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卷十二莫離第六章
這是一個難眠的晚上。
天邊是一輪皎潔的圓月，很亮很亮，使得平日裏難覓的星星的痕跡都一現無遺。我披散着頭發踱出了卧房，來到左邊的回廊處，我不知道現在有多晚，只清楚落言已經被我打發回房睡覺去了。可是回廊前邊依舊望不到亮出燈龍，也不見那個熟悉的腳步聲。
我想，他一定在淩鹄宮的卧房中，一點一點的解那位姑娘的衣衫吧。
好冷！
我疲倦地回到房中，關上窗戶，取了挂着的虎頭小鞋下來，抱着在榻上睡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而當案前的蠟燭燃至半截，濁淚顯得有些邋遢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腳步聲才以低調出現。我想，他可能聽侍從們說了，今天我有去過淩鹄宮。
深夜的空氣總是很冷漠的，鷹隼駐立在案前望着那只紅燭，不禁又想起我和他新婚的那個晚上，但是那晚深夜的空氣應該不會比現在冷漠。
“我會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更加的珍惜你。”他記得那晚說的話，提步走到我的榻前。
“月牙你要相信我，作為上邪的君王，我身上有着沉重的責任，這是自建國以來所有君主的夢想，然而至今尚未實現。同樣的這也是我的宏願，我期望着自己能完成這一偉大事業，讓你與我共享這無盡的福祉，可是付氏家族的勢力太過強大，我的父親始終沒有擺脫他們的束縛，使得這種壓力也延續到我的身上。我不可能留給外戚們幹政的機會，因為王權的領導者必須有王室的血統。現在，我要做一件事情，希望能得到你的體諒……”
他沒有說出來，只是望着我在心裏說着。良久，他注意到我手中松散的拿着的虎頭小鞋，他将它接了過來，心兀自一揪。
我不能再生育的事情，他要瞞我到何時呢？
而等到第二天我起來，早不見了鷹隼的影子。我哪裏想到他昨晚一直待在華政殿中處理政務，直到來看我後才回寝宮休息。只是……那雙虎頭小鞋呢？
它怎麽不在我的手裏，大概是睡着後不知扔哪裏去了吧！
我坐在床榻上在被子下翻找着，都沒有！我懊惱扭頭，目光掃過枕邊才看到它很規矩地躺在那裏，就像刻意擺在那兒的一樣。
“落言，我醒了！”我大聲喚道，突然覺得喉嚨幹啞，有些不适。
落言聞喚為我将洗臉水端了進來，擱在架上。見我還沒起身，便到床邊來扶我。
“公主，你的手心好燙啊！”她小聲驚呼道，又将手背貼到了我的額頭上，“公主你先躺下吧，好像在發燒呢！”
“是嗎？”我也用手背試了試額上的溫度，說道：“似乎真是這樣，可我感覺還好。我起來沒什麽大礙的，今天還要繼續跟春娘學習，若是一耽誤，我怕會沒有興趣。”
“那好吧，我侍奉公主起來，叫她們把太醫找過來看看！”
“嗯。”
稍後，主太醫來了，為我細細診脈，說道：“王妃是受涼了吧，臣為您開些退燒、清熱的方子，另外要注重飲食，您的身體看來還有些虛弱。”
我一一答應着，不禁又問道：“太醫，我還想問您，為什麽這麽久了，我還沒有懷上孩子呢？”
主太醫臉色微微一變，很為難的答道：“這……臣也沒有辦法。”
“是啊，這只能怪我自己。”我感嘆着，有些神傷。
此時，殿前的宮女翠兒匆匆走了進來，禀報道：“娘娘，韓夫人來向您問安了！”
“韓夫人？”我心裏納悶着，馬上又明白過來，說道：“讓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我便看到昨日獻舞的紫衣女子彬彬有禮地走了進來，今日她的妝容看起來更加的華貴。
“韓莫離向婉妃問安！”
她的聲音清脆好聽，眉眼清秀傳神，我突然意識到現在的我應該十分遜色吧，臉色是不是很難看呢？
“起來吧，你是王上新策封的夫人吧？”我問道，心裏有些翻江倒海的難受。
“是的，我是平南王的女兒，有幸能得到王上的擡愛。當然，我也會尊重您！”說完，她站起身來，落言替她看座，并命人奉來香茶。
說實在的，我真不想同她講話，本來就渾身發熱不大好受，可我還是撐着和她說了幾句，直到事後我再回想此事，對于談話的內容已經全無印象，只記得那是位很有修養、氣質高貴的美麗女子，她的大方得體沒有理由讓人拒絕對她的喜愛，也因此使得我更加擔心。原來，在我桀傲的性格中還有自卑的因素啊！可是她隐在華麗外表下的聰明和心狠卻是人無法輕易洞察的……
“你很喜歡她是吧？”
晚上，鷹隼來到了我的宮中，他像平常一樣從身後摟着我，看着窗外的明月。我心神不定，因為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何嘗沒有盛着那些星星的影子呢？
“這是你要面對的問題，我希望你能接受她。”鷹隼說道，似乎不以為意。
“為什麽事先不告訴我呢？你料到我會接受是嗎？”
鷹隼将手撫上我的額頭，讓我平靜下來，說道：“你在生病就不要動氣了。你應該明白，不管你答不答應，都不能影響我的決定。”
我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這是王者的口氣嗎？鷹隼，你終究是王！
良久，我說道：“好，臣妾接受她！”這是我第一次在鷹隼面前自稱臣妾，随着身份左右我們各自走向成熟，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已經回不到以前的單純境界了呢？既然如此，就當是對我大意失去上邪骨血的懲罰吧，我聽從您，我的王！但是我說過，我不會讓人破壞我與鷹隼的愛情的，所以我絕不讓韓莫離搶走我在鷹隼心中第一的位置。
“你不必這麽謙虛。”鷹隼說道。
“嗯？”我知道他是指我用了謙稱，可是我還是裝作不知。
鷹隼松開摟着我的雙手，神秘而感慨地說道：“你累了吧，早些休息，我想宮廷的安寧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我想也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