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陳璟和沒抱太久, 退開後還順手幫向晚扯平衣服的褶皺,嘴邊道了句謝謝,拉開椅子坐下來, 把蛋糕分成兩大塊。

向晚站在原地平複着心跳,緩了緩神,去廚房接了杯冷水灌下才走回到外邊。

等她吃的差不多, 陳璟和放下叉子,語氣淡卻認真,“有想過結婚麽?”

向晚皺了皺眉,咽下嘴裏的東西, 聽他自己說:“這個表情是沒有了。”

“想過, ”向晚如實道, “只是驚訝你年紀這麽小, 竟然也想結。”

“就覺得合适,問問你的意思。”他今天說話有種說不出的怪。

向晚:“只是合适嗎?”

他擡眸盯着她看,沒有回答。

這段時間陳璟和的一些表現, 攪得向晚心緒煩亂,最可恨的是他心裏愛藏事情,輕易不與人說道。

不過,他這性子是完美符合了最開始自己對合作對象的要求。

較起真來,她才是不對勁的那個。

向晚起身, 拎了串鑰匙走到門邊,“我出去一下。”

陳璟和視線追過去, 欲言又止,最後只在門快合上時提醒了句“注意安全”。

向晚出去後, 黑暗的客廳裏只剩他一個人。

向晚那邊的蛋糕還剩了點, 他伸手把盤子拿過來, 低頭安靜地吃幹淨。腦海裏浮上某些畫面,胃裏一陣翻滾,惡心嘔吐的感覺從喉嚨裏反逆,被他紅着眼圈生生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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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出手機,陳善的信息停留在屏幕上。

——去看看他吧

陳璟和呼吸聲加重了點,把手機放回口袋,去冰箱拿了五六罐啤酒上樓。

中途聽到走廊有動靜,向晚回來以後,精神更加放松,晚上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第二天他沒起早,房門鎖着,向晚進不去叫他,只在桌上留了點早餐便獨自出門去上班。

如果不是有人瘋了一樣一直給他打電話,他可能會睡到下午都說不準。

陳璟和手機只有百分之十五的電量,接聽後,對面聲音嘈雜,尖叫怒吼哭泣的聲音同時撞進他耳膜。

他把手機挪開了點,睜眼想挂掉,結果看到聯系人是向晚,立刻坐起身,“你出什麽事了?”

兩秒,無人應答。

“向晚?你在診所嗎??”

他聽到那邊有人喊,“救護車來了,讓開讓開!!”

一瞬間,他感覺魂都丢了,爬起來飛快地洗漱,換了身衣服直沖下樓,車速高的吓人,目的性很強地直接開去東區的一間三甲大醫院。

救護車通道一路到急診門口,滴了一路的血跡。陳璟和甚至不用問人,跟着血跡看到外面站着一群神色慌張的人。

智雲這邊的醫生有人認出陳璟和,連忙招手讓他過來,氣喘不停驚魂未定,“向醫生,向醫生情況不太好,今天在門診被一畜生拿刀砍了……”

陳璟和腿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走廊相對的兩扇門大敞,冷風穿堂過。黑色的沖鋒衣被吹鼓,卻映不出一絲少年生氣。

他垂頭站在那,腦子裏一片混亂,抖着手給向霖打了電話,再跟陳善說了這件事。

兩個家長趕來急診,醫生正好要找親屬簽手術風險告知書和病危通知書。

急診外聚集了很多人,智雲診所的領導也來了幾個,人群包圍中,他只能遠遠地看到渾身是血的人被醫護人員跑着推進電梯上手術臺。

椅子被人坐滿,他走到逃生出口的樓梯間裏坐在臺階上,額頭上不覺間布滿細汗。

外面腳步聲走來走去,幾個小時後,向晚的同事實在要回去繼續工作才皺着眉憂心忡忡地離開。

渾身凍得僵硬,他推門出去,臉色微暗,嘴唇很幹,緩步走到向霖身旁坐下。

向霖眼眶很紅,雙手緊緊捏着出門帶的包,向晚在裏面手術搶救的空檔,包包上的皮被她摳掉一大片。

這一天過得尤其慢,向晚被砍傷入院的消息傳遍網絡,頓時人心惶惶,大家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後續。

有人大膽地@陳璟和的賬號,可惜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沒有心情看手機。

終于到晚上八點,手術中的燈牌熄滅,醫生出來找家屬交代情況。

“軀幹部位的刀傷集中在腹部,我們緊急對腹主動脈進行縫合,目前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醫生頓了頓,看了他們一眼,問:“能冒昧地問一下她的職業嗎?”

向霖回答:“她是牙科醫生。”

穿着手術服的老醫生輕嘆了口氣,“她右手的刀傷傷到了神經,之後康複能恢複一定的功能,但應該很難恢複到以前的狀态,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是什麽意思?”向霖往後倒退半步,整個人虛虛地要跌落到地上,“小晚她是醫生啊……手,手傷了以後可怎麽辦……”

陳善眼睛也紅紅的,低聲安慰傷心過度的向霖,陳璟和上前跟醫生道謝,跟進後續的問題。

十點。

向晚緩緩睜眼,周圍模糊一片,頭暈沉得很。

在陳璟和的堅持下,陳善帶着向霖回家休息,自己單獨留在病房裏陪着。

察覺到動靜,他擡頭對上向晚的眼。

她眼裏水光一片,沉默之中,幾顆眼淚掉下來。

陳璟和幾度要出聲安慰,都因喉嚨哽着沒出聲。把椅子往病床邊拽了一下,想牽她無法,她手上隔一處就是傷。

最後只盡可能地湊近些,能仔細地看看她,說話也不那麽費勁。

向晚說的第一句話,叫了他的名字。

之後長久發呆後,她聲音嘶啞,“我是不是完了?”

