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扔了這釵子
扔了這釵子
“爹啊爹!你不要趕娘走啊!娘親這麽久好不容易回來了!你不要就這麽把她趕走啊!她如果有錯你說說她,你別這樣好不好!兒子求求你,不要這樣。”
在得知慧娘要被趕走後,景園第一時間就過來求情了。他最近在府裏飽受重視,就因為景飛垣的事,他如今是成了景府的心頭寵,被捧得不得了。
慧娘惹怒景姣珠,結果反而是慧娘被趕走,景園也是氣啊!可是他又不敢頂撞什麽,只能聽他姐姐的撒嬌求情。
可是景老爺難得不為所動,他冷着張臉,木着聲音說道,“今天誰求情都沒有用!你們不要再說了!她今天必須離開這兒!”
景園皺着眉頭,心裏不停的罵他怎麽說不通不聽勸!可他又不好說,只能看看景明月的眼色再行事。
景明月不像景園一樣胡鬧折騰,她先是哀怨地看了看景老爺,然後抽抽搭搭地抹了抹眼淚,說道,“女兒知道爹心裏氣。阿寶姐姐是爹的掌上明珠,不是我們這種身份的人可以去懷疑的。”
她話裏有話,故意這麽說道。可是景老爺只是皺了皺眉頭,仍舊不出聲,看來他這回是鐵了心的。
“是啊。娘親與阿寶姐姐之前是有恩怨,不過哪怕是娘親有錯,您看在這麽多年她含辛茹苦養大我們的份上,您就不能往開一面嗎。”
景園看着景老爺的神色有所緩和,他趕緊在一邊點頭,“是啊是啊!娘親也辛苦啊!”
“而且您看,娘現在不也是知錯了嗎,對待阿寶姐姐也是很好的啊。她也在改錯,哪怕她曾經是有哪裏不對,您就不能看在她辛辛苦苦養大園兒的份上,就原諒她一次嗎難道不行嗎!爹!”
景園看見景明月給他使臉色,他趕緊哇地一聲哭出來,跪着哭得特大聲,還要抱着景安的大腿說道,“爹!不要這麽做啊!我不要娘離開啊!我舍不得她!”
“爹您給她一次機會!過往的事一筆勾銷,再看看娘親以後的做法吧!她不會讓你失望的。”
“是啊是啊!”景園不斷地随聲附和。
看着景園可憐巴巴的眼神,景老爺他的心也跟着軟了。他們家已經沒有景飛垣了,難道他連景園也沒有了嗎。那不行!
說來說去,景園的面子還是大。景老爺最終還是妥協了。這人終究是沒走的。
他們歡歡喜喜,吃了飯算是和解了這樁鬧劇。景姣珠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也不覺得震驚,情理之中的事。
她這會兒正在老夫人跟前給她喂藥,老夫人近來受的打擊太多,她有些一蹶不振總是很虛弱。景姣珠放心不下,便在她的床前伺候着,照顧老夫人,生怕她又被什麽給鬧得不安穩。
“阿寶啊,你不要走。你走了,丢下我這個老婆子可怎麽辦呢?”老夫人愛憐地摸着她的頭,景姣珠眼裏的不滿她是看得出來的,可是她還是拉着她的手,不放開。
“阿寶,你要是心裏不痛快,你就呆在我這兒不理會他們就是。我看着你的喉嚨也好了,嗓子又能說話了。你是哪哪兒都好,長得也好,等你嫁人離開這裏,便不用看着她們了。”
老夫人摸着景姣珠的手,可是景姣珠一直低頭不語。過了片刻,景安也來了,他先是見過了躺在病榻上的老夫人,說了些吩咐人好好照顧老夫人之類的話,然後便看着景姣珠。
“阿寶,你在這兒也好,當着老夫人的面,我且與你把話說開了。慧娘之前對你做過的種種你就不要計較了。咱們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了,她也保證以後會改過不會再刁難你,念在園兒還小,你就心胸開闊點,莫要再斤斤計較好嗎。”
景姣珠聽得越發不痛快,她憋了口氣正要發作,就覺得她的手被老夫人捏的疼。老夫人看着她,對她搖搖頭,景姣珠便是一口氣把要到喉嚨裏的話憋了下去。
“慧娘對我如何,我不計較也可以,可是她不能再加害老夫人了!”阿寶說道。
“她如何加害老夫人了?”他很是不解。哪裏來的這麽一檔子事,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嗎?
