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我們在一起吧

那我們在一起吧

第18章那我們在一起吧

車子在城市街道上不急不緩地行駛着。

下雨了，所以雨水打在玻璃上畫成了一個個乖巧的水韻。

張可覺得現在的自己十分地可笑。那時候生綿綿的時候沒有一點恐懼和委屈，而當她發現自己的父母把別人的看法看得比親情更重要的時候，她覺得委屈。

所以眼淚忍不住，一直一直地流了下來。

“那個……”開車的陳臻沒有見過這樣的張可，所以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漫無目的的開車，找一些有的沒得說，“其實，我爸媽和你父母差不多。他們高興呢，就結婚把我生下來，不高興了就離婚。他們都等着看我的笑話呢，等我把公司做砸了。就拿我爸來說吧，他自己那麽多人脈，一個都不留給我，我回國的時候根本就是懵逼的，要不是有王浩霖……”

陳臻偷偷地去看張可，張可看這車窗外，睫毛上面全是水。陳臻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人哭的時候，睫毛的黑色會變得特別深，很是好看。

張可不說話，陳臻也不說話地開了好一會兒。

“可可，中午了……”陳臻把車停在一家咖啡廳外。

陳臻記得張可愛吃這家連鎖咖啡廳裏的提拉米蘇。

于是把人拉下車去點了兩份午餐，然後把店裏所有提拉米蘇都點了一份。然後自己坐在一邊盯着張可動也不動。

張可吃了幾口午餐，心情好些了，擡頭看陳臻，有些不好意思地：“讓你見笑了。”

陳臻皺眉，突然拉過張可道：“什麽叫讓我見笑？我為什麽要笑話你？還是你覺得自己哭鼻子很丢臉？張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個女孩子，你受到了別人的欺負……”

陳臻終于明白為什麽張可總有一種事不關己的旁觀者的感覺，因為張可永遠都用近乎苛刻的要求要求自己。

“來，我們談談。”陳臻翹起二郎腿，“可可，你先告訴我，你對那個陳雄還有感情嗎？”

張可舀了一勺提拉米蘇放在嘴裏，她一直喜歡吃甜食，喜歡嘴裏甜甜的哪裏都要化開來的幸福感。

“……”張可不說。

陳臻着急。

又問了幾遍，張可笑了：“早就沒什麽感覺了，生下綿綿是為了我自己。我知道我的性格不讨男人喜歡，很有可能嫁不出去，有個孩子在，以後的生活不會無聊。”

張可說的是真話，陳臻看出來了。

他有些吃驚也有些心涼：“誰告訴你你的性格不讨男人喜歡？”

張可笑：“因為從小到大我都比身邊的男孩子厲害。各方面的厲害，連追女生我都比他們快準狠。”

“咳——”陳臻差點嗆到了，“追女生……”

“大學裏不是有那種舞會？我們學校男生多女生少。那時候有個校花，比我大一屆，特別特別漂亮，我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希望她和別的男生參加舞會。感覺有點……鮮花插在牛糞上。”

“所以你就自己出馬約女孩子，還成功了？”陳臻問。

張可點頭。

“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麽。”

張可搖了搖頭：“其實在陳雄之前，我也談過幾次戀愛。都是無疾而終，最後男生那邊不是覺得我太強勢，就是發現我的收入和職場晉升速度太快，對方的壓力太大。”

“那是因為，他們沒能力！”陳臻有些激動，“可可，你聽我說，我覺得你很能幹，各方面的能幹，也很……神秘？也不是……是……每次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好像都是不一樣的你。我不覺得你強勢也不會擔心你給我壓力。我有的是錢，也有權，我……”

