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卷二獻妃第七章

晚上,我躺在象牙床上難以入眠。手中緊緊地握着飒箭橫贈我的冰淚石。紅色的玉石,像人體魄中沸騰的熱血,然而它的表面卻是這樣的冷清。又如此頑強,飽有玉石的堅韌,不正同他的主人很像麽?飒箭橫,一定是把它當成自己一樣愛惜。

窗外月光淡淡的也有了憂愁的顏色,今天是九月初一。這個日子,天神将我投入往生之道,又差點将我送進死亡之門。而明天的婉月國,不知又要鬧出怎樣的事情……

露臺的坍塌是因為急于完功,偷工減料所致。主殿之上,卿樂王憤怒地下旨,要将負責修建升平臺的工人全部處死,還有昨日露臺上急于逃生的鼓手、樂師,居然這般怕死,不顧及公主的安危,也當斬殺。

父王輕易動用了他的殘暴,殿中朝臣多數跪倒,誠惶誠恐地為這萬餘條性命求情。

卿樂王沉思片刻,道:“負責修建升平臺的主要工人處死,露臺之上的鼓手、樂師全部處死。”

大殿之中,仍有少數人為鼓手、樂師求情。

卿樂王有些不耐煩了道:“再要求情者一律處死。”起身一揚寬大的袖袍,不減憤怒地出殿。殿中朝臣屏息再不敢言語。

王令一到,牢中負責修建露臺的主要工人被帶了出來,随後便都身首異處。而對于樂師死罪的執行,則是午時過後。

“公主,你要救他們。”

教我詩書的奉钊司禮大人親赴公主殿來找我,他跪身在我面前,為的是要救下昨日露臺之上百餘條性命。對于求生,本是無罪的,只可惜人的出身暗自劃分了人的貴賤。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卻有貴着命薄,賤者壽延,正是造物者公平的昭示。

我擱下手中香茗,問道:“奉钊老師,你是說父王早上已經斬殺了很多人麽?”

奉钊一片苦心地道:“公主,王上如此下令必會弄得民心大失,不利于我婉月日後政治管理。修建升平臺已經使得人民叫苦連天,他們日夜施工,其中小的年僅十二三歲,年長的大概也有五六十歲……也是迫于王威想按時完成,他們才有了疏忽,實屬無奈,可是王上還是下令斬殺了千人。”

我并沒有意識到此事的嚴重,說道:“可是……一點疏忽也會帶來嚴重的危害,昨天不就是還有人死掉了嗎?老師你不是也說過,要……小懲大誡。”

奉钊又道:“可是生命不可輕言,公主……”

“好了,我明白了,”我打斷奉钊的話:“老師說這是不對的就是不對,我自己也覺得父王殘忍了些。放心吧,我一定求得父王放過樂師他們,保護自己是正常的……我就奇怪,昨天怎麽連保護自己的意念都沒有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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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奉钊一一說來,我才知道自己的父王還有着一份殘暴。

當時我也有些氣憤,并沒有人來顧及我而是只顧自己逃命。然而生死一剎那間很難讓人做出理智判斷,多半是本能的反應。既然我也沒有大礙,他們也僥幸逃過一劫,為什麽又要把這些活生生的人推進死亡的谷底呢,這不是太殘忍了麽?

落言也随即跪了下來,懇求着道:“公主,這麽多人的性命啊,你要救救他們。”

“好……我這就去求父王,奉钊老師你先回去吧。”我立刻從坐榻上起身,落言和荷秀也一同跟了我來。

此時的卿樂王,已經摒去了今早大殿上的憤怒,待在魅妃宮中享受溫存。

不聽門口奴才的勸告,我意氣闖了進去。耳邊是莺莺豔豔的歌聲,真讓我難以揣測父王此刻的心情,他是否還在為工人偷工減料使得露臺坍塌的事情憤怒呢?當我看到父王摟着魅妃在案前飲酒,三名年輕女子在中央扭捏跳舞時,頓時覺得淫邪無比,讓我讨厭得無以複加。如果是平時的性子,我一定都不會上前去給父王見禮而速速離去。

我愣在門口處,魅妃先看到了我。

“喲,三公主怎麽來了?”她嬌媚地笑道。衣衫淩亂地挂在身上,完全沒有正統妃子的模樣。

我迎着父王迷醉的眼神走上前去微微見禮,一眼也不想去看他們,低頭道:“父王,月牙兒想為樂師們求情,請父王饒過他們。”

父王并沒有在意我的話,同樣的也沒有影響到他享樂的情緒。吃了一口魅妃遞到嘴邊的葡萄,他漫不經心地道:“月牙兒,你怎麽來說這件事情啊?父王是為了替你出氣,你怎麽反倒替他們求起情來了。你看看,昨天多危險啊,要不是他們大意疏忽怎麽會出這樣的事情?叫王室在人民眼前丢了臉面……樂師怎麽能只顧自己,不顧及他們的公主呢?”

魅妃也翹起一指蘭花,嬌聲說道:“公主也該體諒王上,本就政務繁忙,處處還得帶着、念着你呢!公主沒事的話還是多讀讀書、練練琴,不要端着政務上的事來攪和你父王休息……王上來,再吃一個大的。”

這句話聽來是那麽的刺耳,壓抑住心中的不滿,我繼續說道:“月牙兒知道父王心疼臣兒,何況父王已經處死了負責修建升平臺的工人,替臣兒出了氣了。可是……昨日畢竟是臣兒生日,為此殺孽……月牙兒覺得對臣兒日後的運途不好!”

宮廷中人,也重迷信的說法。父王略有所動,魅妃卻道:“三公主,你怎能叫王上朝令夕改,這不是有損王上威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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