“在爹你前些日子出門之時老夫人病了,當時老夫人的床前除了鑲紅在伺候,沒人再伺候了。爹您可知老夫人是如何被救回來的嗎!”
“慧娘說是她拿了牌子讓你去宮裏請太醫的呀。”
“胡說!”景姣珠的聲音些,氣勢很不友善,“是我到宮門口去跪着!去淋着大雨求回來的藥!是唐家那個不成器的少爺給我的藥!哪裏有什麽牌子!哪裏有什麽太醫!等到太醫來了什麽都晚了!”
“她說的可是真的?”他有些懷疑,便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握着景姣珠的手,點了點頭。
“還有此事?”景安很是疑惑,可是他又不覺得阿寶在說謊,老夫人應該不會說謊的呀,難倒當真是阿寶去求來的?
“就她想害老夫人這一點,便不值得被原諒。若是爹您執意要覺得她沒錯,覺得這點事無關痛癢,那就不要再問我了。”
老夫人看場面難得太僵持,便給了他個臺階下,說道,“你先回去吧,讓阿寶陪着我說會兒話就行了。”
看着景姣珠臉上餘怒未消,老夫人笑着捏捏她的臉,說道,“犯不着生氣,為了別人氣壞了自己可怎麽辦?我們阿寶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虧心事,你且不要管別人了。快和我說說,可是唐九給你的解藥。”
“是他!”阿寶破罐子破摔一樣的語氣。
“這孩子…骨子裏不是挺善良的嗎。只是可以了,他的身子骨,怕是扛不住流放的,這會兒估計…”
老夫人看了看景姣珠的臉色,沒有接着說完。可是阿寶順着她的話接着道,“我知道您想說什麽,他也就對我做了這麽一件好事了,不過他是熬不過流放的。”
“那阿寶要不要考慮考慮別人,我看你這表情,看來對他也很是不滿了。”老夫人看到景姣珠臉上肉眼可見的憤怒。
“再說吧,我要等哥哥回來再定奪婚事。”她說道。
“阿寶,可是飛垣只怕是兇多吉少,聽人說就算他還撐得住,也是很難再回來了。”
“老夫人,難道連你也覺得哥哥回不來了嗎?”景姣珠說道,“連你也這麽想?”
老夫人看到景姣珠眼裏的那種無奈,她轉而搖了搖頭,摸着景姣珠的腦袋,說道,“不,我和阿寶想的一樣。”
景安知道慧娘在他背後有這麽多小動作之後,他心中很不解氣。她完全行事作風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背後偷偷摸摸做些他不知道的事,竟然還讓景姣珠難堪。
雖說多年情分在哪裏,不過慧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人失望,他心裏也不是滋味,慧娘已經不是當初他們相識的那般性格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慧娘的野心變大了。
不過考慮到景園的苦苦哀求,景安便沒有說讓她再離開這裏這話,他把慧娘禁足在府裏讓她好好反省一下,不要再出門去惹是生非。
“你為什麽要刁難老夫人呢!”
