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蛇影杯中游
蛇影杯中游
“我很感謝你做的這一切，弟弟，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贊同停戰的。”索爾站在落地鏡前，一位仆人為他測量身長，另外兩位捧着布料和盔甲，等他挑選款式與顏色。
“畢竟你發話了嘛，而且……”洛基從沙發上起身，靠在鏡子旁，上下打量着，“我也很想看我親愛的哥哥登基稱王的樣子。”
“我從來沒說過要稱王，我只是——”
“提爾倒臺了，你自然是合法繼承人，順理成章！你就當它是意外之喜吧。”
“他畢竟也是我們的手足。”索爾把洛基留在了床上三天，才阻止他去地牢裏“看望”提爾和他的黨羽，用一陣又一陣的高潮才消磨掉了洛基無處炫耀、無處譏諷、無處爆發的怒氣。
“你信不信，我們的這位手足如果手握大權，現在被關在地牢裏的就是你了。成王敗寇就是這麽一回事。”
索爾已經穿好了一整套加冕的試裝，“阿斯加德将進入由雷霆之神統治的時代，不錯！這是我取得榮譽的日子！我會和父親做得一樣好！”
“甚至比父親還好，那一天終會來臨的。”
一位仆人俯身拾起地上被換下的衣物，洛基眼中泛起光來，那堆衣物突然鑽出了幾條毒蛇，朝他撲去。可憐的仆人慌張得一聲驚呼，将手中的衣物一陣亂抛，跌坐在地。
兩兄弟一起歡笑起來，一如往昔。但索爾立刻收斂起來，“咳咳，弟弟，這些玩笑把戲如今已不合時宜了。”
“噢！你說得對，稱王之後連歡笑都是不合時宜的，真難想象今後的宴席上得多麽無聊！算了，以後就別叫我了！”
雖然洛基的某些玩笑實在過分，但索爾還是很喜歡他在宴會上擔任活躍氣氛的角色，就算酒中百倍苦澀，也當是痛飲蜜餞一般。
“欸欸欸，那不行，作為我的弟弟，以後每次宴會你都必須出席才行，這是命令！宴會上不一樣，你多灌他們幾杯酒大家就都忘了……啊，對了！我們的鄰居朋友們怎麽樣了？”索爾拙劣地将話題轉走。
“現在……他們應該還在酒館喝酒，我就說阿斯加德的酒比米德加德好喝！”
“我有一個好主意！”索爾突然興奮地說起來，他每次這般反應都讓洛基覺得并非如此，“你把他們叫上，下午去鐵森林的莊園裏一起喝酒！”
“鐵森林的——我們不應該在皇宮會見他們嗎？而且，容我提醒，那兒幾百年沒人去打理，都不知道荒廢成什麽樣了。”洛基聞言直皺眉頭。
“嘿嘿，我們離開那裏之後，我就将它贈送給了一個平庸的家族，對此他們非常感激，時至今日他們幾代人一直将那裏保養得很好。我随手扔在牆角的一塊盾牌，他們都不敢移動一點。我去給他們打聲招呼，讓他們暫時離開幾天。”
洛基對索爾竟然能想出這個方法很是驚訝，“用神的恩寵将一個家族囚為莊園看管。說實話，我刮目相看！”
“現在得抓緊時間多快活幾日！我們的朋友喜歡喝什麽酒來着？”
洛基擡了擡眼，“那位天使長大概喝不慣我們這兒的酒，他覺得奇怪。”
“…………不喝酒，那喝什麽？”
“茶？”
“……什麽？”
“茶。”
“呃……行，你去搞定這個……‘擦’，我們下午在莊園裏彙合！”
一旁的總管聽見了，連忙低聲說道：“殿下，加冕儀式的禮裝你還未……”
索爾麻利地将身上的華服全部脫下，“下次再說，下次再說！”說着就推門走了出去，留下洛基在原地躊躇要怎麽搞到配得上那位天使長口味的茶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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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話會上，索爾首先舉起了茶杯，“這次能夠一舉終結持續千年的戰争，全靠我的朋友們！我作為阿斯加德未來的國王，敬你們一杯！願友誼長存！”
衆人舉起茶杯，其餘三人皆是淺嘗辄止，只有索爾像飲酒一般仰頭将茶水一飲而盡。
洛基打趣地問道：“怎麽樣？”
索爾舔了舔嘴，“呃，這‘擦’真是……奇怪的味道，這裏面的葉子能吃嗎？欸，我們還是來點酒怎麽樣？”
“唉，茶話會又要變成‘酒話會’了。”
克魯利這時皺起了眉頭：“我喝着有點很熟悉的感覺……像是你書店裏經常聞到的那種。”經他這麽一說，亞茲拉斐爾也有同感：“對啊……好像就是吧！我記得你說阿斯加德沒有茶葉的。”兩人一齊看向洛基。
“哈哈，請讓我來揭秘吧，為了招待二位的口味，我特地找了一位熱心的中間人，拜托她幫我捎來了地球的茶葉，沒想到她把您在書店的存貨帶來了。”
“中間人？你是說……‘穆裏爾’？”
“恩，沒錯，就是她！”
亞茲拉斐爾感覺有點不對勁，“她現在在哪兒？”
“她的好奇心比二位強了不止一點，一到阿斯加德就高興得不得了，說四處都想看看。我就讓我的兩個孩子擔當導游，帶她随處轉轉咯。”
亞茲拉斐爾的嘴角下降了一個弧度，将茶杯放會杯碟上，發出微弱的磕碰聲。它傳到了克魯利的耳中。
克魯利接過索爾遞過來的裝滿酒的酒杯：“謝謝。那麽，把她送過來吧，我們待會可以一起離開。”
索爾急切地說道：“離開？你們要回去？這是怎麽回事？你們才剛到！五天後還有加冕儀式，我給你們留最最好的位子！我的朋友們，你們得留下，我是說真的！來，喝！”他伸長手臂和克魯利碰杯，然後将一大杯酒咕嘟咕嘟全部飲盡。
