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喜歡唐九

我喜歡唐九

景姣珠沒有聽到景飛垣的消息。大家都說他在戰場失蹤,同他一起去的人都說他是回不來了,景飛垣的部下被藩王接手。

除了景姣珠忙忙碌碌,其他人都好像漠不關心。那些說要去找景飛垣的親信也都被藩王貶職。

她沒法子了。

“我回去罷了。”她低着頭,拿着所剩不多的銀子,尋輛車回京城去。她坐上車後整日低着頭默默不語,接着便是突然哭了起來。

“我沒有哥哥了…”景姣珠的眼淚止不住,“往後無人再能護着我了…我的哥哥沒回來!我的哥哥…”

她喉嚨幾度哽咽,捂着臉不停地哭。

嗓子過了這麽久,不再疼痛難忍。可景姣珠哪裏有空為這個開心,她捂着臉哭得很小聲,她找不到哥哥!

路途颠婆,她坐在那車中,與車夫說好價錢和何時回京,她便在車中有些頭暈地打瞌睡。

那車夫先是聽着車裏有人在哭哭啼啼,後來聽着沒了聲音。他轉念一想,好像也就這一個人乘車。這京城遙遠,他不是很想去啊。

收了錢可他不想送景姣珠回去。想了又想,趁人家睡覺的時候,他還真的就放下馬車不管走了。反正這車是景姣珠租的,他又不擔心。

那車夫掂量手裏的銀子,還嫌棄不夠,便伸手将景姣珠頭上的簪釵也扯下,趕緊偷偷跑了。等景姣珠醒過來,她發覺天色都黑了,她有點害怕。

“那車夫怎麽走了?”景姣珠又氣又惱,她遇人不淑,竟然給她遇上個騙子。她這渾身上下的值錢物件早就都給車夫了,如此一來,她不是要被困在這裏!

可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她不敢下車。荒郊野外的,如果遇到什麽飛禽走獸,她可真是沒辦法。

可是肚子餓…景姣珠皺着眉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都,她餓了。餓得疼啊!

這裏伸手不見五指,也沒有店家,她猶豫着要不要去找吃的,就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景姣珠趕緊躲進車裏,不敢擡頭看看。

唐九正拿着食材往山上走。

他步伐穩重,身形矯健,穿着暗紅色的衣服,腿上綁着束帶,手腕也綁着白色紗布好像是受傷了。

“誰!”他耳朵一動,聽到了這附近似乎有人。

景姣珠被發現了,她趕緊在轎子裏頭說着,“我…我只是個路人。”她已經盡量沉穩了,可唐九聽得出來這人嗓音還似乎有點發抖。

是個姑娘家?

他們這山頭可是幾百年沒來姑娘家了。

“來者何人!為何在我們地盤停留!”唐九兇巴巴的,他的氣勢很兇,眼下是敵是友都不知道,他也沒個好脾氣。

“我要回京去,可我的馬夫跑了,才在此停留,我明日天亮便走,不會打攪你們。”

景姣珠已經在盡力克制自己的慌亂,這荒山野嶺,她又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裏,能有這般鎮定沒哭出來,已經很是難得了。

“你是京城來的?”唐九停頓了下。

“是的。”景姣珠與他沒有見面,雙方隔着轎子。唐九的聲音已經不像之前那般高亮了,他的嗓音現在已經是變得很低沉,尤其現在還兇巴巴的,很有些滲人。

“那我問問你。”唐九想了想,還是開口了,“那京中的景府如何了?”

“景府?你問景府做什麽。”景姣珠不解,可唐九果然吼道,“我問你你哪裏來的這麽多話!”

“我就是景府的!”景姣珠又氣,又不敢罵他,這人兇巴巴的,像極了山賊土匪之流,要是惹得他不高興,景姣珠自知孤立無援,她還是不要觸人家黴頭比較好。

“你是景府的?”唐九疑惑,“你是景明月?”

“不,我是景姣珠。”

唐九聽得這聲回答他手上的東西都霹靂吧啦掉了。景…景姣珠?他的語氣突然不再那麽咄咄逼人,反而是有點不知所措。

“你糊弄我,景姣珠不是個小啞巴嗎?”

“小啞巴就不能好嗎!”他怎麽和唐九一樣,一口一個小啞巴的,煩死了!

