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chapter1

郁子夾着書從哥譚市公立圖書館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即将墜落的斜陽将最後的光輝潑向大地，然而卻被陰郁的雲層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光線。她仰起頭，漂亮的鳶色眼瞳落入一絲冰冷的微光。

即使已經來了将近三個個月，但郁子仍舊在每一次仰望天空的時候，心中都會湧動出一種介于煩悶與厭惡的情緒。

即使是先代統治的血腥而殘暴的黑暗時期，郁子所見到的天空依舊是瓦藍的琉璃般透明，但自從她來到這裏，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一次那樣的藍色天空。

有點想去死了……郁子垂下眼，無視街邊旁人投過來的目光，加快了腳步。如果能夠準時回到她現在的住處，那麽在看完這本書之後或許還有時間讓她再試一種自殺的方式。

郁子并不是哥譚人，甚至在幾個月前她還待在日本的橫濱，協助自己的頂頭上司和偵探社将書頁從某個一把年紀還犯着中二病想要把所謂罪惡源頭全部清除的老頭子手中搶回來，并把他和某個柔弱的俄羅斯人再一次送進監獄。好幾個月沒有進行一次自殺計劃的郁子終于放松下來，和自家黑泥精養兄約好了一起從大廈門口的那條河入個水慶祝一下。

當那冰冷的河水奪走她的意識，郁子以為自己終于能真正地沉入溫柔的黑暗永眠，誰知一睜眼，周圍的環境就完全變了個樣。這并不在郁子的預期之中，或者說這讓她幾個月以來的心情成功達到了史上最低點。

若只是讓她從日本到達了美國，那郁子的心情還不至于如此糟糕，如果是因為未知的類似于傳送的異能導致她流落異國他鄉，郁子還是可以想辦法回去的。

流落異世界，即使回到橫濱，也不是她原本的橫濱了。這是什麽可怕的噩夢嗎，郁子不知道她還要花費多久，才能從這個可怕而絕望的噩夢中醒來。

腳步逐漸停下，一直處于神游狀态的少女擡起眼，看向手持刀子向她逼近的男人。亞裔，嬌小而纖細的女性，這簡直是明晃晃地把‘好欺負’的标簽貼在臉上。

“漂亮的小妞，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哥會好好和你玩玩的。”幾個男人吹着口哨，渾濁的眼神不斷地在少女的身上流連，不僅是搶錢，更是劫色。

郁子毫不意外，這該死的美利堅，她這樣像瓷娃娃一樣的亞裔就是被欺辱的底層，來到這個城市後幾乎一周都要碰上一兩次。她看向天際邊還未完全沉沒的紅日，好極了，還未完全進入夜晚，意味着她并不會碰到那些飛來飛去的所謂‘義警’。

已經知曉這個世界是一個極度盛産所謂“英雄”和‘外星人’還有各種各樣腦子有病的‘反派’，郁子只想為地球準備一套棺材，尤其是這座城市，郁子已經從網上得到了這座城市的大部分信息，實際上，如果沒有人來打擾她的話，這座城市是什麽樣，她完全不關心。

“現在還未進入黑夜。”有着東方式典型外貌的少女半垂着眼，似乎沒有什麽精神，語調也偏向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敘述，男人們狂笑，“哈哈哈，小妞，你在指望那些慢的像蝸牛的警察來救你嗎？現在可不是蝙蝠出動的時間。最好乖乖聽話，哥們會輕一點的。”

“雖然我并不喜歡那個壓榨下屬的黑心首領，但是，我對他的書很有興趣。”少女自顧自地說着無人理解的話，“如果是由你們動手讓我獲得死亡，那簡直侮辱了我的自殺美學。”

完全聽不懂少女究竟在說什麽的男人們決定直接動手，但當那肮髒的手指還未碰到少女的衣角，下一秒，少女以一個極為柔韌的角度彎腰，擡腿直接踹中了男人的小腹。她擡起手，半空中劃過幾道銀光，只聽見了幾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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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飛濺了出來。

感謝中也和紅葉大姐，雖然被丢入武鬥派的那幾個月讓人幾乎崩潰的，但成效還是有的，至少她的體術不至于像阿治一樣廢。

“我很高興，你們選擇了在黃昏，這樣就不會被其他人打擾了。”

少女擡手接住一瞬間被她抛起的書，指間夾着小巧的手術刀，光淨的刀刃上留下一絲淺淡的血色。

“監視器被你們破壞了，真好，省去了我自己親自處理後續的麻煩。”

