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十二月接近尾聲, 向晚收到入職郵件時,窗外紛紛揚揚落下白雪。

枯枝脆生生地折斷,連帶着枝頭的積雪掉到花園的草地上。

陳璟和今早排了三臺小貓咪的絕育手術, 之後要跟幾個獸醫學的教授交流學習。倒是想讓陳璟和陪她看看學校的環境,既然忙就算了。

吃過午飯,向晚化了一個淡妝出門, 外面穿着卡其色大衣,微卷的長發平靜地落在肩前,眉目溫和清冷,女孩子看了都忍不住叫姐姐。

“我下午去大學熟悉一下環境, 大概三點鐘結束。”

向晚在跟媽媽打電話。自從被人砍傷, 向霖的情緒變得很低落, 朋友喊打牌都不去了。要不是考慮到向晚是在和陳璟和單獨住一起, 她還想搬過去照顧她。

“你一個人注意安全,有什麽事兒給我打電話。”

“好。”

電話挂斷,電梯門打開。向晚走出電梯間, 手機叫車到大學城,前後半個小時路程,終于看到涉川大學門前的标志性中式古代建築。

年末聚集了兩個節日,聖誕和元旦,幾乎所有學生都會在這兩天安排活動。剛一下車, 她就看到大學門口人來人往的年輕人們。

走到保安亭邊上跟保安說明來意,不知是溝通不到位還是怎麽, 他沒有放人,堅持說沒有收到上級領導的指示。

保安年紀比較大, 手機放在一邊不怎麽看。看這情況, 只能叫人來帶她。

到上課時間, 門口人流量很大。

向晚已經找了一個裏門口有點距離的位置等待,身邊還是不斷有騎着自行車沖進校門的人。

“要遲到了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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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這老師最愛點到,我平時分都要負了——”

“強子你看路,诶!小心小心——”

等向晚意識到這幾把聲音的指向性,一切都已經來不及。那個被叫強子的,正不受控制地騎着自行車往她這邊沖。

向晚下意識護住自己已經有傷的右手,盡可能減少身體的傷害。要被撞到時,她被人用力往一側拉,沒有意料中的痛,那個叫強子倒是準确無誤地沖進了灌木叢。

向晚:“......”

站穩後,向晚第一時間跟身前的人道謝,很快退後和他保持距離。

那人看了她幾秒,忽然問:“你是叫向晚嗎?”

她有點驚訝,點點頭。

“你好,我叫季忱。”他邊說邊拿出自己的教師卡,“我是口腔醫學教研室的組長,之前開會的時候大家有傳閱過你的簡歷。”

原來是同事,她禮貌地回以微笑,“剛才謝謝你,待會有課嗎?我怕耽誤您。”

季忱擺手,“我先帶你去辦公室辦手續,有時間的話,可以讓你試教一下。”

向晚沒有異議,跟着季忱很順利地進了學校。

“考慮到學生們現在在期末,我們沒有安排你上任何班級的課,不過我們教研室最近在錄制網絡課程,如果需要熟悉一下教學感覺,你可以錄幾個章節試試。”

向晚在讀大學的時候考的教資,一晃過去已經很多年,真正要從事這個行業,她的确沒底。于是沒有太多思索,“那我得把握一下機會。”

季忱笑了笑,把她帶去了教研室。

上課時間,裏面沒什麽人。

進門第一張桌子幹幹淨淨,除了一只深藍色水杯和幾個口腔模具,這張桌子整齊地不像有人用。

往後一張,向晚開始以為沒人,走過去才看到,有個老師買了張折疊椅,此時正蓋着小毛毯躺椅子上睡覺。看桌面擺着幾個小盲盒玩具,補妝的粉餅,猜到大概是個年輕點的老師。

“這是你的桌子,趁學校還沒放假,你可以把工作需要用到的一些物件搬過來。”

“右手邊有個茶水間,平常泡茶喝咖啡都可以去那兒,還有洗手間——”

“季枕頭你吵死啦!!”一陣布料摩挲聲,椅子在地上尖銳地劃了一道,向晚前面那張桌的女生從折疊椅上爬起來,怨氣沖沖地扭頭瞪着季忱。

季忱沒急着安撫她,先偏頭跟向晚介紹,“她叫餘梓雯,教組織病理的。年輕,比較有活力,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跟她溝通。”

向晚點頭,正要說什麽,季忱拙劣地給自己找了個離開的理由,把向晚留在這個女生這裏自己走了。

向晚:“......”