唐九的喉嚨動了動,他的眼裏又是焦急又是期待又是緊張,不知道他腦海裏最後飛過了多少種想法,不過他回過神來,就趕緊撕下自己的衣服角,把臉給系上,然後故意裝成兇巴巴地去掀開簾子。

他大概是太急了,掀開簾子還有力氣過頭,差點把那簾子給扯下。唐九看到了縮在轎子裏都快縮成一團的景姣珠,她瞪着自己好像眼睛還紅紅的,敢怒不敢言。

唐九看了她許久,沒有說話。這夜裏他看不清景姣珠的表情,可她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明明她都怕的發抖了,可她還是那麽虛張聲勢,裝作不害怕的樣子。唐九故意不去看她,他的喉嚨動了,可沒有聲音。

他突然很怕景姣珠認出他來。

于是唐九趕緊跑到一邊,蹲在地上,開始默默生火。景姣珠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山賊土匪看了她一眼就閉口不說話了,她偷偷瞧着這山賊的背影,很是結實。又高又壯,自己肯定打不過他。

得智取!

可是那山賊好像不是來找她麻煩的,兩人默默無言地對峙着,過了不久景姣珠聞到香味,是那山賊在烤肉!

“……”景姣珠扒着轎子框,掏出她的小腦袋,用鼻子嗅了嗅,真的香…

那山賊土匪幹嘛要在她面前烤肉!兩人依舊沒有說話,可不過一會,肉烤好了,那人卻過來了!

景姣珠連連退後,又縮進轎子裏。可那人舉着火把,把烤好的肉遞給景姣珠,只說了一個字---

“吃。”

景姣珠搖搖頭,不想吃他給的東西。面前這人好高,走的近了給她的壓迫感更強,她真的害怕。

可又不能表現出來,不能讓他發現。

景姣珠看這人眉濃如碳,眼睛有神,即使蒙着面,也能斷定他樣貌不俗。可即便這樣,他不也是個山賊嗎!

“吃吧,你肚子難道不餓嗎?”

他的語氣竟然不兇巴巴的了。景姣珠回想到自己吃過唐九給的那葫蘆的藥丸,尋常毒\藥應該拿捏不了她。不如信他一次!

“咕嚕咕嚕…”景姣珠的肚子又響了。唐九對她挑挑眉,眼裏似乎有笑意,他的語氣更友好了,“吃吧,我烤的,很香。”

景姣珠瞪他一眼,卻還是沒骨氣地接過那烤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她眼下哪裏管那人什麽想法,再不吃她要餓暈了!

唐九把烤肉遞給她他就離開了,他又到他生的火那邊坐着。景姣珠在他背後默默啃着雞骨頭,死死地盯着唐九的背影。生怕他做出什麽事來。

可唐九很安分,除了烤肉,就是烤肉,沒別的了。

她瘦了,以前的包子臉都瘦尖了。

而且張開以後很好看。

唐九撐着下巴瞧了瞧景姣珠,景姣珠瞪他一眼又把他瞪回來,他便老老實實地看着眼前的火了。她很好,長得好家世好,以後應該也會嫁的很好,這不就夠了嗎。

他撐着下巴,喝了口酒,酒很辣,辣的嗆到喉嚨發咳,還好還好。我唐九還不至于連累她,總算還有個熟人過得不錯了。他心裏不知是樂是哭,但是他喝多了。

景姣珠啃完烤肉,看着他醉酒一般地做法,她皺了皺眉頭,下了轎子。

“你幹嘛要幫我?”她還是隔着唐九很遠說話。

可能是酒壯慫人膽,唐九撐着腦袋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道,“我心情好。”

“你!”景姣珠看他蒙着面這幅模樣,生不起來好感,卻還是走近,和他坐在一起,問道,“你為何做山賊?”

“山賊?”唐九皺着皺眉頭,不過看看景姣珠,他道,“讨口飯吃。”

景姣珠也不知他說的幾句真幾句假,便說,“你救我一次,我帶你回京如何。你不要做山賊了,你回去的話,可以跟在我身邊,做我的護衛,這樣也不用這麽辛苦才能吃飽飯。”

唐九都要被她逗笑了。他又喝了口酒,說道,“小的不配,多謝景小姐擡愛。”

我不配。

“你這人!”景姣珠又不敢惹怒他,又覺得生氣,“你不要喝酒了!你是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便好!”

