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好大的膽子”
“你好大的膽子”
景明月沒有輕易地放錦繡離開，她要聽到鑲紅那邊的動靜後她才答應。錦繡手裏既然沒有拿到景明月應允給她的銀錢，她自然也不會就這麽輕易甘心離開。兩人就這麽拖着，景明月說等老夫人那邊藥效起來了，有了動靜後，讓錦繡一口咬定是鑲紅出了纰漏。
等這事過去了，還不牽扯到景明月，錦繡才能離開，拿着景明月給的東西和劉钰去安安穩穩地過她要的日子，做她的三少奶奶。
要如此大費周折，錦繡心中自然不滿。她自然不願意真的和鑲紅對質，可是想了想劉钰，她又咬了咬牙。自己為了劉钰已經做了這麽多，她無非就是想和他過上富貴日子，自己再回到劉家當少奶奶去。那都做了這麽多了，多拖一個鑲紅下水又算得了什麽呢？
她心中為自己百般開脫，覺得心中沒那麽糾結後，她便心安理得等着了。
“鑲紅的确是我的好姐姐，她帶我進府，教我做事。可要是她知道我的苦衷，她定不會責怪我。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說的不就是這個道理嗎。”她越想越覺得鑲紅肯定無話可說，她要是知道自己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那她也會支持的吧！
錦繡自顧自地這麽想着。
身為貴妃的唐照收到了唐延的來信，她拿着信端詳許久，也覺得她不可坐視不理。如今天下動蕩，如果陛下再不勤于朝政，那京中只怕也岌岌可危了。雖然京中如今安穩，可那也是景飛垣在外征戰的結果。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朝中根本無人，如果景飛垣有個三長兩短回不來了，那這江山社稷還要靠誰去守護。
唐照亦是憂國憂民。如果她為男兒，她不比唐九差，甚至比唐九更加胸懷天下。
“若是陛下要趁這個時候大建樓宇，那不定得叫多少人寒心。我身為唐府後人，自當以忠君為己任，怎能看着陛下如此放任？”
唐照長相秀氣，平日裏也總是輕言細語。全然不像是将軍家養出來的大小姐，如果非要說她哪一點和唐家人像，那可能就是骨子裏的那種倔強勁了。
唐延倔，唐九倔，唐照也不示弱。
“貴妃娘娘，聽聞陛下今日來咱們這兒，您要提前先準備些什麽嗎？”唐照身邊的小丫鬟輕聲問她，唐照搖搖頭，“不用，去把上次陛下說爽口的那些小菜端上來便是。”
“是。”小丫鬟畢恭畢敬地下去。
其實當今陛下并不喜歡唐照這種柔弱美人，唐照嬌小，看着也弱柳扶風，說話也輕聲細語，她不惹勉帝生氣，可也不惹勉帝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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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她并非是帝王鐘愛的女子，不僅不是，她還相反碰巧是還剛好是勉帝看不上，且不屑一顧的那種人。
勉帝不同于其他帝王，其他帝王的皇後大多端莊典雅，可勉帝他偏愛絕世美人。還要美得驚世駭俗的那種，越是美豔，越是嬌氣，越是惹他喜歡。所以唐照并不受寵，勉帝根本看不上她這類人。
可看在唐府的面子，勉帝每個月都會來那麽一兩次。用膳，說話，随便聊些別的，至少他還沒讓唐照在後宮裏太難堪。皇後就是勉帝說的那種絕世美人，不過看着唐照的日子過得艱難，皇後連落井下石的勁頭都沒有了。因為在皇後的眼裏----
唐照哪裏是她的對手。
雖說唐照不是勉帝喜歡的那種人，但是唐照比其他人更安靜，就她安分這點優點，也不至于讓勉帝去厭惡她。
唐照挖空心思想勸谏，可勉帝那人偏偏不聽勸谏，他做的決定別人很難更改，皇後也總是煽風點火，順着他說。
這就很難辦了。
等不了多久，勉帝便過來和她共進晚膳了。外面有了點雨聲，唐照沒有留神，等她再細看勉帝才發覺他衣服上有些雨水的印子。
“陛下。”唐照趕緊拿出手帕，給他的臉頰上擦去雨水，道，“外面下雨了？您可有着涼？冷不冷？”
看着唐照緊張兮兮的樣子，勉帝突然覺得她似乎也不是那麽無趣。他心中有些不同于往常的開心，便伸手按住了唐照的手心。
她的手很是嬌小，軟綿綿的。勉帝難得脾氣如此溫和，唐照也是暗暗吃驚。
“陛下今日似乎很開心。”唐照試探地問道。
“有嗎？”勉帝可能真的是心情特別好，他瞧着平日裏看着毫無特點的唐照，他竟然也覺得眼下她也有些動人之處。“藩王最近來京，帶來了好些新奇寶貝，你可先去挑挑，等你挑完了，再派人給其他人送去。”
“陛下，這怕是不妥…”唐照有些心慌，勉帝太過喜怒無常。他要是開心，把妃子捧上天他也願意，可他要是不開心，那哪怕是皇後，在他眼裏也一錢不值。
如今他竟然說讓唐照先選貢品，他能這麽說，唐照卻不能這麽做。她要是照辦了，就憑着皇後那小肚雞腸的心思，不得把她往死裏整？又要挖空心思地為難人？
不過好在他現在似乎看自己是順眼的，這下唐照便覺得勸谏的話好說了些。
