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卷八問劍第四章
“二哥，你真的要放逐他嗎？你不記得當初我們三人的結拜情誼和說好要一起打天下的壯志豪情了嗎？”
一天晚上，我心裏不安，悄悄來到了華政殿外，門口沒有守衛，只見殿內的燭光閃動。我聽見青羽意氣而言，不禁停住了想要進入的腳步，立在門外的一側。
鷹隼平靜地說道：“我記得。……但是青羽，治軍不會跟你講私人感情！上邪有嚴格的治軍體系，将士們都将我的命令視為準繩。如果我因章顯是我的結拜大哥而放縱他，不僅軍心不穩，以後更難得衆臣的信任。”
“可是……大哥曾為上邪立下那麽多汗馬功勞，這都不能讓他将功抵過嗎？”
“難道你不清楚他犯下的是多麽嚴重的一個過錯嗎？他的不明敵情使得上萬軍士血盡殺場，用人不淑，二城子民輪為刀下鬼魂！”
青羽無奈地搖頭說道：“戰争本來就這麽殘酷，二哥也曾說過江山是血染的顏色。難道軍令也要跟随着戰争的殘酷，讓一個擁有報國熱心、軍事才華的年輕将領因為一次錯誤的領戰而永無出頭之日嗎？”
鷹隼冷冷地說道：“意氣用事不是率軍之道，殘酷的軍令才能出隐忍的将！它本就是沒有感情的法繩。”
說完，他從右邊的一堆卷軸中抽出一卷空白的黃絹，在案前攤開，開始提筆書寫要将章顯放逐的王谕。
“根本就不允許有失敗，尤其是在上邪，對嗎？二哥如此看重此次征戰無非是要為先王報仇，可是你最終的目的還是達到了啊！你何必要……”
鷹隼突然憤怒地一拍桌案，我吓得立刻屏住了呼吸。
“你以為我是有意要除掉他嗎？告訴你，青羽！手足之情在我心中是同樣的重要！我讓章顯親率五十萬大軍挑戰申原，就是要給他立功的機會，讓他得以掌握上邪的主要兵權，我信任他！”
“那麽二哥現在還相信他麽？”
鷹隼擲地有聲地說道：“我相信他，但是現在，他必須接受歷練。”
青羽聲音癱軟地說道：“我現在真懷念當初三人在土漢城共同退敵的日子，多痛快啊！即使我們那會兒都沒有現在這麽重的頭銜，我真沒想過……我們會分開。”
“青羽，”鷹隼沉聲說道：“長大是件危險的事情，使得責任的重量越來越接近感情和義氣在你心底的分量。因此，我們應該有所準備任何殘酷事情的到來。……相信二哥，大哥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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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青羽突然問道：“為什麽二哥可以一次次地放縱王妃呢？”
“因為這跟軍務沒有關系。”
“但是，這也是政治的婚姻！”
“我從未把它看作是政治的婚姻，也不當月牙是來和親的公主。”
青羽殘酷地問道：“那……日後上邪會對婉月開戰嗎？我想二哥要完成四海歸一的大業，這是必須要做的吧。”
我怔怔地不敢朝裏看去，鷹隼已經用點頭或者搖頭的方式給了青羽回答。我的耳邊是一片寂靜，難道我的和親連兩國五十年的和平都換不來麽？不可能，鷹隼是個聰明人，他不會想日後他的妻子恨他的。
此時，青羽已經平複了心緒走了出來，他沒有想到會在門口看到我。
我看到他銳利的雙眼浸着幾縷腥紅的血絲，昔日陽光般的面孔多了幾分暗淡光澤。他是個重義氣的單純少将，章顯的放逐讓他十分傷心。
青羽遲疑地說道：“王妃？……怎麽不進去呢？”
“我……剛剛才來的。”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慌亂地移開目光，走進殿中。
鷹隼早聽得青羽在門口喚我，這會兒他波瀾不驚般地繼續書寫未完的王谕。燭光将他的身影莊嚴地描摹在王位的靠背之上，盡顯了他的孤獨和權威。
“鷹隼……”我還未能将心中想念他的情緒表達出來，就聽着他将我的話語打斷，說道：“這麽晚了，你不該到華政殿來。”
“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我倔強地說道。
鷹隼幹脆的擱下筆來，再瞅了一眼寫完的王谕，随即起身走到我的身旁：“最近朝中的事情比較繁雜，……好了，一起回清泉宮去吧！”
我同鷹隼走在鋪滿月色的幹淨回廊上，氣氛顯得靜谧而浪漫。周圍竟都沾染了天空的顏色，布滿憂郁的深藍，充滿了神秘的魅力。我的目光被天空的高遠吸引，随即望到滿天的繁星托着一輪皎潔的圓月，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你看，多燦爛的天空啊！”我拉起一旁的鷹隼指給他看。
他的目光慢慢向天空看去，我聽到他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暢快地吐出，心情似乎放松了很多。他調笑般地說問道：“你匆忙過來看我……有沒有記得穿鞋啊？”
“當然有啊！”我俏皮地擡起腳來在他的鞋尖上輕輕地踩了一腳，随即躍上了平整的護欄。
“站得高，看得遠！”我高興地喊出，腳下一不留神踩到了自己的裙邊，沒站住腳地摔下護欄。
鷹隼立刻上前将我一把抱住，我紅了臉尴尬的嘿嘿地笑着。
他也是微微一笑，突然拉起我在回廊上快速奔跑。我腰間的環佩叮當的響個不停，像是一首美妙的樂曲和着晚風、我們奔跑的腳步聲、呼吸和心跳聲一同上演着。
身前的鷹隼大聲說道：“我帶你到廣場上去，那裏有更為廣闊的視野！”
“好啊！”我快活的答道。
此時，我們兩個像極了沒有束縛的孩子，自由自在地一直跑向時間的盡頭。
我們從百步臺階上匆匆下來，奔到廣場中央。所有的侍衛注視着這一切的發生，卻都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我和鷹隼已經從所在他們的世界中超脫出來了或者是他們熟睡在自己的職場之中，沒有權力過問王者的行為。
“啊——”我大聲地喊出，回頭看到鷹隼臉上又有了燦爛的笑容，他本來沉重的心情應該已經成了晚風的俘虜，快速地離他而去了。
我沒想到平時看起來處事穩重的王，性格裏也有瘋狂的一面，難怪他會這麽快活和自信，他從不會壓抑自己心中的情緒。
“把自己置身于博大的環境中，心裏紛亂的思緒就能得當舒展，是嗎？”我揚着臉天真地問道。
鷹隼不作答，只是說道：“人的理想、胸懷也應如此博大，才可超越束縛的局限。”
我疑惑地蹙起眉來：“我不懂。”
鷹隼望着我堅定地說道：“你不需要懂，因為你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