陳璟和低頭猛地眨了眨眼,平複了一下才擡起頭,耐心安慰,“不會的,只要活着就還有希望。”

“我不想活着。”她幾乎是氣聲,情緒起來沒忍住牽扯到傷口,敷料上洇出深紅色的血,疼得眉頭緊皺。

陳璟和額角抽痛,搖頭,一直重複,“不可以丢下我。”

麻醉的勁過後,她根本承受不住疼痛。只和陳璟和說了幾句話,就再次兩眼發黑地昏過去。

失去意識前,她嘴唇很小幅度地動了動。

“陳璟和……”

他拿毛巾小心地擦了擦她滿是汗的額頭,“我在。”

靜養幾天,陳璟和一直在病房,向霖過來以後他也堅持不走。

腹部的傷口逐漸愈合,她的精神狀态稍微好了些,意味着她要開始面對她很想逃避的問題。

關于她手上的傷。

“目前通過一些儀器和康複訓練,能夠盡可能地恢複你手運動的功能,想和以前一樣是不太可能的,畢竟神經損傷不可逆。”

“但我們可以盡量嘗試,一起努力。”

康複醫師是一位從國外留學回來的男醫生,目前為康複科的副主任醫師,回國精修中醫針灸理論後,一手中西結合康複将民氣打響。

杜鐘祺對向晚的右手功能做了一個簡單的功能評估,事實上傷害并沒有太大,只是作為醫者,這樣的瑕疵确實不能存在。

向晚嘗試擡自己的手指,一動,整只手便不受控制地一齊顫抖,力氣幾乎沒有,別說拿什麽東西了。

陳璟和站在她身旁,左手搭在她肩上,時不時安撫一下她的情緒。

杜鐘祺很耐心地等待她的回應,幾分鐘後,聽到她低聲說:“我會全力配合,謝謝杜醫生。”

先頭兩天,向晚還在住院,去康複科還算方便。出院之後,陳璟和每天早上堅持陪她做訓練,從每天都去醫院,到後面在家裏按照醫生的要求做訓練,隔一段時間配合針灸治療。

一個月下來,向晚手的肌力明顯回升,顫抖的情況減緩。

陳璟和從房間把白無常帶出來,順腳把黑無常輕踢回房裏,走過去把小家夥放沙發上,“撸貓說不定也能對你的康複有幫助。”

向晚低笑,垂首真的開始薅她的小腦袋。

雖說她目前的精神狀态尚可,陳璟和卻也沒忘記那天在醫院她說的話。

不管多辛苦,這次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她在逗弄小貓,忽然聽他冷不丁問:“之前跟你說的,結婚的事情,姐你考慮的怎麽樣?”

向晚手不可察覺地頓了頓,自然地接話,“嗯,可以再拟一份婚姻期的合同。”

“但這一份會嚴謹得多,我會咨詢我的律師朋友。”她說得平淡,“你有什麽條件可以現在跟我提。”

陳璟和幾乎是立刻回答,“我對時限有要求。”

向晚擡頭輕蹙眉。

“合約失效的最短時間起碼要有一年。”

“可以。”她答得爽快,随後再次确認,“我現在這個狀況、條件,各方都大不如從前,你确定要和我結?”

陳璟和語氣堅決,“确定。”

兩個行事果斷的人,第二天下午回去了民政局一趟。流程走完換下衣服,把小紅本放好以後,開車陪她去醫院針灸。

日暮時,她站在醫院門口等陳璟和取車,碰巧在醫院門口遇到了個人。

宋語婷急匆匆地往裏面去,看上去很着急。一瞥眼,在人群中看到很久沒見的向晚,原本打算直接掠過忙正事,擦肩過後,她忽然停下,轉身。

向晚有所察覺,和她對視。

診所出事那天,宋語婷幾乎目睹了全程,向晚的血濺了她滿身,歹徒是她喊人來抓的,救護車也是她叫的。

“你,”她一開口,發覺語氣有點不好拿捏,先頓了頓,随後才皺眉說,“要能回來就回來,不行也有很多選擇,好好養你的傷。”

向晚張了張嘴,她卻像躲着似的,轉身就走。

馬路邊傳來鳴笛,他的車子停在路邊,後面的車焦急地按喇叭催促。

迫于壓力,她放棄和宋語婷對話,上了他車後往家的方向開。

無聊打開手機看看朋友圈,權當活動手指。一眼看到陳璟和幾個小時前更新的唯一一條動态,是他随手扔中控臺上拍的結婚證,配文:【my pleasure】

她沒忍住吸了吸鼻子,點贊時努力控制拇指的肌肉,還是按了好幾次才點上。

陳璟和察覺異樣,偏頭問她怎麽了。

向晚搖頭,随手擦擦眼角,看着外面烈焰般的火燒雲,低聲喊他,“陳璟和。”

他皺了下眉,不滿意這個叫法,“叫我全名我以為自己犯事兒了。”

“那——”她思索一陣,腦裏彈出了很多選擇,挑來挑去,覺得阿和最順耳。

他聽後方向盤都有些握不穩,低低應了聲。

“是我的榮幸。”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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