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002
之後幾天池小墨并沒有管杜彬，高三開學了，還要上晚自習，池小墨早上醒來，杜彬已經出門，下班回家，杜彬還沒回來。
杜彬出門也好，回家也好，都是輕手輕腳，絕不發出聲響叨擾池小墨，弄得池小墨一度都忘了家裏除了他還住着個人。
讓池小墨想起杜彬的是和辦公室阿姨的一番對話。
這位和善的阿姨今年五十三了，本來五十歲能退休的，但後來公務員事業單位調整了女性退休年齡，她就只能等到五十五歲退休。
不巧正好在這段時間趕上了她家女兒高考。
阿姨為了讓女兒考個好成績是煞費苦心，還隔三差五的遲到早退，回回都是池小墨幫着掩飾的。他這個單位屬于事業編，是個閑職，還是個遠離機關辦公心中的閑職，遲到早退關系不大，這地方連巡、查、組都不高興過來。
這天阿姨又遲到了，謝了池小墨一聲後就拿出了些車厘子，兩人一邊吃一邊又開始聊。
剛開學，高三有返校考，昨天成績出來了，阿姨的女兒考得不高不低，阿姨愁啊。
阿姨女兒是重點高中，這種學校基本不存在考不上大學（本科或大專）的可能性，你說成績要是真墊底，那也好辦，選個好點大專。
大專有不少院校有一些特殊的專業，像池小墨讀的水利水電專科學校，有一門專業叫水庫綠化，放到本科院校，綠化就是園林工程，水庫就是水利專業，是兩個不同專業，沒有合起來的。
但是水庫隸屬的事業單位偏偏就是招水庫綠化專業，或者是水利和園林工程雙專業雙學位。
後者根本不可能有人滿足條件的，哪個學水利的還會去腦抽學個園林工程的雙學位？
所以符合要求的只有遲小墨他們班，他們班最後一個學期經常幹一件事就是全班同學過去省裏某地參加事業單位考試，幹什麽呢？陪考，給同班同學陪考。
成績高自然也是不用擔心的，好學校好專業随你選，出來就算考個公務員也不用擔心智商不夠，學習能力不夠什麽的。
怕就怕這種不高不低的，搏一搏是可以高分的，但是考生的心态也好，家長的壓力也好是如同坐過山車的，上上下下的。
阿姨吐槽了一番壓力之後，就開始談自己在女兒身上花的心思，什麽一個星期的早餐不重樣，午餐學校的夥食不好，她如何讓校門口的飯店炒了菜送進去，晚餐又是怎樣怎樣費心思的補充營養，還有宵夜，女兒怕胖只肯吃水果之類的。
池小墨聽着，感嘆阿姨用心良苦，女兒好受罪的同時，忽然想起了杜彬，他家裏也算是有個考生，他都不知道杜彬怎麽解決一日三餐的？
他們學校好像有住宿生的，一日三餐應該都能在學校解決吧？
池小墨猜測着。
這天回了家後特意推開了杜彬的房間，想探個蛛絲馬跡。
結果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那屋子設計的時候是按着客房或者小孩房的思路設計的，自帶衛生間的同時，床鋪+書桌都是齊備的。
杜彬住着倒是剛好，有地方學習，有地方睡。
然而屋子裏的陳設就跟沒住過人一樣，床單和被褥被疊整齊後放在櫃子裏，還是原處，書桌上沒有任何書本紙筆的影子，倒是床底下多了個箱子，箱子下面還仔細的墊了幾張報紙，像是防止箱子劃破實木地板。
箱子的拉鏈沒拉，池小墨稍稍挑開了些看，裏頭一半是書，有幾件洗得刷白的衣服，還有個生了繡的鐵盒，帶了鎖的，不知道裏頭裝的是什麽，池小墨也沒拿出來看。
反正不用看也知道杜彬是真的只能用一貧如洗四個字來形容的家夥。
這樣的家夥到底是怎麽打發一日三餐的？池小墨決定探個究竟。
杜彬的學校是晚上九點下晚自習，學校就在對面，再遲十五分鐘也就到家了，他便在八點五十分的時候，坐在黑暗的客廳裏等，連手機都沒玩。
結果直到快十點的時候，杜彬才回來。
開門聲十分輕，若不是忽然而來的一陣風，池小墨都沒注意到。
