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牢獄之災
秦太後一顆心早已懸在嗓子眼,見太醫滿臉狐疑,卻又半晌不語,急忙問道“怎麽樣?我皇孫沒什麽大礙吧?”
樓沁聽到“皇孫”兩字面上一沉,看來秦太後真是對這個莫須有的“孩子”非常上心,這下真完了,別說秦明月此時在這裏了,就算天皇老子來也保不住我了。
身邊的樓姿吓得面色煞白,差點暈厥,若不是小丫鬟在身邊撐着,她早已泫然倒地。
太醫沉吟一夥,終于緩緩開口道:“夫人的脈象沉穩 ,并無異常。只是...”秦太後聽到并無異常,登時轉憂為喜,卻見太醫臉上面色越發凝重,額上冷汗淋漓,似有難言之隐,秦太後看出端倪,安撫道,“只是什麽?太醫,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太醫心知茲事體大,顫顫兢兢,不敢妄言,忽然跪倒在地:“請恕臣無能,臣前前後後把了十幾次,仍沒看出夫人有任何喜脈的跡象。”
話音剛落,只聽“啪”一聲響,一只茶杯被震碎在地,太後擊在案上的手猶在發抖,顫聲道:“此話當真?”
太醫早吓得魂不附體,磕頭如搗蒜,“微塵無能,微臣該死,就是借給微臣一萬個膽子,微臣也不敢妄言,只是事關皇室血脈,微臣鬥膽請太後多傳幾名禦醫替夫人診治,以确保萬無一失。”甫一擡頭,滿臉是血,幾枚玻璃碎渣子深深嵌在額上,鮮血從額上順着臉頰直往下淌。唬得在場的宮女丫鬟直低頭不忍視,樓姿瞥了一眼終于撐不住暈厥在地。
太後的目光升騰着熊熊烈火,手中緊緊絞着一條方巾,面目陰沉如翻卷的烏雲在醞釀一場狂風暴雨。半晌方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傳...宮中所有禦醫!”一旁的公公慌得趕緊躬身領旨。
樓沁閉目裝死,一顆心砰砰砰如萬千鼓點驟擊,“完了,完了,完了。。”腦子飛速運轉,卻無半點計策,左右是瞞不住了,牙一咬,心一橫,騰地立起身,凜然道“不必了!”前方一道灼熱的目光炙烤着她周身滾熱發燙,她忽然身子一軟,但仍強做鎮定,“不必通傳了,我根本就沒懷!”此言一出,在場的除了段雨柔外,無不愕然。
太後怒目圓睜,急火攻心,只覺胸口有氣郁結,歷聲道:“放肆!簡直荒唐至極!你...你竟敢拿皇室血脈當兒戲!”說完只覺一口氣差點緩不上來,雙手不住捶打胸口,段雨柔忙上前拍背安撫,見太後稍緩過來些,嬌聲道:“太後啊,小柔聽說風塵女子慣會使用媚術蠱惑人心,秦王定是着了她的道才會鬼迷心竅娶她過門。沒想到她為了留在府上,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此人要是繼續留着指不定還會做出什麽敗壞先祖遺風、禍害皇室血脈的事情來!”
未等太後發話,樓沁搶先道:“妹妹今天是吃壞肚子了嗎,怎放得如此臭的屁?”在場的丫鬟小厮本在驚懼中,一聽此話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段雨柔不曾聽過如此粗言穢語,登時面紅耳赤,過後才反應過來是在暗諷自己,氣得直跺腳,嗲着聲音直呼太後。
太後早已扭曲着一張臉,只冷冷道:“來人啊,給哀家将這小蹄子的嘴撕爛了!”身後出列兩嬷嬷,皆是虎背熊腰,一只手足抵上樓沁一張臉大,躬身作了一個揖,便沉着臉朝樓沁走來。
樓沁眼瞅着巍峨兩雙大手就要将她壓倒在五指山下,怎可能坐以待斃,大驚之下,身體本能的反映就是逃,什麽禮儀什麽規矩早忘得一幹二淨。兩個嬷嬷一愣,似也沒想到樓沁會逃,驚詫之際,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暴喝“給我追”兩人得了令便也不再顧及。
只沒想到樓沁的身手還挺敏捷,上蹿下跳,兩人左右夾擊直撲了個空,一時院內雞飛狗跳,亂做一團,瓜果銀盤狼藉了一地,段雨柔幾次因為樓沁忽然蹿到其身後,被反應不及的嬷嬷撲倒在地,氣得罵罵咧咧,“不長眼的奴才!你們幾個還傻愣在這幹嘛,一起上啊”一衆丫鬟小厮齊齊上陣。
鬧了這半晌,終究是寡不敵衆。幾人架着樓沁押到太後身前,樓沁猶在掙紮“放開,放開。。。”卻聽“啪啪啪”幾聲脆響,幾道深紅的手掌印猶如火燎般烙在那白皙如瓷的臉上,樓沁腦袋直發蒙,半晌方覺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襲來。心下直嘆宮內的嬷嬷果然心狠手辣,擡眼一看,一雙美目正注視着自己,嘴角得意得上揚,兩嬷嬷垂手在一旁。竟然是段雨柔。她輕輕呼着微腫的手心,眼裏滿是輕蔑:“這幾巴掌就當作是适才沖撞本郡主的小小懲戒了”。
樓沁恨不能撲過去将段雨柔大卸八塊,奈何雙臂被小厮緊緊縛住,動彈不得,此時此刻,也只能逞點口舌之快,不由冷笑道:“想不到看起來嬌嬌弱弱的郡主打起人來倒是駕輕就熟,看來郡主底下的丫鬟小厮平日裏沒少挨郡主打吧。終于明白什麽叫口蜜腹劍、佛口蛇心呢、表裏不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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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丫鬟聞言臉色微微一紅,迅疾低下頭來。段雨柔神色亦有些微妙,似被人抓住了把柄,眼神瞬間淩厲起來,雙手一擊,悠悠說了一聲,”掌嘴!“