唐九聽她不喜,便将酒壺一扔。

他平日裏真的很少碰酒,總是不讓人家覺得自己在邀功請賞,楊老爺子認他做義子後他更是不敢如何誇張處事。可是眼前景姣珠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要不是不喝酒壯膽子,他真的怕自己沒有勇氣和她說話。

每次和景姣珠說話,他心裏都虛。心虛才喝酒,不然他不知道如何和她對視。

喝了酒語氣就狂妄了些。

“我先前和我們村的翠花訂婚了,可是我對不起她,她不要我了,我傷心了。”

唐九面色紅潤地信口忽悠,他是喝了酒才面色紅潤,不過景姣珠也看不到。

“你為了這個喝酒?為了這個救我?難道我和你那個翠花長得像?”景姣珠默默退後。

唐九萬萬想不到她會說到這裏,他笑眯了眼,對着景姣珠挑了挑眉,“要是我說是呢?”

不得不說,唐九是很有魅力的。在他對自己挑眉的時候,景姣珠果然還是愣了一下覺得不得了。

“我…我可告訴你。”景姣珠真的怕他做出什麽事來,她只說,“我可是有夫君的,你不要打我的主意。”

“有夫君?”唐九坐直腰身,歪頭問了問她,“你嫁過人?”

“嗯!”他靠得近,酒氣撲鼻。景姣珠退後幾步,面不改色,胡說八道,“我的夫君原本名叫唐九,後來他死了。死在流放途中死不見屍。”

唐九半晌看着她,不知該說些什麽。

“唐九死了?”他面色有點不佳。自己這是當場去世了?

“嗯,死了。”景姣珠風輕雲淡。“我打下毒誓,不再嫁給別人,如果嫁給別人,那人必定天打雷劈,所以大家都不敢娶我。”

“你這麽愛唐九,他只道嗎?”唐九幽幽地問道。

“他…”景姣珠眨了眨眼,“他知不知道不重要,我知道我喜歡他就夠了。”

“哼,滿嘴假話。”唐九潑了句冷水,他只道景姣珠只是為了自保才故意說成這樣,說什麽發毒誓不嫁人…

不過哪怕是假話,聽着也開心。

唐九看了看她,說道,“你要是當着我的面說句你喜歡唐九,我也許就信了。”

“說就說,我喜歡唐九,我很喜歡他。哪怕是唐九不在京城,哪怕所有人都忘了他,我也不會忘記他,我喜歡他很喜歡。”

景姣珠這話說得半真半假。

唐九也知道。

可他是當時眼裏的亮光,大概是自離開京城後最多的一次,他看着景姣珠,又喝了口酒。

“喂!你這人要不要摘下你的面罩。我都和你說了這麽多了,也不見你說些什麽。”

“我不想摘面罩,我長得醜。”唐九酒喝多了就開始有點有趣。

“我不覺得,看你的眉目我覺得你應該很好看,應當十分英俊。”

“你可別誇我,我對你沒意思,我只喜歡翠花。”唐九搖搖頭,“你不要妄圖帶我走。”

景姣珠覺得他有很多秘密,但不應該是個壞人。她便問到,“你好歹救我一次,告訴我你叫什麽,以後我也好報答你。”

“我叫…楊昱。”唐九笑笑,“記住了嗎。”

不得不說,楊昱的魅力實在很大。景姣珠都不敢再多看兩眼,她不信眼下這人是從個小山村長起來的,可他不說,自己也不願意再多問。

兩人扯着別的,倒還有點像朋友。

“喂,早晨我給你帶到山下去,給你叫輛馬車,送你回京城。”唐九酒醒了。

“多謝。”景姣珠跟着他走着。

他酒醒了以後話明顯少了,哪裏還像昨晚醉了的時候那麽有趣活潑,他還好像一直在避免和自己說話。酒醒了,仿佛換了一個人。

“楊昱你…”

“好了到了,你等會兒。”唐九不與她多說,到了山下,找了驿站,唐九便與人去攀談交涉。

景姣珠只聽到他那句低低的,“給我把人好好的送回去,不然老子拆了你的驿站!”

然後他走了。

景姣珠坐在轎子裏,皺着眉頭喊他兩聲他都沒理。

唐九不理她,他不知道自己昨夜喝了多少說了什麽,記憶斷斷續續的。但是景姣珠對他好像說了什麽,他腦袋有點暈,昏昏沉沉。

每次都這樣,喝完酒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不喝酒不敢去見景姣珠,唐九不記得他們昨天談了什麽,可他只知道。

他們聊的很開心。

這不就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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