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陳璟和喝了酒, 回家看到一樓黑着燈,摸去廚房沒有看到用餐的痕跡,垃圾桶沒有外賣餐盒, 眼皮很輕地跳了一下。
走到二樓,向晚房門緊閉,安安靜靜的沒有動靜。
思索再三, 他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而是拿出手機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問她睡沒睡。
屋內有消息提示音,幾秒後, 門從裏面被打開。
向晚:“有事嗎?”
陳璟和微愣, 越過她的肩膀看到桌子前立着的ipad, 畫面對着一個男人低頭寫字, 應該是在視頻通話。
向晚看到他的眼神,解釋說:“我同事,正在商量學校裏的事情。”
“你有事嗎?”她再次問。
陳璟和稍微往前走了點, 咽了咽幹澀的喉嚨,“你結束之後叫我一聲行嗎?”
默了默,他低聲有點喪氣,“不想我進去,你直接來找我也行。”
向晚沉默地看着他, 依然記着今天下午他發脾氣的事情,他這樣應該算主動求和了?
她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 吸了下鼻子,聞到一股濃烈的酒精味, “你喝酒了?”
陳璟和老實點頭, “朋友送我回來的, 沒開車。”
他說完這句,向晚回身跟還在連線的人說稍等片刻,關上門後走到樓下廚房。
兩個人在空間稍顯逼仄的廚房裏,安靜得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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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給他煮了一碗醒酒湯,立在他跟前監督他喝下。
“謝謝姐姐。”他說。
耳朵有點癢,這人喝醉酒就怪怪的。
“喝完自己洗碗,我得上樓了。”說完她從陳璟和身側繞過。
錯身之際,她手腕忽然被人很輕地拽了拽,力氣不大,但讓她往回退了兩步。
“難得休息,不要一直工作好不好。”他垂着頭,往日裏最愛散漫吊起的桃花眼,此刻耷拉的像小狗眼,怪委屈的。
向晚被他逗笑,雙手抱臂跟他掰扯,“能不能講講理?今天是誰把我一個人瞥在屋裏的,又是誰突然沖我發脾氣?”
陳璟和認錯态度誠懇,“我,都是我,你不要生氣。”
“我沒控制好情緒,讓你今天不太痛快。”
“還有呢?不說一下原因嗎。”
陳璟和輕咳了一聲,手緊張地僵直垂在身側,斟酌許久不敢說,支吾半天。
“我要先上去。”向晚看他擠牙膏一樣,一時半會吐不出幾個字來。
聽到這話陳璟和眸光立刻黯淡,立在廚房裏不回應。
“啧,”耐心耗盡,向晚停下來說:“跟我同事說之後再聊,你想快點,沒時間跟你耗。”
陳璟和心情像過山車,聽到這句擡頭,“好。”
“......”
原本跟季忱只是在商量網絡錄播的事情,不是特別緊急的問題,聽向晚有事忙就沒多打攪。盯着屏幕裏散下長發溫柔盡顯的小美人,他将原本想問的問題咽下,挂斷了視頻。
走下樓,向晚心情還不錯地伸手觸碰了一下牆上花瓶裏新換上的鮮花。
瞥眼沙發,他懶散地靠在那兒,面色稍顯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麽。
向晚繞過沙發去冰箱裏拿了兩罐他買的啤酒,刺啦一聲拉開拉環,冰涼下肚,痛快至極。
陳璟和看着她一步步靠近,然後沙發微陷,坐在自己身側。
“看什麽?”,她漫無目的地在視頻軟件裏挑影片。
陳璟和一眼掃到一部警匪片,呼之欲出,又突然止住動作,被旁邊一部旖旎愛情片分去注意力。
思索幾秒,他一本正經,“看那部愛情片吧。”怕這樣說太怪,自己心虛,補充說:“我同事推薦的,說男女主感情戲特別甜。”
向晚看着暗色調電影海報陷入深思,“真的?”
“嗯。”他确認。
“行,那看這個。”
電影的故事背景是在戰争年代,女主是戰地醫生,男主是被征上前線的士兵。因為意外受傷,男主僥幸不用上戰場,療傷期間,對醫術精湛的女主動了情。
開始的走向的确平穩,偶爾有些暧昧片段,向晚都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忍着心裏的波瀾佯裝平靜地看完。
可越到後面,電影bgm越沉重悲哀。果然,主角的國家戰敗,女主因為貌美和聰慧,被勝利方士兵作為“戰利品”帶走。
女主不堪淩.辱,在日夜折磨後找到機會逃回自己早已開始戰後重建的國家,卻發現男主已經和另一個富貴人家的女兒結婚,日子甜蜜滋潤,對待她,就像對待路邊的野貓般憐憫又不屑。
向晚嘆了口氣,沉聲責罵,“渣男。”
陳璟和一直心不在焉的,注意力都在觀察向晚的神情。客廳燈光昏暗,只有屏幕變化的亮光映在她臉上。悲傷或是憤怒,以及微小卻被他捕捉到的害羞,都是向晚在他心裏更真實的刻畫。
“這很甜?”向晚終于收起視線,不再看屏幕上的虐戀情深,皺眉看着這部影片的推薦人。
“......”陳璟和啞聲,無言以對。
外面大雪紛飛,有人買來煙花在小區裏放,五顏六色的火團在天空中綻放。
屋內電影接近尾聲,演員沒有臺詞,只有悲壯的音樂萦繞。
“最近我的生活有點混亂。”一晚上,他終于開始進入正題。
向晚耐心引導。“具體什麽生活呢?工作不順心?”