“我也只是一時之間鬼迷了心竅,想要和阿寶置氣,老爺,我下次不會了。”慧娘沒想到景姣珠又告狀。
“你好好反省一下!最近這段時間,不要再出去了!”景安真的覺得有些累了,這個家弄得也不像家,家裏也不和睦,他也不知道原因出在哪裏。
慧娘當時被迎進來他還很開心,只想着這下一大家能團聚,阿寶也有母親能照料她的衣食起居,無論對誰都是美事一樁。可是等到慧娘真的進府了,他發覺這事不是那樣的了。
這府裏整日都雞飛狗跳,還鬧了這麽一出,他心裏疲憊得狠。慧娘不是當時的慧娘了,阿寶也不像之前那般活潑了。這個主母慧娘當得并不稱職,要不要換人?
府裏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快小半年,慧娘被禁足後也沒有再惹是生非。原本景老爺想換掉她主母的身份,可她這麽久還沒有再鬧出什麽心煩的事,這事在他心裏便被擱置了。
朝中他本來是個清閑的官員,主要是沾光,沾了景飛垣的光,混了個一官半職的,也沒人說他。不過自打景飛垣失蹤後,景安的日子便不是很好過了。
朝中有人排擠他。他整日無事可做,還要上朝聽着旁人排擠,他心中煩悶,便日日酗酒。
如今勉帝已經手中無權,藩王一直幹預朝政。勉帝好像不知道多少天沒有上朝,反正藩王上朝處理政務倒是挺勤快。
不過他酗酒多了,慧娘偶爾跑出門去,他也不知道。後來他知道了,他也不想管。
最近來給景明月和景姣珠說媒的人比較多,景安這幅醉得不省人事的樣子自然不行不能會客。老夫人又年事已高懶得再管這些瑣碎的。于是有的沒的後,慧娘又來了。
她不知道一天要見多少個媒婆,景安默認了她給景明月操心親事。媒婆通常都是給景明月和景姣珠一同說親,因為大家都知道景姣珠的身份還是要高一些,他們要娶親自然不會冷落景姣珠。不過奇怪的事,阿寶從沒有聽過慧娘提起過有人對她說親的事。
這麽一晃這麽多年,離這唐九離開已經有好些年頭了。哪怕是人家再顧及唐家,再顧及這些東西,如今這麽久,誰還去說呢。
阿寶的年紀說實話,是有點點遲了。老夫人總是拉着她的手,問到,“你還真是不操心自己的婚事,你看看那媒婆一天上門多少個,你也不問問。”
景姣珠總是搖搖頭,百無聊賴,“不問,問什麽呢?”
她已經出落得大大方方了,五官都長開了,不同于先前的小家碧玉,如今的景姣珠美得很是驚人。也不知她總是如何想的,妝容也比之前要濃一些,唇色永遠都是那麽熱烈。美得十分富有張力。
當然了,總有人說她的妝容很俗,濃得有些俗氣,此如說慧娘,每次都和媒婆說她沒氣質。不過景姣珠依舊是那樣的打扮,已經顯少再見她化作小家碧玉的打扮了。
“阿寶啊,你真的不要再去看看媒婆她們嗎?你能陪我多久呢?為何不想嫁人呢你。”老夫人問道。
“……”景姣珠不說話了,她考慮的其實很多。她想要帶着老夫人一起走,最好能夠護住她和老夫人的人。可是京城中那些來提親的公子哥,沒有一個是能做到這點的。
她也不急,哪怕就這樣陪着老夫人也挺好的。
這日景園來到老夫人這裏找她。幾年過去了,景園長得比先前高多了,可他不願習武也不能吃苦,整日在家裏游手好閑。用景姣珠的話來說,他就像是第二個唐九。
不過唐九比他好看也比他家室好。就如今景府這個前程,景老爺很難再給景安弄個一官半職的。所以他想着等景明月出嫁,讓景明月的夫家能夠幫他一下。
“喂,景姣珠。”景園進門後,看見景姣珠回頭看他。唇色朱紅,妝面大氣,看着有些俗氣,但是這俗氣裏面,竟然有有些別的感覺。奇奇怪怪,既俗又雅。
“找我何事?”景姣珠也不耐煩,雙方都不是很耐煩。
“我娘說給你說了門親事。”景園自認為見過許多大美人了,可是景姣珠還是不同,她太不同了。景明月的妝容就很淡,也總是打扮得很是秀氣,可景姣珠…
太有個性了。
怪不得有人托他拿一支景姣珠的珠釵出去,開價甚好。
“你天天這濃妝豔抹的,哪裏像個大家小姐,你和外面哪些庸脂俗粉有什麽區別啊。”景園說道。
他是違心的,這區別很明顯。景姣珠好看,長得越來越好看了,她化什麽樣的妝都與別人不同。
“話說完了?請吧。”景姣珠就進門那會兒看了他一下,接着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他了。景園莫名吃癟,他看着景姣珠頭上戴着的金釵,故作不滿道,“你的品味越來越不好了,你先前都不會帶這麽俗氣的首飾出門的。”
他出其不意地伸過手要去拔釵子,不過景姣珠說時遲那時快一把躲開,她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很不開心,“你做什麽!”
