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那日突如其來的告白之後,康宥再沒提過一星半點相關的話,弄得常晚一時糊塗,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
但他還是能覺出些不同,那便是康宥越來越沒臉沒皮,總是哄着他讨要些“好處”。
常晚這段時間被他占了不少便宜,不禁腹诽,還說要等他長大,依他看這人是半點兒也等不了。
不過也就是拉拉手,摸摸腰這樣的動作,更得寸進尺的便沒有了。
要說女生間拉手摟腰再正常不過,沒人會想什麽,可他們是兩個男的啊,常晚總覺得這段時間旁人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勁兒起來。
兩人睡覺也還是在長床上,常晚還用一條被子在中間做了個分界線,但每天早晨起來那分界線都跑到床底下去了。
日子在這樣打打鬧鬧的相處下飛速躍過,很快學校就迎來了期末考試。
班主任在講臺上說着考試的各個注意事項,說完後他們會有小半天的假期,雖然不上課了,但是要進行大掃除,布置考場。
常晚和康宥都被分在教室區域,等到班主任講完話,就和同學一起開始動作。
班主任臨走前還特意叫到常晚,讓他好好表現,這大半學期,常晚的成績一直都在進步,期間還參加了一次作文比賽,各科老師都覺得這孩子是開始變好了,開竅了,知道上進了,在班主任面前各種誇贊。
班主任看着站在常晚身邊的康宥,更加覺得把他們調成同桌的決定做得很對。
并且現在就已經打算好,等下學期還要讓他們坐一塊兒。
.
這個時間整個學校都在進行大掃除,學生們雖也在勞動,卻不用上課,快活得很,廣播裏還放着現下最流行的那些歌。
班上有人跟唱,常晚正在擦窗戶玻璃,也跟着輕哼兩聲,別康宥聽了去,湊上來看着他“小碗兒唱得真好,回家唱給我聽,好嗎?”
Advertisement
廣播的聲音大,班上同學也吵,但這句話還是清晰地鑽進了常晚的耳朵。
他們距離太近,常晚坐在壘起來的桌子上,康宥站在下面,是個居高臨下的姿勢,常晚卻覺得自己仿佛是被這人圈抱起來了,康宥狹長的眼睛彎着,似月牙鈎兒,将他的思緒都勾走一半。
半晌,常晚才收起表情,無情地扔下一句“不唱。”
他其實不太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麽優點,沒人與他說過,也沒人關注過他,常晚很多時候都有種自卑感,但這是他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從不拿不出來與人說道。
努力撐起一副銅牆鐵壁,讓所有人都以為他自負又高傲,一點兒也不好惹。
康宥心裏有點惋惜,卻沒繼續鬧他,怕常晚摔下來,總歸他們一直膩在一起,總能哄得小碗兒唱歌給他聽。
說話間常晚已經擦完了窗,腳在康宥眼前虛空地踢了踢,淡淡喊道“讓開。”
康宥卻沒讓,反而朝他張開雙臂,敞開懷抱,沖他笑“下來。”
這是要接着他的意思,常晚那好意思往下跳,何況班上還有這麽多同學看着,他蹙起精致好看的眉,威脅道“你再不讓,我真踢你了。”
康宥沒應聲,卻還是那副姿勢。
這壘起來的桌子不是很穩,常晚坐在上面都是戰戰兢兢,更別說調轉個方向,還是因着康宥一直在旁邊扶着,他才能全須全尾把這窗戶擦完。
想了想,常晚身體向後弓,借了點力,打算撲康宥一個跟頭。
誰知,這人力氣遠超他想象,接他接得穩穩的,半點幌子都沒打。
甚至還就着這個姿勢抱着他走了兩步,常晚瞧見旁邊幾個同學瞧見了都轉頭去笑着說悄悄話,連忙拍打康宥的肩膀“放我下來!”
康宥沒聽,一直抱着他,站到教室後門那塊兒的空地才把他放下來。
常晚臉頰、耳尖、眼尾全是一片羞紅,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再不理他,自顧自去忙別的事情。
康宥心情頗好,仍舊大尾巴狼似的跟在常晚身後,幫着他一起做事兒,若是手上的事兒安排了別的同學,他便笑着和人打商量,讓那同學去做別的。
每次都能遇上正好不想做這事兒的同學,康宥便在這天掃除的時候跟了常晚一下午。
他和常晚是最後走的,走之前等班主任來檢查過,才鎖好門窗離開。
這天經理想着常晚要考試,讓他這幾天也不用去club,只等放假再說。
這段時間常晚估摸着康宥與那club老板定是有些關系,卻也不清楚究竟是什麽關系,他也沒問,想來自己幾次放假怕都是這人去說了說,不然誰家老板能這麽好心?
