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16

早上八點,萬陽KTV開始營業,但由于時間過早,這個時間點在KTV裏玩的人不多,放眼望去滿大廳幾乎見不到客人的影子,只有宿醉未歸的酒鬼躺在大廳走廊的沙發上,還有便是正拿着拖布進行清潔工作的服務員,或是正在準備一天開單的前臺。

顧城被秦晏拉去的時候正好喝完一杯豆漿,此時同秦晏并肩站在一起。

他們向前臺表明身份之後差點吃了閉門羹,前臺的工作人員抱歉地看着他們:“這個事情還得問過我們經理才行。”

“那我們再等等,”秦晏看一眼手機,“你們經理什麽時候來上班?”

“大概,九點左右,快了。”

“通知他盡快過來。”秦晏道。

前臺愣了愣,沉默半秒,才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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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過程中秦晏在裝修得金光閃閃的大廳裏走了幾圈,顧城上樓看了幾趟。

最後兩個人在大廳中間擺着的招財樹下彙合。

顧城說道:“樓上都是包間,門關着,暫時沒看出什麽異常。”

“我剛剛看了大廳拐角貼着的工作人員信息表,”秦晏低聲說,“沒有看見韋文勝的名字,估計不是臨時工就是濫竽充數的。”

又或者是KTV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沒有把韋文勝的名字寫上去,以此掩蓋一些非法勾當。

顧城輕輕挑眉,而後被秦晏拍了兩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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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過來的時候是九點半,肥肉堆積的臉上挂着樂呵呵的假笑,先發制人地說:“居然是警察,哎喲我可得先給你們賠個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也是到後來才知道,要是早知道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吸毒,我肯定一早就向你們舉報了,怎麽能勞煩你們一趟一趟地跑呢!”

他一上來就伸手去拉秦晏,不斷與人握手,好一會兒才放開。

秦晏松手之後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

經理一愣:“刑偵隊?哦,你們不管禁毒啊。”

“三月九號上午的八點,你們招了一個新的酒水服務員,有沒有這回事?”秦晏道。

“三月九號......那我哪兒記得那麽清楚,現在的大環境啊,很多年輕人找不到工作,我們這兒也是隔三岔五有人辭職,所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招一批臨時工過來,你這麽問,我怎麽可能回答得出來。”經理苦笑着說。

秦晏颔首,從手機裏調出一張照片:“這個人你有印象嗎。”

經理湊上去看,雙手放在小腹前,眯着眼睛:“沒有,招人是人事的活兒。”

秦晏輕輕抿唇,嗤笑:“那你這個經理當得挺舒服。”

經理一時語塞:“......我是真的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但是對昨晚KTV被查的事倒是一清二楚。”顧城在一旁幽幽地說。

“我就只是一個小小的經理而已,我怎麽可能有那麽多心思去管別人的事?再說昨晚、昨晚動靜鬧得那麽大,我就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啊!”經理冤枉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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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拿着照片,嚴肅地盯着他:“你最好說的是真話。這個人現在涉嫌一起惡性殺人案,是我們目前調查的重點對象,昨天夜裏KTV發生械鬥,派出所和分局的同志在你們這兒查出了不少違禁品,禁毒部門過來的時候更是當場驗出涉事人員尿檢呈陽性——這幾個犯事的被帶回去之後親口指認照片上的人跟他們一樣吸過毒,甚至參與過買賣毒品的交易。”

經理聽得一愣一愣的。

秦晏繼續看着他:“作為經理,你現在跟我們說你什麽也不知道。如果後續我們警方在調查中發現你撒謊,後果是什麽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輕一點你這叫妨礙執法,往重了說就是包庇。”

經理臉上的肥肉顫了顫,有些狹長的眼睛不斷轉動,在秦晏和顧城之間掃着。

片刻後,他終于繳械投降,在秦晏那道有些震懾的目光中,指着那張照片:“他真的不是長期幹的。”

“你有印象?”顧城說道。

“......是我安排他過來幹活的,他叫韋文勝,我們都叫他綠皮,”經理這才說了實話,聲音越來越小,“本來我們也不缺短期工,但他吧,他很久之前就在這裏幹過一次,幹得很好,後來不知道為什麽,說自己要回縣城一趟,我們就沒見過他人,直到最近,他才出現。”

這話說得有點模棱兩可。

這麽看來經理和韋文勝之間是認識的,而且很熟悉。

秦晏接着問:“綠皮?”

“一、一個綽號。”

“他吸毒的事你也知道?”秦晏說。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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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這會兒倒是心裏有了數,與秦晏互相對視一眼。

顧城開口:“你剛才說韋文勝很久之前就在這裏幹過一次,而且連着兩次都是你給他安排的?我不覺得你一個經理能大發慈悲到這種程度,能輕易安排別人進KTV工作,不是做慈善就是純傻。”

經理拘謹起來。

顧城繼續說:“你知道他吸毒,還給他安排工作,但韋文勝的基礎人際關系我們調查過,你和他不是親戚,平時也不走在一起,可以說如果沒有昨天晚上的事,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原來他還跟你這個經理有點交集——所以在此之前你們是通過什麽途徑認識的?”