“陛下，近日景将軍似乎還未有歸還之信…”唐照低聲開口，說起景飛垣的事來。
“嗯，不過他戰無不勝，無需擔心。”勉帝不把景飛垣的事放在心上。他提了一句也就沒有再接下茬。
“不過據說此次戰事焦灼，景将軍打的也不那般容易，前幾日不是有朝臣說他的戰報未能按時抵達京城嗎？”唐照着都是聽唐延說的，其實她沒有立場去和勉帝說這些前朝之事，不過好在勉帝心情尚可，并未多說她。
“無事。”勉帝依舊這般。唐照猶豫再三，最後還是低聲開口，問道，“陛下，臣妾聽聞您最近要建造新的亭臺樓閣？”
“哦，朕正想說這個。”勉帝說起這個話頭語氣也輕松許多，“朕想建造高樓，能高到夜晚能碰到月亮的那種高樓，要高得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看得見！”
“萬萬不可啊，陛下！”唐照皺着眉頭趕緊勸阻道，“此事勞民傷財，如今正是戰事焦灼，陛下不可再此時大興土木建造高樓，此事若是讓前線的那些将軍們知道了，他們豈不是會寒心嗎！他們如今…”
唐照話音剛落，勉帝的臉色就黑了。他當場翻臉，吼道，“怎麽，你一個區區的妃子，還要教我如何處理朝政嗎？”
“臣妾不敢！”唐照見他生氣，便趕緊離開座位跪在地上，道，“還請陛下三思。如今大興土木，實在是會惹來非議。”
“你這人果真無趣。”勉帝也不想再與唐照多費唇舌，他起身就要走，走前還不忘對着唐照說到，“我就說你是個無趣的人，不過稍微誇獎你兩句，竟然還同我讨論起來治國之道，怎麽，你們唐家人還想教我這個，你們還想做什麽？謀反嗎！”
“陛下息怒。我唐家世代忠臣，妾身雖為一介女子，卻也懂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君分憂本就是我唐家世代家訓。眼前看着陛下要惹來罵名，妾身怎麽袖手旁觀讓別人唾棄陛下？”
“你好大的膽子！”勉帝指着她吼道，“我看你唐家的人是要翻了天了！一個個的都借着忠君報國為國分憂的幌子，在這裏對着朕指手畫腳！”
唐照急忙否認，道：“陛下，我唐家真是赤膽忠心，陛下為何如此說我們呢？！”
“赤膽忠心？狗屁赤膽忠心！”勉帝掀翻桌子，怒罵道，“唐延，三番兩次地勸谏不停地上書給朕，朕給他臉了他不要，還在不停地勸，還要用辭官來相逼。”
“你，身為妃子，卻在這裏跟朕大言不慚地讨論國事，你們唐家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有本事，你們厲害啊！仗着有兵權，這麽對付朕是嗎！”
“？！”唐照不敢再多言語，話已經說道這個份上了，再說下去整個唐府就要被說成是逼迫天子了。她看着勉帝怒氣沖沖的出去，心中又覺得不對勁，不行，話都說了一半了！這個時候要是閉嘴，那就是半途而廢。
唐照趕緊起身，沖到雨中去。
她為了這天下蒼生，為了那些還在打仗的将軍們，她必須要勸住陛下，不了讓他在此時做那些大建亭臺樓閣的鋪張事情。
“還望陛下三思啊！”外面的雨已經是越下越大，她一路跟到禦書房門口，勉帝進去了，唐照便立刻跪下。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如果不然，妾身在此長跪不起！”唐照從來沒有脅迫過誰，可她這次做的實在讓勉帝覺得有鲠在喉。她如果不這樣做，京中亂的更快，可勉帝并不理解她的意思和用意。
“你要跪就跪着！跪到死也休想朕收回成命！”勉帝暴怒的聲音傳來。
雨下大了，唐照只覺得跪着都有些身形不穩。她的頭也微微發蒙，眼前只覺得模糊，她搖搖欲墜，卻又死死硬撐。
“陛下！如今國庫虧空！陛下不可再如此鋪張了！望陛下考慮到天下蒼生黎民百姓，還請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唐照跪在雨中大聲說道。
“陛下收回成命啊！”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收回成命！”
唐照在外面喊着，勉帝聽得怒火中燒，砸了一個又一個瓷器。他拍着桌子罵道，“豈有此理！朕居然被區區一個妃子逼迫！唐家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啊！”
“娘娘，您先回去吧。”唐照的小丫鬟哭着勸她，“咱們回去吧，您別在這兒跪着了。”
“不，不行。”唐照的身子搖搖欲墜。
“娘娘，前幾日羅太醫不是說了，您的身體不能受到風寒了，您…”
唐照搖搖頭，可她終究是撐不住，一下子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小丫鬟大聲喊到，“來人！快來人！”
“我看誰敢救她！”勉帝突然打開門，看着唐照的丫鬟，對着周邊的人道，“誰要是敢去救她，殺無赦！聽着，誰敢就照貴妃就等同違抗聖旨！都給我退下！”
周邊的人再不敢過去了，小丫鬟也吓得趕緊退下。這下真的無人救她了，唐照一個人倒在地上，大雨不停地下着，她半點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