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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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麽鬧了一場，錢老師依舊沒有忘記人民教師的本職，留了遲小墨和杜彬談話：“這次考得不錯，繼續努力，還有提升的空間。”

錢老師說道，用的是陳述的語态，而不是激勵的語态，這說明杜彬還有實力藏着，看得遲小墨都呆了：“720分還不夠高？再高上去豈不要成本省高考狀元了？”

遲小墨所在的省高考競争激烈，考生水平很高，更有幾所特別強的學校，比如鎮海中學，文理兩科，尤其是理科前十有一半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狀元倒是幾個地區的學校輪番出，遲小墨所在市也出過，不過大都集中在下面的縣級市，地級市中心城市的學校好多年沒出過了，難不成這一回能出一個？

錢老師笑了：“不保證絕對是全省第一名，本市不含下面縣級市區域內的第一名估計是穩了的。”

“真的假的？”遲小墨驚嘆，本市考生也不少，單是市區排名的第一人已經很厲害了，清華北大是絕對穩了的，便崇拜的看向杜彬。

杜彬經歷過方才的那番鬧，情緒還沒完全恢複過來，低着頭不知道再想什麽，遲小墨看着難受，就主動調節起氣氛來，誇張的問錢老師：“要是真考了第一名，我可以在校門口鋪一地炮仗慶祝嗎？”

“可以啊，不過清潔工作你得自己搞定，還有城管市容那塊的。”錢老師領會遲小墨的意思，笑說。

“這個沒問題。”遲小墨拍胸脯，城管市容只會在春節的時候管煙花爆竹，平時是不管的，紅白喜事都能放，他這個更能了。于是狠拍了杜彬的背，“聽到沒，為了我能放這一地的炮仗，你可得考好。”

這一拍把杜彬徹底拍醒了，遲小墨前面幾句話他沒聽太清楚，最後一句到聽清楚了，忙點頭：“嗯。”

遲小墨沒有想到杜彬對這個點頭這聲“嗯”居然那麽重視，餘下的一個月半裏，杜彬把能所有擠出來的時間都放在了看書上，好幾回遲小墨上網之餘出來倒水時都看到杜彬虛掩的房門裏透着燈光，再看一眼牆上的鐘，快十一點了。

遲小墨記得自己高考那會，九點半鐵定就睡了，未免杜彬睡得太遲，疲勞過度，以致得不償失，便會敲杜彬的房門：“該睡了。”

杜彬每回都是以“嗯，知道了。”這種乖乖仔的答複回答池小墨，回答完之後繼續奮筆疾書。

有一回池小墨看不下去了，直接進去摁住了杜彬的筆記本，不容拒絕的說：“真的太晚了，該睡了。要是因為睡得太晚影響了記憶，最終沒考出好成績，那就得不償失了。”

杜彬聽了一愣，池小墨這個當然不能算是科學的真理，大腦因人而異，有些人精力充沛，天生就不怎麽需要休息。不過既然池小墨這麽說了，杜彬也不好不聽，便點頭回答：“真的只剩一點了，我馬上寫完睡覺。”

話說到這份上，池小墨不好再堅持下去，便道：：“那你寫着，我去弄杯牛奶給你。”睡得太晚又用腦過度會太興奮而無法入眠的，喝杯牛奶正好。

杜彬自然是回答不用這麽麻煩，但遲小墨沒讓他如願，拿出剛采購回來的盒裝牛奶，倒進小奶鍋裏一晃，很快就熱好了，正要拿進去，杜彬已經從房間裏出來了。

遲小墨很順手的一遞：“給。”

杜彬接過，一面喝，一面看似随意的問：“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你是怎麽選中水庫綠化這個專業的？你當年的高考分數好像也沒低到專科線。”

池小墨聽了奇怪，心道杜彬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來。

他當年的高考分數确實沒低到專科線，二本多了三分的成績，在二本裏基本報不好專業，大部分人都是選擇降檔去三本，三本都是二級學院專業多，像池小墨這種直接降檔到四本大專學院的極其少見。別說他們班了，他當年全校的高三學生都沒人這麽選。

其實池小墨自己也不接受的，同學都是本科生，就他是專科生，多沒面子。不僅如此，池小墨其實連理科都是不想讀的，他的強項是文科，政治歷史地理基本過目不忘，不需要多看，餘下英語和數學差點，但如果全部精力對付，最終的成績應該不錯。

但是文科的專業不多，就算将商科列為了文理兼招，相比理科的專業還是太少了，畢業出來的就業率也不高，就算能考公務員的專業，也是千軍萬馬擠破頭的。

不如這個水庫綠化專業來得獨一無二，所以池小墨不得不接受了。

接受之後他還一度被高中同學背地裏嘲笑了很久，直到就業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這個選擇的好處。

不理解他的不光是同學，親戚也是，尤其是大伯，直接明着就在池小墨父母面前說：我還以為你們家小墨成績很好，居然才讀了個專科。

所以杜彬能知道這件事恐怕是他大伯背地裏沒少嘲笑的緣故。

至于杜彬為什麽無緣無故問起這個，池小墨就想不通了，不過反正也不是什麽壞事，便簡單的說明了一番。

“原來是這樣。”杜彬聽完點頭，又問了句，“如果有機會讓你重選一次，你還會選這個專業？還是文科的某一個專業？”