“這個......”經理支支吾吾沒能說出話。

“你們KTV三月招人的時候,估計也是直接內定的吧,”顧城道,“招人只招短期工,不簽合同也不留書面證明,工資卻照發不誤,甚至連底下人涉毒你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來這些年你們KTV的灰色收入怕是只多不少吧。”

經理眼神躲閃,慢慢往後退一步,雙肩緊張地縮了縮。

微小的動作落在警察眼裏,那就是做賊心虛。

顧城故意說道:“韋文勝在你們這兒是專業販毒的?”

“不!不不不,”經理徹底緊張,“我,我我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我只是給老板打工的,別人有沒有吸毒販毒,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那你要怎麽解釋你認識韋文勝這件事?”秦晏适時說。

經理沒說話。

秦晏又道:“你們給他開多少工資。”

“四、四千,加上提成,每個月有五千多。”

“工資這麽高?粵東大部分服務行業怕是都做不到這個數吧,你們KTV的經營規模也不大,開得出這麽高的工資?”

經理:“工資不是我發的......再說他,他前幾次幹得都很好,所以——”

秦晏打斷他:“幹得很好,指的是服務員工作做得好,還是指一些別的事情。”

正常情況下如果不是老板或者經理的親戚朋友,往往這種輕松又不那麽需要費腦子高薪服務員的活兒都不太會輪到普通人,基本都是被老板自家人幹了,而韋文勝跟這些人非親非故,長相磕碜,學歷也不高,沒有經過系統培訓卻三番兩次被安排到酒水服務員這麽個算得上閑适的崗位上,足以說明這家KTV裏的問題有多大。

“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經理幹巴巴道。

“說實話,剛才我是不是說過,一旦後續我們在調查中發現你有隐瞞事實的嫌疑,輕一點是妨礙執法,重一點就是包庇犯罪嫌疑人,這個後果你自己能承擔得起嗎。”秦晏冷冷地說。

經理沉默下去。

牆上的鐘表緩緩走過一小格,KTV的員工陸陸續續到崗,經過大廳的人們時不時停下來看着正在僵持着的幾個人,而後又快步離開。

秦晏和顧城也沉默着,卻緊緊盯着眼前的經理。

或許是這兩道審視的目光看得經理心裏直發毛,又或許本來就做了虧心事,一問就露了破綻,這會兒經理終于肯擡起頭,斷斷續續地說道:“韋、韋文勝在我們這兒是賣貨的,有時候也放哨,他很會拉生意,老板說了,以後只要他想接着幹下去,就一定會接納他。”

話到這裏,秦晏和顧城點點頭,心裏明白了不少。

韋文勝确實涉嫌參與毒品犯罪。

而這是禁毒部門的活兒。

秦晏想了想,換了個話題:“韋文勝三月九號來上班之前有沒有跟你聯系過。”

“有,是他主動跟我說要接着幹的,還說要介紹一個人過來,那個人好像也吸毒,但是韋文勝來了之後,那個人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到,可能是反悔了。”經理小聲說。

“他有沒有告訴你是誰?”

“不知道,他沒說,”經理看着秦晏,“那個,我不會要坐牢吧......”

秦晏沒繼續問,擺擺手,轉身拉着顧城慢慢走出這家涉事KTV。

KTV裏的空氣混雜着煙酒味,沉悶又難聞,出門的時候兩個人被外面清新的冷空氣撲了一臉,忽然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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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拉開警車車門,卻沒有急着坐進去,只是擡手擋着門站在那兒。

秦晏靠在路燈杆子旁邊,片刻後走到車門旁邊彎下腰,從座位上拿起之前随手丢在這裏的煙盒,兩指夾着一根煙,另一只手伸在臉頰附近擋風。

随着打火機一聲輕響,刺鼻的煙味悄然環繞開。

顧城看他一眼,有點心癢,拍他一下。

“幹什麽。”秦晏說。

“給我一根。”

秦晏一笑,把煙盒抛過去:“小孩子抽什麽煙。”

“我二十七,不是十七。”顧城淡然地一眨眼,背過身去,在風吹不到的地方也把煙點燃,而後再轉回來,将煙盒又抛回給秦晏。

秦晏握着煙盒笑了笑,胳膊搭在打開的車門上:“那個經理的話你聽懂了嗎。”

“韋文勝沒有作案時間,但要是說他沒有作案嫌疑,我不信,”顧城說,“他吸毒又販毒,以販養吸的事情在禁毒部門之前給出的幾個案例裏并不少見,而且涉事的幾乎都是最底層的馬仔,見不到上游的賣家,可見韋文勝在拉皮條這方面是真的超群。”

秦晏:“他要介紹的那個人,經理說不知道,你覺得會是誰?”

顧城搖搖頭:“沒有思緒。”

“其實我不認為兇手一定就是韋文勝,第一他幾乎沒有作案時間,第二他的心理素質也根本不像是一個殺人狂。”

“但他很古怪。”顧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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