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59

chapter59

“紅頭罩已經答應了。”

倚靠在男人懷中的少女半阖着雙眼,燈光柔柔地照在她的身上,纖長的眼睫在眼睑投下淡灰色的陰影,她的臉上帶着一種放縱式的倦怠,如同長途跋涉歸巢的鳥雀,翅膀在男人的臂膀下被遮掩地嚴嚴實實。

平心而論,郁子并不是很在意小醜,在她的眼中,小醜就像是盛滿了果皮,紙屑,爛菜根等各種廢棄物堆積的垃圾箱,不存在任何價值。

然而,小醜幫偷渡進阿卡姆的炸藥材料裏卻混入了宿傩的手指。阿卡姆偏偏是整個哥譚負面情緒最為集中的目的地,如果不及時幹預,可以預想阿卡姆的大罪犯估計都會被咒靈吞噬或者侵蝕。

等到誕生出特級咒靈并展開了領域後可就麻煩了。

雖然郁子并不在意小醜,但她也不介意順便送小醜下地獄,絕對不是記恨之前三番兩次炸圖書館的仇,只是為了減少麻煩。

通過愛麗絲可以感知到紅頭罩絕對和小醜有刻骨銘心的仇恨,而紅頭罩和蝙蝠俠關系匪淺,只要和紅頭罩達成了共識,即使那只黑蝙蝠臨時有什麽動作也有人去和他對上了。

男人漫不經心地輕輕嗯了一聲,世間少有什麽事情能脫離他的預判,在那端倪的苗兒剛剛萌芽的一刻,他的雙眼裏就已經映照出了最終的凋亡。

“這種事情郁子你自己處理就行。”

男人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少女的長發,動作輕柔如同是在安撫一只從暴雨中逃離的鴿子,然而那雙如琥珀般幽邃發亮的眼瞳卻否決了那層錯覺,她不是被狩獵的鴿子,而是狩獵的狡詐的貓咪。

“比起這種無需關注的小事,郁子最近似乎沒有什麽精神呢。”

他雖然是對着郁子說的,目光卻幽幽地望向了空中。

“好像是有一點。”

郁子輕微地晃了一下腦袋:“應該是長時間分出愛麗絲的影響吧。”

畢竟她現在除了愛麗絲還有一部分能量要用于太宰在這個世界的狀态穩定,相較之前能量消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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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就不需要說出來了。

“我現在只是在想……”稍微換了個姿勢變成仰躺的郁子注視着那已經被她親手扯下繃帶露出來的雙眼,這雙和她如此相似卻有着本質上迥然的鳶眼,是她最為熟悉又最為陌生的那個人。

他們跨越永遠無法觸碰的天與海的交界線,在未知的帷幕前彼此擁抱,交換一個虛妄而脆弱的親吻。過往的心跡截然不同,而未來是否會如同兩顆流星相互交彙後又逐漸行遠的交叉線,無人能夠知曉。

“你在何時會抛棄我。”

她說出的語調像是戀人清晨時的旖旎低語,目光交彙時那眼底仿佛有一絲動搖的漣漪,又或者只是洶湧浪潮的危險前兆。

“郁子,你很不安嗎?”

男人垂下眼,唇角依舊是虛幻的笑弧。

“我不該懷疑嗎?”郁子說,“從前我能夠為阿治付出一切我擁有的,除了心靈,而你現在貪婪地要求奪取我這唯一屬于自己的僅存的靈魂,我又如何不該感到惶恐不安呢?”

“你應該很清楚,這是我們的通病,隐藏在本能中的不安與懷疑是永遠無法抹除的。”

“就像你正躺在我的懷裏,我卻感覺你如一片雪花般輕盈。”

男人接話道,他沉默了半晌,眉頭微皺,無奈地輕聲嘆息:“我很清楚,我是絕對無法消除你的不安的。”

“因為這也是我的不安,而能夠安撫它的,只有當我注視着你的雙眼,觸碰到你的皮膚時,那融入骨髓的不安或許才能得到一絲慰藉。”

想要無時無刻地用眼睛确認者對方的存在,想要無時無刻感受着面前這個人的溫度,郁子很清楚,這種比尋常的愛意更為粘稠的病态,這種充滿了占有欲與不知足的貪婪本性,才是他們能夠表達出的愛意的常态。

僅僅享受當下這樣的說辭是絕對無法安撫他們的,只要嘗過一次就絕不會忘記的絕無僅有的愛欲之果,食髓知味後再讓他們回歸到未曾相遇前的空茫與倦怠,那無疑是在用一把看不見的刀緩慢而堅定地殺死他們的心髒。

“你會成為首領上位,我唯一能夠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你在保護着誰。”

郁子低聲道,眼底被天花板的吊枝燈晃出水波般的色澤,似有不可窺視的漩渦正在眸底緩慢成形。

“這種荒謬的猜想是真的嗎?”

男人注視着她,點了一下頭。

“居然是真的。”郁子的眼裏有一瞬間恍惚的神色閃過,這種最不可能出現在名為太宰治的人身上的答案卻也是最終的正确答案,“你是為了保護你的朋友。”

她自言自語般地繼續說道:“你推翻森先生上位,是因為他将會害死你的朋友。”

“是織田作之助,對嗎?”

依據她的世界的發展,這是唯一可能的人選。

“是的呢。”

“你是看到了我的世界的發展,為了防範未然所以提前下手。”

“不止是你的世界,郁子。”男人慢慢地說,他低下頭來,将腦袋輕壓在少女的肩膀,偏頭對着少女的耳垂低聲道,“是所有的平行世界,我看到了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

他感受到懷中少女的身體微弱地一僵。

“郁子是唯一的,絕無僅有的存在,除了郁子所在的世界,其餘的世界,和太宰治相識的織田作都無法避開死亡的結局。”

她感覺到心髒被狠狠地攥住了,如同一把鋸齒的刀刃在緩慢地割去心髒上的肌肉,綿密的血泡般的痛楚從胸口向上延伸,一直延伸到大腦的神經中樞。

“所以,你為了避免他的死亡,選擇了最不可能的道路。”

郁子張了張口,只感覺自己發聲的力氣都快被抽取殆盡了。

他在看見那些世界的自己時,該有多麽絕望。

“我避開了和織田作的相識,卻依舊無法避開空虛與無聊的侵蝕。”男人一直用壓低的緩慢嗓音訴說道,“在那些無聊透頂的日子裏,我親愛的郁子,你的存在是唯一能緩解我的痛苦的蜜糖。”

他無比渴求卻不敢奢望的上等的蜜糖,從絕望中誕生的唯一的希望。

他本以為他的結局将會在這無法得到纾解的痛苦渴求中獨自一人死去。

“所以,郁子,當你抛棄我時。”這個看見了無數絕望卻也懷抱着他唯一的希望的男人輕聲說,“請先殺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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