餘梓雯循着他逃跑的背影,鄙夷地嘁了聲,轉頭看回向晚,歪了歪頭,換上一副可愛的笑臉,“小姐姐,你叫什麽,又教什麽呀?”

向晚被她感染了情緒,心情變得好了許多,“我叫向晚,暫時安排去教正畸學。”

“哇!”她往前湊了湊,毫不遮掩崇拜,“那你一定很厲害啊!”

“你不知道,我們學校教正畸的可都是重量級人物!!”

向晚笑說只是自己有臨床經驗,論學歷,她在這屋裏是最低的。

半個小時後,餘梓雯已經把椅子搬到向晚旁邊。桌上放了幾袋零食,聊得不亦樂乎。

“那你再怎麽說也是準博士,只是之前工作太忙延畢了而已,你可以趁現在趕緊把學位拿下,那你就能載入咱教研室史冊了!”

向晚笑了笑,順手打開ipad,點開寫了一大半的論文。

餘梓雯:“我看看你寫的什麽選題——”

她湊過去瞄了兩眼,之後默默退回來沒說話。旁邊一直坐着的稍安靜些的女老師聽聲音戛然而止,起身也想來觀摩,“能讓餘大嘴閉嘴,你估計真是個厲害人物......”

李雪認真看了會兒,微微點了下頭,“我可算知道為什麽季忱要極力争取你來了。”

餘梓雯和她相視一眼,撇撇嘴,“大佬就是大佬,這輩子能不能搞篇sci就看你了!”

......

教研室裏的工作氛圍很好,之後的幾天,向晚拿到工作卡以後每天都去學校。

餘梓雯雖然話很多,看上去不太穩重,但每天打開辦公室門,她都是最早到的一個。

“晚晚早啊。”她短暫地将視線從屏幕上你挪開,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咔一聲,空氣突然凝固。

“啊——啊啊啊啊。”她含糊不清地只發出“啊”的音,向晚放好包想去泡茶喝,擡眼看她一臉痛苦地張大嘴。

準确地說,是閉不上了。

向晚邊笑邊去抽屜趕緊抽出一副手套,十秒鐘就把她脫臼的下巴給扳了回去。

“打哈欠也不用這麽拼命。”向晚把手套丢掉,去茶水間給她順了一杯白桃烏龍茶,“你昨天又熬夜了?眼睛這麽紅。”

餘梓雯一邊揉下颌,一邊無所謂地搖頭,“電腦看久了而已。”

“晚晚,我等會的課你要來旁聽不?”她嘿嘿壞笑兩聲,“雖然我講得一般,但你可以參考參考,正好下學期那幫小猴子要學正畸,說不定還是你教呢。”

向晚看了眼快整理好的論文材料,合上電腦起身跟她一起走去教室。

早八是學生最痛恨的時候,餘梓雯進門第一句,“喲喲喲,昨晚捉鬼去了?一個個眼睛都睜不開。”

第一排沒有人坐,向晚挑了靠窗戶的位置坐下,擡頭看她和學生們嘻嘻哈哈鬧成一片。

“既然這麽困,拿出手機,進行一個随堂測驗。”

學生們瞬間清醒,哀嚎一片,“別啊——”

“不早說!!平時分要沒了啊......”

“魚子醬真的太狠心了,我就沒見過這麽心狠手辣的美女老師。”

哄笑一片。

餘梓雯面上笑着,手裏抽題的動作卻依舊靈敏,兩分鐘就操作好系統,在上課鈴打響時準時發卷。

“老樣子,不及格的扣平時分,九十分以上的可以抵消之前扣過的分數。”

“作弊的——”餘梓雯走下臺立刻收了一本打開着的書,“許強,又是你!!”