他搖頭,“感情生活。”
“因為那個鄭佳白嗎?”她頓了頓,聲音四平八穩沒有任何波瀾,“青梅竹馬,可以理解你們的感情。”
“跟她沒有關系。”陳璟和皺眉,聲音因為激動稍微拔高了些,“是,跟你有關的。”
向晚眉心一跳,忐忑問:“我怎麽你了,應該沒做錯什麽事情。”
“是我自己的問題。”他忽而擡眸,認真地凝視她的眼眸,“我違背了我們的約定,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調整。”
違約?
指的是他偶爾對自己出現的一些親昵舉動嗎?可為什麽那時候不提,現在卻要拿出來說呢?
“對不起姐姐。”
一句道歉,把向晚塞得啞口無言。不過觀察他此時的神色,她內心隐隐有了一個不确定的猜想,但礙于把握不大,沒敢主動問。
然而下一秒,陳璟和把他們簽的兩份合同拿出來,輕輕放在桌上。
向晚眼睛看過去,以為他又寫了新的內容,幾面看下來,沒察覺異樣。
“我沒忍住。”再是一句打斷了向晚。
此時他如果是酒精起效思緒上頭,那向晚就是這場風暴的唯一受害者。原本清醒的人,現在好像也喝了幾斤白酒一樣,迷迷糊糊的,簡直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我動心了。”
半夜,向晚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滿腦子是陳璟和今晚說的話。
他說自己動心了,但很快又擺出了堅定且明确的态度說會盡快解決掉這個狀況,還說如果她不喜歡,可以随時解除合約,他會賠付巨額違約金。
一段時間相處,她最開始簽這份合約的初心已經看不真切,她曾經最引以為傲的界限感,現在在已經遁于無形。
就好像卸下铠甲的騎士,暴露最脆弱的一面拿生命去賭.博。
勝利或是一敗塗地,好像只是個概率問題。
向晚有點累,怎麽平靜都依然了無睡意,幾乎是清醒着度過一晚上,早晨起來有雙眼紅腫得像被人打了一樣。
陳璟和早上沒有去醫院,腳步聲幾次往返于卧室和客廳後,人就呆在客廳沒再動。
熬一晚上,她生平第一次在大白天睡覺。等勉強補足精神,卻被陣陣胃內的灼燒絞痛感折磨醒。
艱難地彎身走到門口,胡亂往身上穿了幾件衣服後,她推開門走出去。樓下有一道女聲一直喋喋不休,像炮仗樣嚷得她頭疼。
分辨出音色,也看清了她的臉。
鄭佳白化了一個港風妝容,烈焰紅唇,五官被陰影高光勾畫地非常立體。
人模人樣的,此刻她卻不想欣賞。
昨晚尴尬處境過後,向晚不知道怎麽面對陳璟和,明明看到他就坐在沙發上,卻沒有和他說話打招呼,而是步履輕浮地走到玄關換鞋,準備自己打車去醫院。
鄭佳白看她捂着胃,臉白的跟紙一樣,裝得那麽可憐,陳璟和都沒有主動說什麽,不難猜測他們的感情出現了一點問題。
鄭佳白特意往旁邊挪了一下擋住他視線,坐在沙發旁高出坐墊的位置,擡手要逗弄懶洋洋躺在沙發上曬太陽的黑無常。
黑無常喵嗚一聲,警惕地立刻翻身伏地,尾巴低低壓平,進入緊張的狩獵狀态。
鄭佳白的手滞在空中,攤開的掌心僵硬地收住攥了下拳,故作輕松地說:“黑無常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
她似乎早有準備,從口袋裏拿出一包貓條,貪吃的東西立刻搖搖尾巴湊過去,拼了命地吃。、
“以前高中的時候天天抱你給你吃好吃的,現在認識了新人忘舊人,翻臉不認我啦?”她語氣微頓,意有所指地壓低聲音說:“這點倒是跟你爸一個樣。”
向晚在門口穿好鞋,想要站起身時,卻發現腿軟得根本站不起來。以前飲食不規律時偶爾不舒服,但從來沒有過這麽強烈症狀。
右手邊,陳璟和還坐在沙發上,鄭佳白在他身邊逗貓,黑無常順利被貓條吸引,仰頭向她撒嬌讨要食物。
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在這個場景裏很多餘。
如果能爬,她現在也已經爬出去了,但很遺憾,她痛的一動不能動。耳邊的聲音出現明顯的延遲,鄭佳白說什麽話她都聽不清楚。雙眼黑黑沉沉,眼皮困重。
向晚意識到不妙,艱難地拿出手機,抖着手敲120。
眼前模糊震顫,她只胡亂按了幾下,手機就忽然被人抽走。
身體在一瞬間騰空,她疼得緊緊捂住胃的部位,張嘴一口口喘粗氣。
失去意識前,有人在耳邊猛烈地争吵,聲音大得要穿透耳膜損傷神經。
閉眼昏昏沉沉之際,她感覺有人伸手摸自己額頭,他還說了很多話,但向晚只勉強聽清一句。
“......寧願難受死都不樂意和我說一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