郁子踩着一個人的手腕，注視着躺在地上被一瞬間割開了頸動脈的男人們，腳下用了用力，骨骼輕微的斷裂聲響起。

她像是微笑般地輕輕彎了彎唇，露出了一個若是在原世界，必定會讓她的下屬心驚肉跳的笑容：“祈禱那些被你們說成蝸牛的警察的速度吧，或許你們還能活下來？”

甩了甩手術刀上的血跡，郁子抱着書施施然地離開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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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情很差？】

回到暫居的屋內，腦內就響起了一個許久未聽到的聲音，郁子将書放在桌上，走進廚房，慢悠悠地洗着蔬菜。

‘如果我能死掉，那麽我會很高興的。’

【不可能，你不會死掉的，郁子】

系統幾乎是遲疑都沒有就否定了她的想法，郁子感受着冰冷的水流從手背上拂過，她将洗好的蔬菜放到一邊，用鍋子裝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水，然後開火。

‘我自殺沒有成功，是你的原因。’郁子拿出菜刀開始切菜，幾乎是在她把肉和菜切好的時候，水面上冒出了咕嚕嚕的氣泡。将菜下鍋，放入佐料，而後蓋上蓋子，把火調小。這一系列動作極為熟練，畢竟最初在診所的時候，是她養活了兩個廚藝白癡的胃，才不至于讓他們一日三餐都靠泡面度日。

‘裝死對我并沒有用，或者你可以試試，永遠別在我的腦子裏說話。’

郁子将藏在袖裏的手術刀拿出來洗幹淨，這手術刀的技巧還是那個黑心醫生教她的，雖然等後面幾乎都是用槍支和異能，但在袖子裏藏手術刀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

‘你的目的是什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郁子用毛巾擦幹手上的水，走出廚房，坐在椅子上翻開了那本從圖書館借來的書。

沒有回應，郁子的目光停留在紙面的文字上，指尖輕柔地拂過熟悉的文字，她輕呼出一口氣，很快被屋內稍冷的空氣凝結成了白霧。

‘沒有關系，反正，你也阻止不了我的自殺行為。’

一直裝死的系統終于出聲了【請耐心等待，待任務發布時會通知的。】

‘等待？我讨厭這個詞，你害得我陷入最可怕的孤獨地獄，居然還想讓我心懷期待嗎？’郁子饒有興致地反問道，‘你覺得，津島是那種對生活充滿期望的人嗎？’

她一語雙關，系統自然知曉少女的意思，以至于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郁子也不再和它交談，計算着時間，她站起身重新走進廚房，揭開鍋蓋，飄香的屬于食物的溫暖氣息進入鼻腔。郁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露出一絲極其微弱的笑容。

她将面盛在碗裏，抽出一雙筷子，這些用具都是她在唐人街買的，只有那裏才能買到東方的用具。幾根面條被送入口中，極大地安慰了已經空空無幾的胃。

郁子對食物其實并沒有特別挑剔的要求，然而她吃和食，吃中餐，卻偏偏一點都不碰西餐，就像她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三個月，卻連天空都不接受一樣。

【你沒有把藥放進去，你原本是打算吃‘最後的晚餐’的。】

聲音再一次在她的腦內響起，郁子手中筷子未停，安安靜靜地吃着面條。

‘臨時改變主意而已，阿治也會把用來自殺的硬豆腐吃掉。’

【為什麽？這不是你的風格。】

‘你覺得我是什麽風格？’郁子像是嘲諷般地輕哼了一聲，‘不過是忽然對黑心醫生的書有了興趣，暫時把計劃推後而已。’

她加快了進食的速度，将一大碗拉面吃得連湯底都喝盡，郁子端着碗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就傳出了嘩啦啦的水聲。

看上去和普通的居家少女沒有任何區別，除了那時不時從袖口反射出一絲冷光的刀刃。

窗戶外，日光終于完全沉入地平線，沉默的夜晚降臨。郁子将碗放入碗櫥，重新回到椅子上，她拿起書，閉上眼。

幾乎是頃刻間，場景轉換，少女整個人都進入了一間充滿童趣的空間內，黑白如棋盤的地板，和漂浮着玫瑰色的上空。放置着宴會般的氣球和餐桌，還有被放在桌上的電腦，和堆在角落的槍支。

【安妮的房間】的确是很好用的空間異能，唯一的問題是從哪進去還要從哪出來，郁子翻開手中的書，指尖輕輕拂過黑色的文字。

稍微，有點點寂寞了——內心的不平穩和對死的渴求如同透明的大手，無時無刻都在撕裂着她的心髒。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日文原版，漂亮的如同蝴蝶般起伏的漢字和平假名，稍微舒緩了點點心髒的痛楚。

把她叫出來之後，就自殺吧。

郁子自顧自地想。

死在漂亮的女孩子手裏可是件漂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