了。
出來旅行總不能一直愁眉苦臉的，向晚遛着玩兒了下，是時候安慰一下了。
“陳小和。”她沒叫全名，而是自己取了一個，像在叫幼兒園的小朋友。
他果然停下腳步，掃她一眼，“幹什麽。”
“你再生氣呢，你就跟家裏那只垮着小批臉的臭貓咪一樣了。”
他不說話，卻明顯不喜歡這個比喻，眼底露出點不屑。
“別生氣啊。”向晚拉了拉他手腕上的小皮筋，一下回彈，把他嘣了一下。
陳璟和一縮手，一臉震驚，張着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你就這樣哄人的？？”
向晚認真地點頭表示肯定。
他徹底無語，轉身走到售票處買了兩張票，塞給她時一秒鐘都不在她手上停留，準确地說，是讓票從上方飄落到她手上的。
“……”
昨晚還睡一張床，早晨就避嫌了，他怎麽有點可愛呢？
場館裏正好展出的是比較兇猛的動物，看見人來，直接龇牙咧嘴地往玻璃上撞。向晚記得有好多外國電影都是這樣開頭的。
向晚被吓得一激靈，往後猛退半步，被陳璟和側身擋住，給了點支撐。
陳璟和：“怎麽會有姐姐這麽膽小的。”
向晚：？？
越往裏走，館裏越暗，很快周圍只有深藍海水色包繞。
比起外面那些長相兇狠的，她跟喜歡水母。五顏六色，或者淡如水，身上卻藏有劇毒，有的甚至一擊致命。
陳璟和在後面慢悠悠地晃，從向晚開始和他說話起，他的心情呈指數爆炸曲線恢複。
她長發披散，藍色的光映在她瓷白的臉上，眼睛從一側看水靈靈的，像罩了一層透明的水晶。
看她的同時，陳璟和的手已經不自覺伸向口袋，拿出手機給她拍了兩張照片。
準備拍第三張時，向晚似有所感地往鏡頭的方向看。一瞬間的迷茫，照片拍得極有氛圍感和破碎感。
向晚走過去，在他面前手掌向上攤開，意思是讓他主動上交偷拍的工具。
陳璟和不以為意，還很頑劣地跟她擊掌。第一下沒把她手打下去，準備拍第二下時，向晚忽然一握手，把他的手掌攥住。
心跳聲忽然透過鼓膜，一下一下震動着軀體。向晚以為他怎麽都會躲開，但他就這麽大大方方讓自己牽了。
想抽開手，可陳璟和在身前不動如山，手緩緩加力氣，怎麽都不放。
無奈之下，向晚只能被迫帶着這個人型挂件走了一路。快到出口的時候，向晚忽然轉身說，她剛才在前面有一只水母忘記拍了，讓他在原地等自己一兩分鐘。
陳璟和沒有想太多，把手松開讓她去，順便自己再欣賞一下剛下拍的絕美照片。
一下忘記了時間，他低頭看着，忽然于人群聲中聽到一道女聲輕叫他名字。
循聲望去，人群阻擋了視線。
再要尋找那人時，向晚走回來了，神情放松，似乎心情愉悅，“拍完了，走吧。”
陳璟和嗯一聲，走時還在想回頭找，突然意識到那是道陌生的女聲。
除了向晚的女孩子啊。
那算了。
向晚手機貼了防窺膜，走出去時注意力都在看屏幕，好幾次要撞到人都被陳璟和拉回來。
他有些不滿，甕聲甕氣，“看什麽呢？”
向晚仰頭對着陽光，眯了眯眼才能看清楚他的輪廓，等了兩秒才回答——
“在看好看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