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好好
好好好
唐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醒的。
他從斷崖上跳下來，下面是急流，他掉進水裏，被水一直沖着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被沖到岸上。
雨水下的很大。水漲船高，他睜開眼，覺得渾身發冷。
“好冷…”唐九捂着自己的胳膊，渾身瑟瑟發抖。他手上腳上的枷鎖都摔壞了，可他的手腳似乎也骨折了。
他想站起身來，離開這岸邊。可他發現他的腿似乎沒有知覺，不聽他使喚，他動一下，手腳腿渾身都跟着發抖，疼，好疼！
唐九的臉上都是泥，他的腦袋很暈，這附近靠近河流，夜間冷的發抖。他的頭發髒亂無比，身上又濕又有一股臭味，他忍着疼咬着牙，“我要活着！我要回去！”
他只能慢慢地拖着失去知覺地大腿移動，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早就已經身體麻木都感覺不到冷。可他還是在掙紮着離開這裏，他要走！
“起來！站起來！我要站起來！”唐九哆哆嗦嗦地找來兩根樹枝撐住自己，可他剛剛起身，那樹枝不堪重負立刻折斷。他又是雙膝跪地跪了個結結實實，膝蓋砸在石頭上，磕出血來了。
“啊---！”唐九疼得縮成一團，在地上滾了幾圈。剛才失去知覺的大腿突然能感覺到疼痛了，可唐九還沒來得及高興，這鋪天蓋地的痛覺要把他淹沒一般。
痛，好痛，痛得他在地上直打滾。
“啊----！”
他咬着牙，還是要站起來。他又找了兩根撐住自己的木棍，哆哆嗦嗦地要站起來往前走。這回木棍沒有折斷，可是唐九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覺到從膝蓋那裏冒出來的鑽心的疼痛。
“啊！疼！”唐九夜裏看不清路，木棍磕在石頭上，他要摔倒了。這回摔得又是結結實實，牙齒都咳出血來。
他顫抖着手，還是把剛才被摔到一邊的木棍撿起來，顫顫巍巍地又撐起木棍站起來往前面走。這回他已經連疼都不想喊了，已經沒有力氣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見到一個破廟。唐九趕緊拄着木棍進去，他可算能躲避這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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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這裏的氣溫實在是低地可怕，唐九渾身都是濕淋淋的。他的頭發已經結成一團，臉上髒兮兮的，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他靠在柱子後面，縮成一團，渾身發抖地睡了過去。
又冷又疼又餓。他醒着的時候沒哭，咬着牙哪怕喊疼他也沒哭，可睡下不到半刻鐘他便哭了，夢裏他夢見了阿照，他說，“阿照姐姐我錯了…爹，娘…你們在哪裏啊，我好疼啊，兒子好疼啊…”
他抱着自己縮成一團，可是接着他身邊圍滿了人。棍子突然就打在了他身上，唐九是被打醒的。
“你們…你們幹什麽打我！”唐九捂着頭，縮得更是瑟瑟發抖，他看不清周圍的一圈人，只覺得他們和自己一樣。渾身髒兮兮的，渾身發臭。
“小兄弟，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們的地盤！你睡在我們這裏，和我說了嗎？你沒說，亂闖我們的屋子，你不該打嗎！”
唐九好疼，可他咬着牙還是說到，“這地方不是你的！這是個破廟，又不是你家開的，你為什麽不讓我睡一會兒！”
“嘴硬？！”那群人更兇了，“我說是我們的就是我們的！你渾身上下破破爛爛的，也沒有個值錢的東西，不交過路費就想睡這兒嗎？啊！”
“你們不講理！”唐九說道。
“講理？誰和你講理！”那群人還在打他，可是突然有個人從他懷裏掏出了碎銀子，是景姣珠給他的！
“诶停下！小兄弟你深藏不露，這不是有銀子嗎？還有嗎？”那人說罷還要搜，可是唐九急了，他伸手便要去搶那銀子回來，說道，“還給我！還給我！是我的！”
“什麽你的我的！我見了就是我的！”
“你們不講理！”唐九哭了。他不想哭的，他每次哭都覺得自己好窩囊。男子漢大丈夫，他不能哭！可是，可是，他的銀子要被搶走了！
“哭個屁！”那群人并不搭理唐九，他們說，“看在你給了銀子的份上，讓你呆一晚，明早趕緊滾！”
唐九看着被他們搶走的銀子，他的眼裏似乎連唯一的光也沒有了。阿寶唯一給他的東西，他與京城唯一的聯系，也終于被人家斬斷了。
他好恨自己沒用啊！
雨下了一夜，唐九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離開這破廟了。這群人蠻不講理，他擔心自己再不走，他們又要換着理由過來為難人。