“所以剛才你說明天帶我去登記？”張可吃完面前的甜點，自己都笑了。

她和陳臻都知道那是陳臻剛剛一時腦殘的話，算不得數的。

陳臻明顯尴尬了，張可已經開始吃第二份提拉米蘇。

“其實我爸媽會這樣，我能理解。”張可說，“小時候我就在大學的職工樓裏長大。和我差不多年級的孩子又特別多，我的父母一直都是別人羨慕的榜樣。可能是時間久了，我爸媽也喜歡這種感覺。他們在學校裏是大教授和副校長，別人眼裏的五好家庭，還有一個完美能幹的女兒。我爸其實一直想要個兒子，他是機械方面的專家，偏偏我喜歡金融，他那個領域的東西完全一竅不通。但是，這并不妨礙我爸把我當兒子養。什麽都要是最好的，什麽都必須争第一。你知道嗎？在我青春期剛剛開始知道男女喜歡這種感情的時候，我媽告訴我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張可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因為成績不好的女孩子以後是找不到男朋友，結不了婚的。’”

張可慢悠悠地說，自嘲道：“等我碩士畢業發現我媽說一點都不對的時候，我已經養成這現在的脾氣性格。我知道，并不好相處……其實我挺恨他們的。”

“所以……”

“所以，我沒有告訴他們綿綿的出生，很多事情都瞞着他們，其實我不怪他們。”

張可說得冷靜，卻是眼眶又紅了。

陳臻第一次聽張可說起自己的事情。聽到她說自己和陳雄早就沒感情的時候，心裏是興奮又竊喜的。只是聽到張可的成長，雖然說得簡單，可作為父母和孩子，到底是有多麽深的隔閡，可以冷漠成如此這般。

陳臻突然意識到，其實自己的父母雖然早就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似乎不關心自己，可還是有愛的。

“哎，所以我對綿綿……”張可自顧自地說道，“可能是受了我父母的影響，我對綿綿好像也不太愛的起來。”

陳臻搖頭：“不，你愛綿綿的，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

張可看進陳臻的眸子裏。

“那天你在機場接了我的電話，綿綿病了，你快哭了。”陳臻擡手揉了揉張可的頭，“相信我，你和綿綿不會變成那個樣子，你是個好媽媽，綿綿也懂得你的溫柔。”

那天，S市下了場雨，降溫了。

原本挂在樹上搖搖欲墜葉子好似一夜間全部掉落。

城市的道路兩邊鋪滿了金色的樹葉。

冬天很快就要來了。

幾天後張可離開S市。她回過家一次，拿了自己的東西。父母對她不鹹不淡，媽媽還是試圖說服她把孩子給陳雄。爸爸不說話。張可只說官司的問題自己會解決，就回了H市。

托陳臻的福，那個子虛烏有的控告，張可可以全權委托給一個收費不菲的律師事務所處理。張可離開H市前去見過一次陳雄。

男人剛沒了孩子，神情沮喪和落寞。張可并不覺得心疼，只是覺得惋惜。

“我已經拒絕過你的父母，若是要走法律程序可以打這個電話。”張可在陳雄的公司樓下把律師的電話給陳雄。

那時，陳臻就在路邊，穿了一身花裏胡哨的誇張大牌的走秀限量款，為了展示出最“完美”的效果，他的背後露了一大塊，于是感了冒，正靠在他的保時捷的車門上，一下一下地吸着鼻子。依舊記得耍帥。

陳雄看着手裏的名片笑得有些慘淡：“從沒想過我們會有說這些話的一天。”

張可發現冬天似乎真的快來了，因為吹在臉上的風都是冰冷的：“無論如何，我們都是老同學，好好地對你的妻子。”

張可記得，那天陳臻似乎沒什麽耐心，等了會兒就過來摟過自己上了溫暖的車裏。回H市的路上，張可有很認真的想過，其實陳臻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在自己最窘迫的日子裏，像一個王子一樣，守護着自己，一次又一次。

“為什麽你還是皺着眉頭？”快到H市的時候陳臻問張可，“你放心吧，事情都會解決的。回去以後你只需要好好和女兒過日子就好。我讓浩霖給你放個長假。”

張可想了想，搖了搖頭：“陳臻，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都說了快一個秋天了，我喜歡你。”

“那我們在一起吧。”

然後秋天過完。

冬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