“老師老師,我只是忘記關上了,求你了老師!!”他努力睜開水腫的眼,雙手合十乞求她別扣分。

餘梓雯低哼一聲,“你期末要認真考哦。”

這話向晚熟,以前她念書時,但凡老師說話出這一句話,意味着期末不會撈你,任由你自生自滅。

許強幾乎要哭出來,但無瑕顧及這些,眼下答題時間只剩8分鐘,再不寫就完蛋了。

餘梓雯走到自己身邊時,向晚叫住她,想找她要套題目看看。餘梓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一口回絕。

然而卻在交卷後,她走下臺讓大家認識一下新老師。

“這是向老師,咱教研室新聘的大美女,運氣好的話,下學期還是她教你們!”

“嗚呼!美女好啊。”

“一看面相就溫柔,我會不會在她課上考出讀書生涯最高分?”

一個臉皮厚的男生站起來問:“诶老師,美女老師教什麽啊?”

餘梓雯擡了擡下巴,有點小驕傲,“人家教正畸學。”

“哇——”

“牛逼......”

餘梓雯打開考試系統後臺看他們錯的題,臉上笑容一下收住,火山即将爆發。

學委處事圓滑,立刻起哄:“美女老師,這題太難了,你教教我們呗?”

怎麽都不能讓魚子醬教,她講題哪次不是越講越煩躁,幾乎要把做錯題的學生一個個拎出來教育。正好有個溫柔姐姐,讓她來熄火最好不過。

餘梓雯偏頭看了看向晚,起先眼神征求她意見,後面忽然有用手捂着胸口說自己氣得慌,講不下去了。

向晚:“......”能再假點嗎。

也是個機會,向晚把題目放出來後就開始對着投影講。

每一題開頭都會有半分鐘沉默。是向晚臨時在做題,想完随即開始教,教完才亮答案。

餘梓雯有點慌,向晚是她臨時推上去的,平時她也不專攻這個,萬一講錯了,多下人面子。

前六道題目都還順利,到錯誤率幾乎達到90%的題目時,她講解的同時底下開始竊竊私語。

向晚聽到了議論,把聲音提高了點,亮答案時懵了一下,看着電腦上和自己不一致的答案皺了下眉。

“這就很尴尬了。”

“答案是C,她把A講的這麽絕對,好尴尬,我想躲起來。”

向晚再審了一遍題目,餘梓雯才發現答案錯了,卻沒有立刻告訴她,先觀察向晚的反應。

半分鐘過去,她敲了一下桌子讓他們安靜。語氣清冷堅定,“就是選A,答案錯了。”

“???”

“這麽牛逼直接質疑答案?什麽鬼。”

“A就是對的,我也覺得是A。”

餘梓雯欣慰地走上臺,讓向晚可以下去休息了。

“一群笨蛋!”餘梓雯小聲地和他們開玩笑,“向老師是對的,這題答案錯了。”

班上頓時鴉雀無聲。

三堂課很快過去,向晚聽課認真程度不比學生們差。

餘梓雯在教室裏還板着臉訓他們随堂測驗靠得差,出門後就晃晃腦袋拉着向晚說要帶她去食堂狂炫一餐。

走廊人流量很大,餘梓雯輕啧一聲,“這也太堵了,上一次這樣還是我去看演唱會的時候......”

向晚跟着她在人群中努力往外走。

走到前面時,她忽然聽到有人在尖叫着說什麽。

學生們尖叫着狂奔,與此同時,向晚的手機鈴聲響起。

撥通,陳璟和的聲音。

“姐,學校人實在太多了,要不你出門多走兩步,我去車裏等你。”

她忽然想起,今天是聖誕,約好了要和陳璟和一起吃飯的!

餘梓雯在前面力排衆難給她殺出一條路來,總不能把人臨時丢下。

“我能帶個朋友來嗎?”向晚有點擔心他不高興,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等他回答。

“帶呗,吃個飯而已。”他無所謂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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