他昨天身上被打的紅一塊紫一塊，可這些天他實在是太疼了，那些皮外傷，他竟然也不覺得那麽難以接受。
拄着棍子走到小路上，他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他只想讨碗水喝。
這是路上恰好來了頂轎子，看樣子是達官貴人，這轎子看着就是坐着什麽有頭有臉的人物。唐九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上前去，想要要點什麽吃。
再不吃東西，他要餓死了。
“這位老爺…”
“滾滾滾！哪裏來的小乞丐！別攔着我們老爺的轎子！”
那群仆人狠狠一推，唐九立刻被推的站不住，又是倒在地上。
“這位老爺，我三天沒吃飯了，您可不可以給點東西給我吃。”
唐九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氣宇軒揚的九少爺了，他只想活着。他渾身的氣焰被斬殺得幹幹淨淨，他被人家推也沒有生氣。
“停下。”轎子裏面的人說話了。
“老爺，就是個小乞丐攔路！咱們走吧！別管他，這一路上乞丐多的是，老爺您不能每回都發善心救他們啊！”
仆人顯然不想管唐九，不過那位老爺看起來是個好心人。那位老爺随身帶了藥箱，看樣子是個大夫。唐九趕緊滿懷希望地看他一眼，糟糕！
是羅太醫！
唐九的臉頓時發紅，不過他的臉髒兮兮的，紅不紅也不明顯。可是他不敢見羅太醫，便低着頭，故意啞着嗓子說，“這位老爺，我就想讨口飯吃。”
“沒關系，讓我看看你的腿。你的腿是不是骨折了，你的身上怎麽這麽多傷口，你疼不疼啊？”
唐九低着頭不說話，只點了點頭。
“孩子，你家在哪兒？你家裏可還有別人？”羅太醫實在是醫者仁心，他見不得這種場面，可唐九搖搖頭，他不說話。他心裏好虛，他怕羅太醫認出他來。
“你擡起頭來讓我看看？”羅太醫摸了摸他的腦袋，可唐九狠狠搖頭，就是不擡頭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羅太醫也沒有為難他，他把唐九的傷口簡單包紮了下，給他幾副藥膏，說，“你不要大動了，你的腿很傷得很重，像是在水裏泡久了，寒氣入骨，再不好好養着，只怕以後會留下病根。再也難站起來了。”
唐九呆愣愣地點頭。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告老還鄉去了，還缺個小子給我看院子，你要是願意，我帶你走吧？”
唐九的眼眶又要濕潤了，他忍着不哭。還是搖了搖頭，他不要這樣，他要回京城。
“那行，你且好自為之。”羅太醫轉身離開，唐九拿着他給的藥，趕緊給他磕了三個響頭。上次羅太醫罵他無用，說以後如果不是唐九給他磕頭，他不會再救唐九。唐九被他所救，雖然他沒認出來，卻還是老老實實照做了。
擡轎子的仆人嫌棄地看了看唐九。
他們走遠了，羅太醫聽到轎夫們議論到，“那個小乞丐給您磕頭了，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響頭，看起來像是挺有分寸的。”
“嗯？”羅太醫皺着眉頭，他疑惑為何剛才那小乞丐不和自己走，他本來覺得小乞丐很熟悉的，這下聽人這麽一說----
“唐昱！”他脫口而出，接着羅太醫趕緊叫人停下，吩咐道，“快去快去把剛才那孩子找回來！讓他趕緊到我跟前來！”
“老爺，那乞丐對着您磕完頭早就走了。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看着挺慘的，您認識他？”
“罷了罷了…他不想我認識他，罷了…”
唐九那些羅太醫給的藥膏，按時按量地敷着，身上的傷口好的飛快。可是他的腿還是不能走路，他想了半天，還是得找個地方養傷，再這麽下去，他真的會站不起來。
他走了好多天，走到一個山頭。剛一進山就被一大堆騎馬的人圍起來。他緊張兮兮地看着這群人，這群人也看着他。
“小乞丐！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吧。”那群人看他是個孩子，還這麽髒兮兮的，也就沒有為難他，放他離開了。
“我…”唐九看他們都穿着铠甲，他以為這地方是哪個軍營，他便說，“我可以幫你們看管糧草，幫你們打掃馬廄，你們可不可以收留我。”
“收留你？”為首的那人牽着馬，對着唐九搖搖頭，“你會做什麽？我看你腿還不好使，你能做些什麽？”
“我會很多！我腿好了，我就能幫你們上陣殺敵！我功夫很不錯的！”唐九心虛地說道，他實在是沒了辦法，他想要有個地方能吃飯。
“呵呵呵，你小子口出狂言！你現在這瘦不拉幾的模樣，還能做什麽？”那群人哈哈大笑，不過卻沒有譏諷唐九，“不過我們這裏還真缺個看管糧草的人，不過沒有銀錢，只能管你吃飯啊！”
“好！好好！”唐九滿口答應，他終于找到吃飯的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