正值三伏酷暑,午蟬喧嘩,陽光漏過錯落有致的枝桠投了一地斑駁樹影,太後坐在樹影裏,襯得臉色越加森然可怖。空氣裏有好聞的茉莉花香,平日裏她和丫鬟常在樹底下厮鬧,亦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卻沒有今日這般強烈,周遭忽然變得好安靜,安靜到那一下一下的巴掌聲分外刺耳,樓沁只覺日頭明晃晃的,耀得人眼底生疼,要落出淚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太後讓嬷嬷住了手。
樓沁目眩神迷,面部猶如火燒,迷迷糊糊間,聽到一聲嬌俏的笑聲——秦王要是看到她現在這副鬼樣子,怕是要跟躲瘟神的一樣吧。
樓沁擡頭,看到太後在陰影處緩緩地起身,由段雨柔攙扶着慢慢朝她踱步而來,太後目光裏的火焰黯淡了一些,但火苗仍在蹿,她擡起手指着樓沁的鼻尖,”你這種出身的女人,不配呆在我皇兒的身邊,也不配留在這個府上,我本打算饒你一劫,但你卻死性不改,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诓騙我皇兒,今天哀家要是輕饒你,那我皇室的顏面何存,來人啊,将這個賤婢押送天牢,沒我的口谕任何人不許探視!”
撂下這些話,一衆人扶着太後逶迤而去,行至半路,段雨柔忽然回頭,嘴角牽起一抹冷笑,然後大步流星的踏步向前。
眼睜睜看着樓沁被人架走,王府裏的丫鬟小厮慌作一團,天牢那是什麽地方,他們雖沒有見過,但多少也有耳聞,那些獄卒的手段殘忍至極,常人猶難忍受,更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女流。
樓沁的貼身丫鬟小翠急得淚眼汪汪,“夫人平日裏待我們那般好,從來沒把我們當下人對待,現在夫人有難,我們卻什麽忙都幫不上,天牢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夫人此去怕是兇多吉少,如今王爺又不在身邊,這可如何是好?”說得一衆下人都紛紛紅了眼眶。
嚴叔思慮再三,決定拟一封書信令小厮快馬加鞭送到秦王中。他在秦王身邊多年,素知秦王的秉性,雖不敢妄自揣測他對樓沁的态度,但秦王跟樓沁相處時,偶爾流露出的溫柔之色,樓沁本人可能毫無察覺,他這個心腹怎可能捕捉不到,畢竟那樣的眼神,他侍奉多年 ,從未見過。
天牢對很多重刑犯來說就是人間煉獄,即便不死,能完好不損得出去幾無可能。獄卒折磨人的花樣每日都會翻新,鞭刑拷打淩遲滴蠟無所不用其極。
樓沁自然免不了牢獄之災,段雨柔好不容易逮到這麽個機會,怎麽可能輕易饒過她,早就吩咐左右獄卒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縱然樓沁體格再好,也不過是皮肉之軀,幾番拷打之後,早已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天牢外有重兵把守,戒備森嚴,任何人未盡許可不得擅自入內。樓沁身側的小丫鬟幾次哭腫了眼,花重金收買,都只得無功而返。倒是段雨柔得太後懿旨,可自由出入天牢。
段雨柔看着此刻衣衫褴褛,披肩散發,躺在濕冷的地板上無法動彈的樓沁,覺得暢快不已。洋洋自得,耀武揚威道:“讓你敢騎在本郡主頭上撒野,現在知道得罪本郡主的下場了吧,你要是肯跪在地上給本郡主磕三個響頭,跟本郡主告饒,并答應本郡主離開秦王,本郡主說不定會跟太後求情,饒你不死。”
樓沁只覺稍作動彈,就會立即筋骨崩裂,全身皮肉綻開,血流而亡,那種鑽心的疼痛幾欲讓她昏死過去。但她生平最自負命硬,她的人生字典裏就沒有低頭兩字,哪怕她穿越到這麽一個最輕賤的命運上,她也從沒想過放棄,她本欲吐一口唾沫,但吐出來的卻是一灘血,她猶自昂然冷笑道:“真是可笑啊,可笑,秦王寧肯娶我一個青樓女子,也不肯要一個指腹為婚的郡主,郡主難道心裏沒一點數嘛,你以為我的離開,能讓秦王對你回心轉意?可悲啊可悲!”
段雨柔似被戳到痛處,怒道:“哼,死到臨頭還死鴨子嘴硬。你以為秦王對你有真感情嗎?他不過是為了氣我,才假意對你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秦王他不可能來救你了,等着他來給你收屍倒是有可能。來人,啊,繼續将這個淫婦拖出去拷打!”
一時兩個獄卒過來,滿臉橫肉,他們本想偷閑喝個小酒,卻不得不奉命過來,刁蠻郡主他們是得罪不起,難免不把氣撒在樓沁身上。開了牢門 ,野蠻得将地上的樓沁重又拖出去,手中的軟鞭更加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