杜彬依舊穿着那天來他家時的那件寬大的羽絨衣，并沒有背書包，手裏提着個塑料袋，早餐店裝包子的那種食品袋，很小，裏面裝了個白色的東西。
他并沒有立刻進屋，而是去了廚房，池小墨悄悄走了上去看，只見杜彬打開了冰箱，從裏頭拿了包已經撕開過包裝的榨菜，正叼了根榨菜就着剛才塑料袋裏的東西，一個包子吃。
那包子目測還是那種純面粉，不帶餡的刀切饅頭。
這小子不會就吃這種吧？！池小墨一愣，不小心弄出了聲響。
杜彬猛擡頭，眼神中有些慌亂，結巴的解釋：“這、這榨菜是我自己買的。”
“……”池小墨無語，我去，我沒跟你計較一包榨菜好勿啦？拉開餐廳的椅子坐下，把杜彬也喊了過來，“坐下。”
杜彬猶豫了下，拿着饅頭和榨菜走了過來。
“你這幾天就吃這個？”池小墨指指饅頭，完了還添了句，“不要告訴我一日三餐都吃這個？”
杜彬遲疑了下，點了頭，還解釋了句：“饅頭便宜，吃了又飽，剛好。”
我的天，遲小墨扶額：“大伯就沒給你生活費？”說完他頓覺自己傻到家了，大伯那種人哪會給生活費，又道，“沒錢你跟我說啊，一日三餐而已，這年頭除非買房，不然買什麽都是便宜的，吃飯花不了多少錢。”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傻了，自從杜彬進門後，他就把杜彬諒在一邊，面都沒見着，便是杜彬想說也沒機會說。
遲小墨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最後決定先不說了，敲了敲桌面：“坐着，我給你弄點宵夜去。”
“不、不用了，饅頭夠吃。”杜彬忙說。
“夠吃個頭！”遲小墨掃了杜彬一眼，“你才十八歲，知道十八歲的男生是什麽樣的嗎？半鍋高壓鍋的飯吃完，兩個小時就餓了。你才吃這麽點？坐着！”
遲小墨說着轉身去翻冰箱了，他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外面解決的，早餐家門口買，中餐和晚餐都是單位裏解決，水庫晚上是需要值班的，所以單位食堂是準備晚餐的，食材還新鮮，水庫周邊農民自己種的菜，和水庫裏養殖的各種魚類，洩水道下游各種野生魚蝦，黃暄，螺蛳等。
因而冰箱裏的存貨不多，翻了半天就找出幾個雞蛋，幾根火腿腸，兩包自己包的速凍食品，湯圓和餃子。
遲小墨尋思晚上吃湯圓不好，湯圓是糯米做的，再年輕的胃也不太好消化，火腿腸也不适合，便煮了餃子，煎了荷包蛋端給杜彬吃。
杜彬并沒有立刻拿筷，遲小墨看得出那家夥是被感動到了，眼眶微微泛紅，只好坐下來親手給他夾餃子，邊夾還邊扯開話題：“這餃子是我自己包的，賣相是不錯，裏頭的餡不行，我在網上找過不少攻略，也照着研究了，就是沒能做出餃子裏的那種味道，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是……肉的緣故。”杜彬咬了口之後說道，“你選的肉質量好，精肉比例又高了些，所以嚼起來有些硬，還有水沒拌好，也沒用蔥姜水。”
遲小墨一聽樂了：“你還挺懂的啊。”
“我以前暑假在餃子店裏幫過工，家裏的弟妹也喜歡吃餃子，所以特地研究過。”杜彬說道，情緒比方才放開了不少。
遲小墨看着高興：“這個好，得空你教教我。”
“嗯，我努力抽時間。”杜彬點頭。
這是一句在遲小墨看來很尋常的回答，高三考生嘛，忙于學習的，自然是沒時間，要包餃子自然是得努力抽時間出來。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并不是這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