洛基繼續說道：“哥哥說得沒錯，二位什麽也不用擔心，讓那位年輕的天使盡情游玩吧。啊，說起來，我倒是有一個疑問，不知道能否滿足一下鄙人的好奇心呢？”
克魯利小酌着一口酒，“什麽？”
“是關于地球的，星空被燒毀之後……我們就無法觀測到地球了，它就像消失在了銀河裏，你們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嗎？唉，真讓人擔心。”
“哦，那個……我們也在調查中。”
“你的意思是，你們也不知道。”
“我們會找到它的。”
“哦，真是……神秘啊。那我的下個問題，伊甸大蛇先生，您應該能給出答案吧，關于戰場上那條巨蟒的幻影。我見它最後直奔地球而去，這兩件事情——”
“毫無關系，我只是在防止任何意外情況的發生。”
“要化身成那樣的巨蟒得花費不少力氣吧。”
“恰恰相反，不費吹灰之力，跟‘這樣’沒什麽區別。”說着，克魯利打了個響指。
洛基輕輕鼓起掌，“厲害呀，令人着迷的法術！”
仆人為他們再續了一輪茶與酒，場上短暫的沉默加劇了耐心的消磨。
亞茲拉斐爾抿着杯中新添的茶水，茶葉沉浮搖擺，這個味道和他與洛基在書店裏喝的幾乎一樣……
洛基繼續追問着：“那麽，關于地球的事情，我們很願意提供幫助，我們這裏有着還算頂尖的科技，能夠前往開拓星空，探索那片——”
“這就不必了！”亞茲拉斐爾提高了音量，略快的語速讓所有人都是一愣，“我們可以處理好我們自己的事情。”
索爾突然插入了談話，笑道：“噢，請別誤會我弟弟，雖然他老是被人誤會。他不是說你們能力不夠的意思。只是……在阿斯加德現有的記載中，米德加德——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地球’——一直都是屬于世界樹的一部分，是從中誕生的國度之一……呃，可是現在這種情況……？”
洛基修正道：“一個歷史遺留問題。”
索爾一拍掌，“對，也許是因為我們的祖輩互相間發生了什麽，才有了現在的錯誤！”
亞茲拉斐爾解釋道：“在我們的記載中，上帝創造了一切，包括地球，包括所有的物質。地球便是起源，再往前便沒有故事，沒有你說的‘歷史遺留問題’，沒有‘錯誤’！”
洛基總結道：“看來我們雙方的故事互相矛盾了。”
“請允許我在這裏轉變話題。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洛基？”
“當然。”
“我在天堂撞見你的那天……你為什麽會去梅塔特隆的辦公室？”
洛基瞥了一眼克魯利，見那惡魔聞言沒有絲毫驚訝，他蛇瞳一刻也沒有從自己身上離開過，“梅塔特隆的……辦公室？”
“恩，你來時的那條走廊，它的盡頭只有一間辦公室。你已經坦言偷偷進過我的辦公室，難說你沒有進過別的。”
“哦！原來是這樣。那個時候嘛，從立場上來看，我的确可以算作你們的敵人。為了找到解決戰争的辦法，我只好孤注一擲深入敵營、刺探情報，這一點，我想你們能夠理解吧。所以，我就漫無目的地閑逛咯。原來那是梅塔特隆的辦公室？我四處看了看之後，就出來啦！你想啊，我出來後直接撞上一個天使，只好慌張地說自己迷路了——雖然我的确是毫無方向，每個地方、每個轉角都長得一樣，根本辨不清哪兒是哪兒！”
“你沒有遇到梅塔特隆？”
“沒有。”
“他不在辦公室？”
“……”
“洛基，你去他辦公室的時候，沒有遇到他嗎？”
“……沒有。”
“那可真是……神秘。因為那天正好是梅塔特隆喚我去他的辦公室見面的。”
“…………呵呵，那的确只能算作神秘事件啦。”
克魯利喝下一口酒，“對神來說，可沒有‘神秘事件’這回事。”
“啧，”洛基聳了聳肩，“也許他上廁所去了，我恰好沒碰到他！總之，有無數種可能性。”
克魯利身體前傾，追擊般地說道：“也許存在一種可能性——上帝的确創造了地球。”
“可是你不能否定——”
“你也說得沒錯，的确存在地球生于世界樹這種可能性，我不否認它。但我們雙方必須承認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我們的世界緊密相連，就好像……一對窗簾的左右邊，我點燃了左邊，就不知道什麽時候火焰會燃燒到另一邊了。”
話音一落，萬裏無雲的午後突然風雲彙聚，空中隐有電光閃現，衆人擡頭看去，在雲層之外的天幕上，巨蟒的可怖幻象覆蓋了阿斯加德的天空。
雷鳴之聲姍姍來遲，在一個驚天炸響之後，索爾起身朝天空抛出妙爾尼爾，那錘子閃耀着直沖雲霄，将所有雷電收服，最後墜在地上，激起數米塵埃，落點四周的藍色電流仍在滋滋作響、霹靂不斷。
大天使亞茲拉斐爾接着起身，六翼與天使衆眼迅速閃現，又一瞬消失，天空驟然放晴，回到了幾分鐘前的那個溫和的午後，一切重歸平靜。
“哎呀，這不是穆裏爾嗎，你看，他們回來了！”洛基輕快地說着，似乎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穆裏爾蹦蹦跳跳地跑進莊園，看見熟人顯得十分驚喜，而她身後跟着一位狼頭狼身的男人與一名蛇瞳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