“我就來看看你的釵子,這樣吧,我看你估計也不喜歡,不如你給我算了。也算你我姐弟一場,以後你嫁人了,我留個念想。”
景園的理由扯得太遠,阿寶都聽樂了。
“你在做夢。”景姣珠護住腦袋,“你手上沒銀子了你只管去找慧娘要去便是,竟然還打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你不要自不量力了。”景姣珠說話可是說的明白了,讓景園不要打她的主意發財。
“你說話越來越尖酸刻薄了!”景園罵了一句,“不就是個釵子嗎!你缺那麽一個嗎!”
景姣珠确實不如之前好說話,而且是越來越難說話。她越來越保護自己,半點不肯讓人看出她的軟肋,一直努力保護自己和老夫人,所以景園才會如此罵她。
“我不缺這麽一個釵子,但是給不給你是我的事,難道我有釵子我就要給你?你說姐弟情深,只怕我現在給了你,你轉頭便拿去賣了,你不要惺惺作态了!”
被她說中,景園很是惱怒,不過說都說了,他便非要拿到,他說,“一個破釵子!”
他竟然說罷就要搶。他最煩別人說他,脾氣受不的半點委屈,景姣珠如此怼他,他那裏忍得下這口氣。
從他身上,景姣珠果然看到了唐九的影子,這實在是太氣人了!纨绔子弟!能氣死人。
他伸手去搶,一下子便把釵子奪過來,他拿在手上正洋洋得意着,景姣珠突然狠狠一拍他的手掌,釵子掉進旁邊的湖裏了。
“你!”他看着手中的銀子不見,他自然很不開心。這可是人家出重金要的東西,就這麽丢進湖裏了?
“怎麽?你要不要下去撈起來?撈起來我就送你了。”景姣珠撈起來絲毫不心疼。
“你寧可把它打進湖裏,你也不給我?”景園氣的恨不得跳起來。
“我說了!你要是缺錢!別來打我的主意,滾!”景姣珠罵道。景園拿手指着她,卻又說不出什麽來,雙方不歡而散。可是他才走,景姣珠便提起裙角扔掉鞋子下湖去撈她的釵子。
她滿臉焦急,哪裏還有剛才的從容淡定,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去幾年前荷包被唐九丢了那委屈的表情一模一樣。再濃的妝都藏不住她的委屈了。
“沐夫人給我的釵子啊!可千萬不要找不到!”還好找了一會兒就撈上來了。
水淺,景園拉不下臉去撈,她不會。
她每年都去祭拜沐夫人,景姣珠算了算,好像今年也差不多了,該去看看她了。
也因為久了,她對于唐九的記憶模糊了很多,倒也不像剛開始那般恨得牙癢癢。只不過剛才景園那太想唐九的行為讓她咬牙切齒了一把後,她反而很快就沒有怒氣了。
太久了,唐九的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她對唐九也沒有那麽濃烈的恨意了,她想着他估計也不在了,自己又何必再去怨恨這麽一個人呢。還是去看沐夫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