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懷孕
風和日麗的一天,萎靡好幾日的樓沁命人在院中的老樹下紮了一個秋千,摩拳擦掌地想要體驗飛上雲霄的滋味。
屁股還沒坐定,樓姿就蓮步緊追了過來,攔着樓沁不讓她蕩秋千,直言萬一摔下來,後果不堪設想。樓沁原本滿心期待被潑了一盆冷水,憋着一肚子秘密的心情逐漸放大了委屈,小聲嘀咕道:“有什麽不堪設想,摔下來最多屁股成兩瓣!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做,簡直活受罪!”
樓姿不明所以的說道:“姐姐不要任性,從前你素愛清淨,怎麽懷了身子反而喜歡上蹿下跳,我看着都心驚!”
一肚子不滿的樓沁毫無防備的脫口而出:“懷屁身子,我這肚子裏除了中午的飯菜,根本什麽都沒有!”
樓姿陡然一驚,剛想問清楚,恰巧落雪端坐降暑的甜湯出來,樓沁閉了嘴,樓姿自然也不敢再提,只當自己聽岔了。
暑氣正盛,皇帝卻突然指派秦王去幾百裏外的郾城督軍,從前秦王在軍中威名鼎盛,邊境線現在雖然有骠騎大将軍鐵楓駐守,可是敵軍依然賊心不死,督軍操練之事秦月明自然不會推辭。
整理了行裝,秦月明假惺惺地的王府外和樓沁依依惜別,差點看哭裏外一圈吃瓜群衆,樓沁不厭其煩的把秦月明踹上汗血寶馬,甩袖命人關閉府門,繼續紮進雨荷苑逍遙快活。
說來奇怪,王府沒了秦月明晃來晃去的來礙眼,樓沁突然還有點不習慣,本應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的場面卻沒有絲毫趣味,樓沁漸漸百無聊賴了起來。
閉門謝客的王府外,平陽郡主卻是自晴天霹靂的那一日之後,沒有一刻能夠平靜下來,遠遠看着莊嚴的王府大門,眼中的火光愈來愈盛。
如今段雨柔連秦王府的大門都進不去,更別提要接觸到懷有身孕的樓沁,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段雨柔從眼線那裏得知樓沁的妹妹樓姿進了王府,她很快就轉移了目标,把怨毒的目光轉向了樓姿。
很快段雨柔布下的家丁就逮到了出府買東西的樓姿,直接套上麻袋扔到了段雨柔的暗室裏。
樓姿惶恐地從麻袋口子裏鑽出身來,驚懼的看着周圍黑漆漆一片,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坐着一個面部陰冷的女人,正在用狠毒的眼神盯着她。
樓姿搜腸刮肚也想不到眼前這人是誰,綁了她是所為何事,渾身顫抖的站起身,緊張的環顧四周。
昏暗的火光下,樓姿那張和樓沁有些相似的面孔,讓段雨柔怒氣漸盛,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可知你落到我手裏,都是拜誰所賜嗎!”
戰戰兢兢的樓姿弱弱的問道:“不知我何時得罪了貴人,請你高擡貴手,放過小女子。”
段雨柔冷笑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驚吓不已的樓姿,這個小女子膽小得猶如小白兔一般,和樓沁剛強不屈的個性還真是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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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怪就要你有個好姐姐,你今日所受的苦,都是拜你姐姐所賜,誰讓她幾番惹惱了本郡主,她現在仗着有身孕,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口氣我只能找你出了!”
提到郡主的名號,樓姿當下明了,王府裏津津樂道夫人是如何把平陽郡主氣哭氣跑的那幾回,樓姿聽得心驚肉跳,萬萬沒想到如今的樓沁恃寵而驕到這樣的地步,完全不給自己留點後路。
樓姿更沒想到的是,姐姐造下的孽,竟然會報應在她的頭上,來王府幾日,福還沒享上,提心吊膽倒是體會了個遍,眼下,連皮肉苦痛都要輪到她頭上,樓姿心中頓生怨氣。
段雨柔沒有客氣,揚手就招呼幾個老嬷嬷輪番上陣,才用了兩種宮中秘傳的刑罰,樓姿嬌弱的身子就扛不住了,滿頭汗水慘白着臉連連求饒。
才這麽一會,段雨柔當然不解氣,搶過嬷嬷手裏的馬鞭,猛地抽了過去,嘴裏惡狠狠的罵道:“賤女人,我讓你嚣張,讓你迷惑秦王...”
段雨柔俨然把樓姿看成了樓沁,這一鞭鞭下去,仿佛把恨都洩在了樓沁身上似的。
樓姿早已受不住這樣的疼痛,聽到段雨柔的狠話,知道自己只是替身,白白為樓沁承擔了郡主的怒氣,從起先的求饒轉成了辯駁。
“郡主!郡主!我不是樓沁,你打死我樓沁也疼不到半分!我有一事相告!定能助你洩了這口怨氣!”
段雨柔被仇恨沖昏的頭腦總算有了一絲清醒,收起了鞭子,怒氣沖沖的走到樓姿面前,不屑的說道:“你姐姐不是個善茬,恐怕你嘴裏也沒什麽實話,不過我現下手有些酸了,且聽你如何巧舌善辯!”