“不。”池小墨搖頭，“如果真的有這個機會，我兩個都不選，我會好好學習，好好讀理科，當一個學霸，然後讀最好醫學院，當醫生。”

“當醫生很累的。”杜彬奇怪。

“但有前途啊。”池小墨說道，他的這個專業确實不錯，穩得一個鐵飯碗的工作，但也就此止步了，不會再學到新的技術，不會再有升遷的機會，一輩子就在大山深處的水庫裏落腳了，到了退休的時候連個職稱都沒有，退休工資就只拿事業編的最低工資。

再看人家高技術的，一個高級工程師證，或者高級教師證，退休工資就上萬了。

池小墨想着，解釋了下。

杜彬居然又問下去了：“那成績那麽好，為什麽只是學醫？而不是學物理化學什麽的？将來搞研究？”

“別開玩笑了。”池小墨看了杜彬一眼。

他是務實主義者，即便杜彬的問題是帶有假設和想象性質的，他依舊從實際出發考慮了這個問題。

好的科研專業大都集中在提前批次，提前批是有其他考試的，比如體能之類的。遲小墨當年有個體育挺不錯的同班同學去考過，1000米這個項目，國家标準滿分是3分15秒，當時參與考試的基本全部跑進這個時間，第一名的那個甚至都快到了2分30秒，世界紀錄也就2分11秒，可見競争之激烈。

在第一批次也确實有好的研究型專業，但那邊競争更激烈。中國人實在太多了，在各省各市可以稱學霸，到了那種學校就稱不起來了。成績不能絕對說話的時候就要靠背景了，背景哪比得過？那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事。

不僅如此，那裏面還會有一群你想象不到的天才。

像他們小區的一對老夫妻，兒子是中科院的，在一個載人航天，火箭升空以及空間試驗站都沾得上邊的學科裏做學科帶頭人。他的小孩和一般的小孩讀書環境完全不同，就是一個小小課外游戲，航模，玩得就跟其他人不一樣。

其他學校進行航模比賽，那就是一個人或者一個團隊上場，大家輪番展示。可他們呢，一個人或者一個團隊在上面展示的時候，下面做的所有觀衆都可以用任何方法搗亂。

只有扛住了觀衆搗亂的團隊才有獲勝的資格。

就是這麽一個細微的差距，讓小孩子從小的思路就和別人不一樣，最要命的是，他們這種抗風險的思路才是正确的，任何一樣發明都會出現風險。

真的是起跑線上就輸了，寒門将越來越難出現一流學子了。

所以真的如果遲小墨的成績一流，讓他在一流學府裏選擇一個專業的話，他會選擇醫科，即便将來無法在學校附屬的醫院，或者學校所在當地醫院就職，他還可以回來。

在那邊是土雞，家鄉這邊可是金鳳凰，但如果是科研性質的專業，根本不可能回來。

遲小墨想着，将自己的想法說給杜彬聽，當然他省去了寒門學子難成才那部分話，杜彬已經夠不錯了，不能打擊他。

兩人就這麽聊着聊着一個小時過去了，遲小墨回頭看到了牆上的鐘趕緊催促杜彬去休息，杜彬點頭，還囑咐了句：“你也早點休息，不要總熬夜。”

遲小墨是夜貓子，熬夜是常态，以前別人勸他早點睡他都不理，今天一個小時前他剛教育過杜彬早點睡，不然會影響記憶，處于以身作則的理由，他也不好意思不理，便點了頭。

以至于下線前，一群夜貓子基友吐槽他。

【到底是家裏有了人的，睡覺都這麽早[dog]。】

【花式秀恩愛[dog]】

【秀恩愛見光死[蠟燭]】

遲小墨怒：【那是寄住在我家的小孩，跟恩愛沒關系，不要臆想，思想要純潔，三觀要正。】

【寄住可以變成居住的[dog]】

【居住還可以變成同居[dog]】

【同居還可以變成同床[dog]】

遲小墨怒敲鍵盤：【你們夠了哈！】

【[笑而不語]】

【[笑而不語]】

【[笑而不語]】

遲小墨挑眉，果斷關了電腦再不理會他們，冷不防自己的手機裏跳出一條微信，林衛發過來的：不要否認，最近你瘋狂炫耀你家那位學霸，你都沒發現你的語氣有多驕傲，得瑟，護短。

遲小墨默，有嗎？他鬼使神差似的用手機再次上了群，翻了聊天記錄，一翻才發現自己最近一個多月聊得都是和杜彬相關的話題，至于語氣嘛……

沒有驕傲，沒有得瑟，沒有護短啊。遲小墨心想，他說得都是實話，陳述句。

于是就沒将那群損友們說的話放在心裏，繼續像往常一樣和杜彬相處，很快兩個月就這麽過去了，杜彬的高考考完了，高考分數在今晚就能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