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卷十一 刺客第九章
這一晚，我再次跌入曾經那個美麗而恐怖的夢境中……
依舊是婉月的城樓之上，不過它好像有些變換了容顏，顯得格外蕭條和滄桑。我一襲白裙立在垛口處，傾瀉而下的頭發在身後略略挽成一束。飄出的青絲依舊猖狂而舞，像是置身在漫天紅光裏的一線莫名的忐忑。
而此時的我，染着紅透的霞光，像着了天火的顧盼，冷豔的格調襯得美麗不可方物。微風吹來，我的衣襟踏着輕柔的波浪，獵獵飄動。而我迷茫的眼神則随着馬蹄聲慢慢自遠方駛來，漸漸變得淡定和充滿喜悅。
我清楚地認出馬上的男子，正是我初戀以久的情人——飒箭橫。
我微微一笑，像是見着了久別重逢的故人，然後匆匆步下城樓。
這一次，飒箭橫将馬駛到了我的近前才跳了下來。他站在我的面前，含情脈脈地望着我，似乎有很多話要跟我說。
我呆望着他，看到他原本輕松的表情忽然變得沉重起來，然後一大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染到我潔白的衣衫上面。頓時，他站立不穩一般馬上要倒身下來，我驚異地将他扶住。
悲戚的晚風中，一名身着戎裝的騎士裹着黑影在前方出現，他詭秘的身影天生就是一記冷冷的微笑。随後，我看到他揚鞭離去，帶着威風得逞的嚣張，托起一道濃厚的塵埃。
我拉回憎恨的目光，抱緊我懷中的男子。這是飒箭橫第一次倚在我的肩窩之上，但是我卻詫異地看到他的背後赫然插着一支羽箭！我不敢相信地伸手去撫那支紮入我情人後背的羽箭，真實地觸碰到它，絕望自心底滋生。我立刻大聲去喚飒箭橫的名，才發現我的衣袖已經完全叫血水染紅，然而他仿在睡夢之中，毫無知覺。我回眼去看我的衣衫，竟都是血洗的紅色！
“箭哥哥！箭哥哥！”我絕望地呼喊道，悲情地流下眼淚……
“箭哥哥！箭哥哥！”
我又被噩夢驚擾，在痛苦的叫喊中醒來。睡在身旁的鷹隼慌忙睜開了眼睛，側起身來，借着房中虛弱的光線，他看到我眼角的淚水，心微微一顫。
這一次，我沒有掩飾失态說出夢話的尴尬，而是傷感地坐起身來。随之鷹隼也坐身起來，挽住我的肩膀，溫柔地問道：“怎麽，是不是做噩夢了？”他并不計較我是喊着飒箭橫的名字醒來的。
我将頭靠在他的肩上，一時還難以走出那個夢境沉重的氛圍，說不出話來，依舊流淚。我不明白，為什麽這次的感覺那麽真切，連我的心，都在隐隐作痛。我微微垂下目去，突然驚惶地要叫喊出來，甚至由于太過驚惶而喊不出聲來，因為……因為我看到，我白色的睡袍變成了紅色！
是血染的紅色，如此明亮、燦爛！
外面的大雨仍然下個不停，這會兒，一道閃電破空而來，照亮了窗帷，接着便是滔滔雷聲，卻未能驚醒我詭秘的夢魇，只使得陰霾的氣氛更加詭異。
我慌張地掀開被子，差點忘記了自己是有孕在身，直到手指不經意撫過自己的腹部才有所意識，使得我惶恐的心更加錯亂。
我痛苦地睜大眼睛，淚水呆在眶中，我抓過睡袍一角湊到眼下來看，還是白色，衣服還是白色！
我又連忙推開了鷹隼挽着我的手，步下床來，将鞋拖在腳上，匆匆跑到後面放着我衣物箱的地方去。
鷹隼怔愣的不明狀況，起身走到我身後來。他看到我打開那個裝着白色衣物的箱子，一件一件瘋狂地将衣服外扯，直到翻出那件我夢中穿着的白衣。
我仔細端詳着那件衣服，又把它拉出來提在手中細看了一遍，确定它依舊是純白以後才松了口氣。
“月牙，怎麽了？”鷹隼關切的問道。
我忽然丢掉手中的衣服，轉過身來，伏在他的肩上，無力地說道：“鷹隼，我不能接受箭哥哥死去，即使是在夢中……”
鷹隼将手護在我的背上，說道：“月牙，有我在，你還怕什麽呢？”
我安心地在他懷中閉上了眼睛。
有鷹隼在我身邊，我總能感到一種強大的踏實感。即便心中落寞、空虛，甚至不快樂，他總能充當為拯救我出沼澤的天神角色，把我帶回幸福的國度中。
我還記得太醫曾跟我說起過，懷孕的女人喜歡胡思亂想，有時也會起朦胧的景象，或者是做怪夢。我想，這樣一個夢境應該是由于我現在懷有身孕才有的意念吧。它，絕對不會是一種暗示，絕對不會是一種暗示！
雨點再次猖狂地打到窗上，我擡起頭來，黑暗中，鷹隼的眼睛依舊那麽有神而堅定，俊逸的長發搭了幾縷在肩上，松散垂下的寬大睡袍襯出幾分倦意。
我愧疚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只是……剛才被夢裏的景象吓到了，我……心裏有些害怕。”
鷹隼并不責怪，摟着我問道：“跟我說說你的夢吧，有什麽好害怕的？”
我有些癱軟地靠在他的肩上，慢慢說來：“我夢到自己穿着白色的衣裙站在城樓上邊，看到箭哥哥騎着馬從遠處回來，于是我奔下樓去想和他說話。他就站在我的跟前，可是突然，從他嘴裏吐出一大口鮮血來！我還見到前方有一個武士很嚣張地騎馬離開。我不能看清那武士的樣子，卻能想象得出他那時冷笑着的陰險表情，我心中寒意頓生，而箭哥哥卻倒身在我肩上，我看到他的背後，背後插着一支羽箭！”
“你夢見他死了？”鷹隼撫着我披散的長發問道。
“是，是的。”我默默點頭。
“月牙，答應我，別想這麽多……”
我再次擡起頭來望着鷹隼，眼神中流露出些許擔憂：“我想可能是因為懷着孩子，所以才會做怪夢吧。鷹隼，你說我們的孩子能順利生下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