樓姿深知像她這樣命如蝼蟻的平頭百姓,胳膊是永遠擰不過大腿的,要想求生,只能出賣樓沁,換的一線生機。
忍着渾身火辣辣的痛,樓姿一五一十地把樓沁假孕的事倒了出來,重刑之下,樓姿此刻言之鑿鑿的樣子讓段雨柔深信不疑。
那些為了能活下來的人,出賣良知忠誠的宮女,段雨柔從那些出宮的老嬷嬷嘴裏聽聞不少,求生欲這種本能,使得到了生死關頭的人再硬的嘴都能撬開。
段雨柔從樓姿貪生怕死的誠懇神色中,看到能為之所用的潛質,思量半晌,命人解了樓姿的束縛,拉下臉安慰了樓姿,話明自己被樓沁沖昏了頭腦,萬不該拿無辜的樓姿開涮。
樓姿就算心下再不滿也不敢表露出來,虛與委蛇地直道平陽郡主恩怨分明,放了她一條生路。段雨柔心中得了這樣一個了不得的消息,自然高興上了天,不惜賞賜了樓姿銀兩和藥品,打發樓姿回去。
眼下段雨柔可沒有心情對付樓姿,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雖然秦太後對秦王寵溺無度,任他胡作非為,可是要是讓她知曉樓沁肚子裏壓根沒有孩子,饒是再縱容,這次秦太後也不可能放過樓沁。
而這次,秦王遠在幾百裏之外,只要确認了樓沁是假孕,碾死這個女人就毫不費力,還不用段雨柔出手,秦太後就會為她掃平王府裏的這個障礙。
得見天日的樓姿帶着一身傷回到王府,樓沁大吃一驚,追問之下,樓姿帶着虛弱的口吻,吞吞吐吐地說是被街上的車馬撞傷,人家賠了銀兩和傷藥,她也不好得理不饒人,就這樣回來了。
樓沁趕忙找來了大夫為樓姿醫治,樓姿以孕婦不宜驚吓為由,拒絕樓沁在內室查看,樓姿知道瞞不過大夫,扮作心疼有孕在身的姐姐為由,讓大夫和她一起搪塞樓沁,不要讓夫人擔心。
撒了謊樓姿雖然沉默不語的整日躺着養傷,心裏卻一刻都不得安寧,眼前總是閃過平陽郡主那張陰狠的臉,和暗室裏滿牆的刑具,本就病弱的身子越養氣越虛。
樓沁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把本該養胎用的補品統統端進了樓姿的房裏,希望能讓她早些康複。
樓姿看着滿桌的珍馐美味卻無法下咽,度日如年的等着噩夢降臨的那一天。
段雨柔那廂還在撒嬌哀求太後一起秦王府看看懷孕的樓沁,秦太後斷定段雨柔不過是嫉妒心切,想趁着秦王不在府中,向沒有依靠的樓沁找茬出氣。
樓沁盡管身份卑微,可是腹中懷着的可是秦王的骨血,這一點就足夠秦太後維護到底,所以段雨柔無論怎麽哀求,她都不為所動,稱病不去探望,以免把病氣度給孕婦。
接連好幾天,段雨柔硬是請不動秦太後,手握着這麽一個驚天大秘密,她卻不能和太後明說,否則太後只會更加質疑她的用心叵測,無論如何都要找到理由,讓太後心甘情願去探望樓沁。
身邊的老嬷嬷給段雨柔出了一個主意,讓她終于展開眉眼,陰冷的笑了出來。
尚在卧榻的樓姿接到了莫名出現的一張紙條,要求她向嚴叔報告樓沁胎氣不穩,急需請太醫診治,落款是讓她心驚肉跳的平陽兩個字。
樓姿不敢怠慢,她的秘密此刻握在平陽郡主手裏,只能任她差遣。
嚴叔一聽夫人的妹妹着急忙慌的樣子,馬上火急火燎的親自進宮去請太醫,而段雨柔十分湊巧的帶着太後身邊的親侍經過太醫院,親耳聽見秦王夫人胎氣不穩。
接下來的事無需段雨柔添油加醋,這位親侍自然知道如何向愛孫心切的秦太後如實回禀聽到的事。
嚴叔不是毛躁的人,他親自來太醫院接人,一定是出了了不得的事,之前段雨柔胡攪蠻纏她都不為所動,此刻卻立馬移了鳳駕,幾乎是和太醫前後腳到了秦王府。
段雨柔碰巧在仁壽宮請安,自然跟着一同前來,秦太後也顧不上她,任她随行,一起疾步匆匆的進了雨荷苑。
樓沁看到太醫突然出現在雨荷苑,本就疑心重重,沒過一會,就聽到府中傳聲太後鳳駕來臨,腦子頓時一陣轟鳴,濃重的不祥預感浮上心頭。
早上不過是有些飽脹,落雪只是急乎乎的去廚房拿了些消食的茶點,怎麽太醫就突然跑出來讓她措手不及,緊接着太後就來了,看到身後跟着的段雨柔,樓沁心中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恐怕是這位郡主賊心不死,不相信她有孕在身,央求着太後一起來一探究竟。
樓沁只怕做夢也想不到,身邊瑟瑟發抖的樓姿才是和段雨柔沆瀣一氣的內鬼。
一見太後駕臨,太醫更加敬業了起來,提高了十二分的精神,仔仔細細看着樓沁陰沉如雨的臉色,撚着花白的胡須,搭着脈,一副所有所思的深沉模樣。
段雨柔的冷笑漸漸蔓延扭曲的五官,牙齒都要壓碎了,緊盯着樓沁的一舉一動。
“咦?”太醫號了半天脈,死活摸不出喜脈,擰着眉頭,凝重的發出了疑問。
樓沁本就七上八下的心陡然要跳停,頭皮一陣發麻,看向了秦太後心急如焚的臉色。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