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卷七愛戀 第六章
我腦中“嗡”的一響,完全沒有意識到會是這樣的消息。我心中所期盼的回國信念頓時蕩然無存,我清晰的明白母親始終是疼愛我的,她是永遠不會放棄我的人,可是為什麽連她現在都要放棄我,一個人撒手而去呢?
不會的,那不是真的!
我聽得清楚,他口中說的是茹妃!對,一定是他弄錯了!
“我的母親是忘妃,是忘妃!不是你說的茹妃!”我毅然地站起身來,大聲呼道。
鷹隼神色鎮定,問道:“和洛,你可有弄清楚?”
和洛堅定地說道:“若臣沒有查弄清楚,臣是萬萬不敢前來複命的。公主的母親雖被稱作忘妃,可是……她的封號卻是茹妃。……就在公主離開婉月的早晨,茹妃娘娘病逝了。”
啊,那個早晨……
我模糊記得向父王辭行後自大殿出來,正巧從主事太監與總管大人的談話中獲知了一位妃子的死訊。她的名字我已經淡忘了,現在聽得和洛大人提起,失落的印象不禁重又清晰。是的,就是在我由喜娘梳妝打扮後,一身紅衣的将要離開婉月的時候,茹妃死了,我的母親辭別了人世!而我,離她的死訊那麽近,卻毫不知情,甚至連再看她一眼的機會也沒有!
我整個人癱軟地坐了下來,口中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那晚我見着母親時她還好好的同我說話,怎麽會……怎麽會……”我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和洛依舊跪在殿前不敢起身,鷹隼朝他揚了揚手,叫他快些退下。
沒想到,我所等待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可怕的消息,我開始天真的以為,如果自己沒有讓鷹隼去婉月問安,就不會得到母親的死訊,這樣我的母親就還活着,至少還能活在我的印象中。可是現在,她只能活在我的回憶中了。
鷹隼走上前來,将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上。對于他母親甄妃的病逝,他又何嘗不痛苦,他自是能體會我現在的心情。
整個大殿一片安靜,只有我的哭聲肆意彌漫、張揚。像一首絕望的悲歌,在盡情演繹給這座冷漠的王者宮殿聽。
“不,我要回婉月去,我的母親一定在那裏等我!”我猛地站起身來,拗開鷹隼搭在我肩膀上的右手。
說着,我一擦眼淚就要跑出宮去。鷹隼立刻從身後将我攔腰抱住,我狠命地掙紮:“快放開我!我的母親一定等不急要見我了!”我邊喊着淚水邊伴随着流下,像無言的挽歌,悲情的将來自體內最後一點熱量耗盡,冰冷地滑落絕世的容顏,落在鷹隼抱着我的雙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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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始終掙不開這個抱緊我的王!
“鷹隼,我恨你!快放開我,我要去見我的母親!我再也不要待在這裏了,我要守着她!”
我依舊吶喊着不肯放棄,我努力掙紮着卻怎麽也掙脫不出來,悲傷的情緒歇斯底裏地崩瀉下來。
“月牙,月牙,別這麽傷心……”他抱着我笨拙的安慰着。
我的心情卻接近絕望:“我的母親……她死了,她死了……”
鷹隼大聲吼道:“這已經是事實了,你也沒有辦法!”
我搖頭痛哭道:“我不該離開她,她本來就很孤獨!……為什麽要讓我的母親這麽凄慘,她曾經也是父王的寵妃,她是婉月有身份地位的人,可是……她又卑微得叫我寒心。……我的母親,她也放棄我了!”
“她沒有放棄你!而是她想要靈魂從那個困倦的軀殼中脫離出來,她要自由,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她相信你!相信你能度過悲傷好好地生活!”
“母親不在了,她的孩子也會死的!人怎麽能沒有父母呢……”
“我的父母也不在了,可我還是生活得好好的。”
“你騙我!你的母親享盡榮華,高貴地坐在栖霞宮裏頭呢!她笑容美麗而溫柔,将所有的關懷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她為了你還可以包容我的無禮。你哪裏知道我的痛苦,你不懂!”
鷹隼強力地抱住我,大聲說道:“我懂!栖霞宮裏的太後不是我的生母,我的生母……已經去世了。我承認付太後給了我的關懷,可卻不能抵過我對生母的依賴。但是我不會像你這麽軟弱,不會對生活失去信心,生死離別本來就是常事!”
我沒有去思考付太後到底是不是鷹隼的生母,而是開始替母親悲哀的生活痛心:“我的母親太辛苦了,所以她才不願意活下去。我從未見過她有笑容,甚至我曾以為她對我也是漠不關心的。她的生活中只是藥味和無可奈何,她永遠也想不開……她終究是想不開,似乎無法适應孤獨,父王對她的愛真就這麽重要麽?其實我也不懂,不懂君王的愛,不懂父王。但是我心底始終相信……有一天,母親會像我張開懷抱,因為……我是她在世界上的一個親人……”
我顫抖的哭腔演繹得我聲嘶力竭,我終于軟軟地轉過身子,伏在鷹隼懷中開始小聲抽泣……
芷茹,有着芳草一樣美麗名字的女人,歷盡宮廷的沉浮、受盡冷落後,終于得到了解脫。她靜靜的走了,即使心中還有些怨恨和不放心,可是上天也覺得她太累了,不應該再讓她忍受這些痛苦了。她的生命被玄鳥托着,抛向了無盡的藍天……
晚上的淩鹄宮中,我默默地睡在一張床榻上。直到深夜醒來,我微睜着眼睛,感覺身上蓋着的這張錦被似有無窮力量,沉重的讓我無法呼吸。我一把将被子掀了,坐起身來。
這房中一盞燈也沒點,我只能微弱地辨識周圍的環境。若是平時,我一定會大呼落言快進來陪我。然而此刻面對黑暗,我卻十分的冷靜,一點也感覺不到它的可怕,似乎要發生任何恐怖的事情都已經無所謂了。
我意識到這裏不是清泉宮,應該還在淩鹄宮裏。我從床榻上下來,摸黑走到窗邊,推開一扇窗戶。那天空上一輪彎月明亮,旁邊籠着輕紗很是迷離。
我不由地想起逃出驿館的那晚,我立在路上望着夜空時對困倫哥哥的問話:“哥哥,你說母親和箭哥哥看到月亮的時候能不能想起我來?”
固倫馬上回答了我:“當然會了,哥哥每次看到它的時候總會想到你的。”
我又問道:“那麽……這是滿足的還是思念的心情呢?”
……
現在我明白了,這不能是滿足的心情。
月牙兒,一個在天的盡頭,一個在地的那端,離母親總有那麽遠的距離。她心中的寄托柔軟、無力,根本無法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