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卷九 微妙 第一章
上邪，隼三年
紛紛揚揚的大雪帶着祥瑞的祝福落滿了上邪王城，精致的王室宮廷裹在白色的羽衣中顯得分外妖嬈。這是我來上邪，看到的第一場雪。
我披着羽絨氈子立在窗前，癡癡地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白色，永遠不會讓人厭倦，因為它很純淨。
“咳咳……”我輕咳了兩聲，最近總愛吹風怕是受涼了。
“落言，把我的香片拿來，我含着。”我吩咐道，眼睛依然出神地望着外面。
一雙女子纖嫩的手将白絹盛着的兩塊香片遞到我的眼前，我伸手接過來，正要放到嘴裏，一看這女子是荷秀。
“落言呢，她不在房裏麽？”我問道，将香片含入。
荷秀答道：“落言到藥膳房去拿公主平日要炖的膳品了。”
這些事情，落言喜歡親自去辦。我的生活喜好她最是了解，況且我以前性格嬌橫，出一點差錯都會雷霆大怒。
荷秀繞過身來，想要替我将窗戶關上：“公主怕是着涼了，不能總這麽吹着。”
“我喜歡，不礙事。生病也有藥吃，怕什麽，倒是別叫我不高興了。”我移開荷秀想要将窗戶拉下的手。
“你也過來看看，這裏的雪可比婉月大多了……”
從藥膳房到清泉宮的回廊上，落言提着一盞食盒款款走來。寒冷的冬風将她的小臉吹得緋紅，目光洗練得更加清澈。她不時地觀賞着檐外紛揚的白雪和銀裝的樓閣，并沒有注意到前面拐角處一位正向這邊而來的男子因為瞧見她，又偷偷閃回了拐角處。
“嘿！”那男子突然蹦到落言的前方。
落言吓得後退一步，鎮定心神，擡眼一看，此人正是青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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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言微微低下頭去，稍稍見禮。她從不喜歡和人計較，品性随和而親切，随即又要往前走去。
青羽張開手臂擋住落言的去路，蹙眉打量着落言的神色：“你沒有被我吓到嗎，怎麽一點也不生氣？”
落言淡淡地一笑：“殿下為什麽要吓唬落言，我只當殿下是剛剛走到此處。”
“可我就是有意躲在這裏要吓唬你的。……你說我為什麽不能吓你，就因為你長得漂亮還是你心地善良呀？”青羽調笑的問道。
“落言只是個侍女，殿下沒有必要揀好聽的說給落言聽。殿下吓唬我，可能是因為侍女不會跟主子計較吧。”
“但是你明明在跟我計較，你說話的語氣很不友好，你是生氣了，對嗎？”青羽輕松一笑，有着鬼計得逞的驕傲。
落言有些無奈地說道：“落言不敢跟殿下生氣，還請您讓我過去。”
青羽搖了搖頭，說道：“這不好，我記得上次我與王上在校場比箭你還笑話我來着，我不能這麽輕易的放過你。”
青羽将惡狠狠的目光逼了過來，落言不好意思的背過身去。
青羽繞到落言的身前來，落言迅速地轉過身去搶道要走，又被青羽立馬攔了下來。
“看不出你還挺機靈的，告訴你，最好老實點！我們帶兵打仗的人，從來不講客氣，盡管你是女人！”青羽威脅地瞪大了眼睛。
落言無可奈何地撇過頭去，說道：“我原以為殿下是通情達理的人，可是您連一個統帥千軍萬馬的将領該有的風度都沒有，居然與女人為難。”
青羽不服氣地說道：“我沒有風度？只不過跟你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就說我沒有風度！”
“如果您有風度，為什麽在鬼計得逞後還要攔着我的去路呢？”
青羽态度軟了下來，笑呵呵地說道：“我不是要攔你的去路，我是想知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公主不外傳的箭訣是什麽，我心裏一直納悶，一個女子的遠射居然速度、力量驚人，這裏面定是有訣竅！”
落言嚴肅地說道：“這我也不知道。”說完又要插縫過去。
青羽依舊把她擋了回來：“你是她的貼身侍女怎麽會不知道，何況你這麽聰慧。放心，我不會讓王妃知道是你告訴我的。”
落言勉強地擠出一抹微笑：“殿下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問公主。還請您先讓我過去！”
青羽也不喜歡死纏爛打，憤憤地讓到一邊，落言向他客氣地微微鞠躬然後離去。
我都癡癡地望着雪景好一會兒了，才見落言回來。她也上來要與我将窗戶關上，我沒有制止，而是走到案前喝了杯水，問道：“怎麽現在才回，下雪的路不好走是麽？”
落言關好窗戶，答道：“是，回廊裏沾了些冰花，道路太滑我不敢走快。”
她并沒有向我提及青羽為難她的事情，倒是注意到我手中握着的冰淚石。
這是飒箭橫送我的生日禮物，我一直以為這顆紅色的石頭代表着那個憂郁男子的心靈，有着将所有沸騰的熱血全部冰封的冰冷。我曾經幻想着要融化外面這層冰冷的軀殼，探到他裏面迷一樣的內心世界，可是上天沒給我這個機會，同樣的也沒給他這個機會。遠嫁的那天我一直将冰淚石牢牢握在手中，期望着能再見飒箭橫一面。可是他始終沒有出現。
而我到了上邪，冰淚石就安穩地躺在我梳妝用的精致木盒子裏了。每天早晨起來，我都會看它一眼，像是在緬懷過去。純美的初戀是最為真摯的，要想完全忘卻還需要時間，只是我的全部情意已經放在鷹隼身上了，對他只有記憶。
“落言，”我将冰淚石遞給她：“你替我收着它，不要讓我再看到它。”
她上前接過石頭，猜想着我剛才望着雪景，定是又想起以前和飒箭橫在雪中練箭的事情了……
那時候，我才剛剛開始跟着箭叟學箭。師父的要求特別嚴格，他是婉月有名的鐵血箭手，不會因為我是公主而有所優待，卻又是因為我是公主而不得不收我為徒。
那天下一夜大雪後的天空終于放晴，好在風不是很大。箭叟設立了兩個靶位，他要守着我跟飒箭橫每人射完一百支羽箭，而且每箭都不能跌出九環。有一支箭跌出九環的話就要加射十箭，脫靶則再罰一百。
我沒有顧及自己的手指已經凍傷，專心地射好每一支箭，直到将第五十八支箭搭上弓的時候，我實在忍受不了手指的疼痛，略略分神，一箭射偏，居然射到了飒箭橫的靶位上，他也是一驚。我大駭地連忙去瞅師夫，他恰巧仰面喝了一口酒沒有看到。飒箭橫立刻将搭在弓上的箭射到了我的靶位上。我沒想到冷酷的他會出手幫我，之後每次練箭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感覺一陣溫暖。
我想若不是因為喜歡飒箭橫，我是不會熬過那麽辛苦的訓練的，直到後來我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了射箭，這才覺得不那麽辛苦。技藝也是突飛猛進，大得箭叟欣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