常晚說不上什麽滋味,只覺得還不清的越來越多了。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斜長,兩道影子忽而碰在一起,又忽而分開,就這麽打打鬧鬧回了家。
.
學校的期末考試總共有三天,以往常晚都是填個名字、學號,就趴在桌上睡大覺。
這次期末考試确實認真起來,不知何時,在康宥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常晚感受到了向上的快樂,那種滿足感,覺得自己越來越好的感覺,是手裏拿多少錢都沒辦法體會到的。
往常他考試睡覺的時候只覺得考試這幾天比那平常還難捱,有時候他會有種對這個世界的抽離感,看着身邊的人都在努力,都在為了一道題想破腦袋,他只覺得沒有意義,現在想來,不過是他自己的人生沒有方向罷了。
他自小就被忽略得厲害,也沒有人引導他讓他思考想要過一個什麽樣的人生。
但現在卻半路出現一個,拉着他拽着他,想把他往高處引,往那更廣闊的世界引。
常晚還不确定要不要跟上去,但他的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這次考試,常晚因為認真寫了試卷,便覺得時間一晃而過,那三天時間竟然如此短暫。
再一晃神,他們就要進入寒假了。
各科老師來布置完寒假作業,學生們就像出籠的鳥般撒了野,吵吵嚷嚷地說着要去哪玩兒,就連原源都來找了常晚。
常晚其實一直都惦記着康宥說的放假了帶他去看媽媽,但康宥這段時間一點兒也沒提。
想着也是剛放完假,常晚瞧着康宥這段時間也在認真複習,應該也想放松放松。
他便壓下心底的迫切,等閑上兩天,再找康宥問問。
.
不過,常晚的假期生活完全變了,以前他放假就睡到日上三竿,睡醒了就出門。
假期裏常家那三母子都在家待着,常晚不想和他們找不痛快,都盡量避着,就和原源約着出去,有時是打游戲,偶爾去臺球廳,再不濟也是在大街上瞎逛。
假期作業他連翻都不會翻開,每次開學也不往上交,老師也拿他沒轍,日子過得閑散得很。
這個假期确實不一樣了,康宥一大早就把他從床上挖起來,督促着他按時吃早餐,吃完早餐還要跟着康宥去樓下跑一圈,常晚跑不動,康宥就讓他走,自己往前跑,跑完兩圈回來,常晚還沒走出小區那彎彎繞繞的花園小路。
康宥無奈搖頭,但總歸是走了,也算是有進步。
另外,更讓常晚崩潰的是,康宥竟然算着時間把他的作業給分類好了,什麽時候做什麽,多久做完之類的,每天都壓着常晚寫作業。
原源想來找常晚玩兒,都得先預約時間。
晚上的時候常晚照舊要去club打工,仔細想想,他這假期放了和沒放沒什麽兩樣。
因為常晚要去club,所以他們還是住在學校附近的這套公寓,離得近些。
康宥也知道他不願意回那離常家近的地兒,也就陪着他一直待在這裏,他哄着常晚說“小碗兒,早點把作業做完,不就能早些玩兒了?”
是這個道理沒錯,但以前的常晚哪裏會管這些,現在是寄人籬下,不敢多說話,慘啊。
實際上常晚也就最開始那幾天覺得痛苦一些,後來漸漸就習慣了,生活被安排充實的感覺讓他心情不錯,也就由着康宥給他安排事情。
只是晚上的時候康宥不再去club的包間寫作業,安排人往哪送了拼圖和樂高積木,也不刻意揪着常晚去包廂,就在那裏玩這些東西等着常晚。
常晚清楚這是康宥知曉他怕黑,就在這等着他陪他回家呢。
一時間心中思緒翻湧,常晚不是清楚自己對康宥是什麽感情,感激是真感激,但氣的時候也是真氣,至于喜歡...常晚還不太想得明白。
反正康宥也不急着要他的答案,常晚便想着到時候再說好了。
日子就這樣一晃小半月過去,天上下了幾場雪,整個城市都被染上銀白色,瞧着很是好看。
以往下雪在常晚眼裏就是凍死人的惡劣天氣,心情在這樣的天氣影響下怎麽都好不起來。
今年卻不知怎麽了,瞧着什麽都覺得好,看見什麽都覺得高興。
常晚想,許是因為他脫離了那一家子,有了個新家。
他不知道康宥怎麽想,但常晚在心底悄悄把這間公寓暫時當作他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