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只爹

六只爹

卡特蘭是被人推醒的。

他睜開眼看到一個綠發少年，大概十二、三歲。

綠發少年說：“你是最後一個被綁來的，一直沒醒，臉色蒼白，Me還以為你陷入永眠了呢。”

好奇怪的自稱。

不過卡特蘭沒怎麽在意，他打量四周，這也是間奢華的房間，沒有任何家具，地上滿鋪花紋漂亮的地毯，三面牆壁和天花板都充滿了華麗複雜的線條，第四面牆壁則是一整面的鏡子。

而在他的周圍，還有九個年齡在7至14歲的孩子，大多都驚懼地抱膝坐在地上，哭喊着。他們長得都很好看，發色瞳色也是五顏六色。

卡特蘭的心情也跟着低沉下來。

他果然超級讨厭拐賣小孩子的壞人！

之前在披薩店門口等候時，卡特蘭感覺到一股讨人厭的目光。

他順着直覺看去，那個方位空空如也。

卡特蘭覺得有點違和開啓打開地圖看了一眼，無人的方位赫然出現三個明晃晃的紅點。

與此同時，他眼前跳出一則任務提示。

【支線任務：收藏家俱樂部

警告，你已經引起了兒童販賣集團的注意！他們不僅擁有可以施展幻術的術士，還擁有權貴庇護，請盡快逃脫！

>任務需求：

獨自逃脫（0/1）or帶領全員逃脫（0/10）

>任務獎勵：

雨屬性指環*1（視任務評分決定等級）、霧屬性指環*1（視任務評分決定等級）】

這游戲的任務都不強迫做，失敗沒有任何處罰。

卡特蘭很小的時候也被人拐賣過，若不是被一個黑發綠眼的少年偵探救了下來，他早就不知道被賣到哪裏去了。

所以在看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卡特蘭想都不想就接了下來。

既然是在新手階段發布的支線任務，應該也不會太難。

卡特蘭回憶着任務，詢問面前的綠發少年：“你知道什麽嗎？”

運氣不錯，他這次被拐賣也遇到了一個綠眼睛少年！

卡特蘭的心情又莫名其妙好了起來。

“Me什麽都不知道哦。”

卡特蘭還是盯着他不放：“我覺得你好像知道什麽。”

這是他支線任務見到的第一個NPC，肯定像之前的黑西裝一樣，是來給他送情報的。

“直覺系啊。”綠發少年盯住他片刻，開口道，“大概是什麽喜歡收藏器官的變态要買這裏的孩子，Me好怕怕哦，鳳梨師父快來救Me——”

這個呼救面無表情，語調平穩，實在是敷衍極了。

真是奇怪的舉動。

卡特蘭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他也有樣學樣地喊：“我也好害怕，爸爸快來救我！”

綠發少年疑惑：“你為什麽要學我？”

卡特蘭也疑惑：“你不是在演戲迷惑鏡子後面的人嗎？”

“鏡子後面有很多人看着我們呢！”

地圖上，那占據了整面牆的鏡子牆後遍布紅點。

卡特蘭感覺直接用意大利語溝通不太安全，換成日語問道：“你聽得懂日語嗎？”

綠發少年點點頭。

很好，可以加密通話了。

有個和卡特蘭差不多大的海藍色小卷毛男孩剛才聽到他們的對話，頓時一個激靈，警惕地打量鏡子，然後轉過身來，背對着鏡子，同樣用日語說道。

“你怎麽知道鏡子後面有人？不過……這麽大的鏡子确實很奇怪。”

他問卡特蘭，還補上一句自我介紹，“我叫賴恩（Rain），你們叫什麽？還知道什麽別的信息嗎？”

“我叫卡特蘭。”

“Me是弗蘭，Me什麽都不知道。”弗蘭還在空嚎，“Me很害怕。”

賴恩半信半疑，這兩個人和其他幾驚慌失措的孩子反應截然不同，看起來就不一般。

卡特蘭推了推他：“大家都在喊，你怎麽能不哭呢？不對勁的孩子會被最先揪出去哦。”

弗蘭也煞有其事地點頭。

賴恩不屑輕嗤：“我才不會向你們一樣哭天喊地叫爸爸。”

“反正我爸爸一定會來救我的。”他驕傲地昂首，卷毛翹了翹，“我爸爸可是市長，以後還會成為總理，管理整個國家！”

卡特蘭哼哼唧唧：“我爸爸也會來！”

說完，他感覺心裏沒底。

他也不知道Xanxus爸爸會不會來，要是他爸爸不來，小卷毛爸爸來了，那自己豈不是輸了嗎？

他不動聲色地改口：“被爸爸救出去算什麽，我能自己逃出去！”

賴恩也不甘示弱：“我也可以！”

見卡特蘭眼神狐疑，他得意地說：“你們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卡特蘭看了看地圖，他的地圖上并沒有标注建築物名稱，他也不認識意大利城市布局，所以并不知道這裏是哪。

賴恩公布答案，“這裏是市中心的歌劇院。我記憶力很好，小時候曾經來過這家歌劇院，這裏的裝潢、天花線條造型、地毯工藝紋路，門的造型顏色、五金件款式都和歌劇院統一。

不會錯的，這就是歌劇院裏的某個房間。

至于這面鏡子，恐怕是雙面鏡，就是一種單向透視的玻璃，我們看不到對面，但對面的人能看到我們。”

對上卡特蘭驚嘆的目光，他挑挑眉，滿眼驕傲：“怎麽樣，我天才吧？我有超憶症，通俗點說就是可以過目不忘。”

卡特蘭頭一次聽說這種能力，他好奇詢問：“那是不是看到糟糕的畫面你也會記一輩子？”

他想想要是自己有這個能力，豈不是連臭氣熏天的垃圾桶裏有多少垃圾都歷歷在目？難吃的食物也會一直記住吧？

吃到香甜好吃的大蘋果時，會不會清晰地想起來爛蘋果的味道呢？

太可怕了。

賴恩一愣，沒想過有人會問這個問題，他緩緩點頭。

“聽爸爸說我這個病症長大後可能會有很多煩惱，但我目前還小，不怎麽出門，所以也沒見過什麽糟糕的畫面。”

他家庭美滿，父親是市長，未來也許還會成為總理，他從小就生活在美好的環境之中，有家庭教師上門一對一教導，就算回憶起來，也沒什麽覺得傷心難過的記憶。

就算被抓到這裏來，除了最開始有些擔心，他也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因為他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場針對他的綁架，綁匪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想取走他身上的部位。

他相信他的父親一定會讓人救他出去，哪怕父親沒趕到，他也能告知買家或其他人自己的身份，和對方交易，換取自由。

卡特蘭雖然相信他厲害，但還是不服氣。

“我們來比比看！不光比誰先出去，還要比誰能把其他人都救出去。”

賴恩稍加思索就答應了。

等他出去之後就讓警察們都來救人，把壞蛋們一網打盡。

卡特蘭扭頭看向弗蘭：“綠眼睛哥哥，你也要和我們一起比賽嗎？”

弗蘭面無表情地掃了他們一眼，“雖然Me沒有這麽幼稚，對這樣的比賽不感興趣，但贏的一定是Me。”

他們正聊着，厚重的大門卻突然打開。

所有孩子屏氣凝神地看過去，兩個穿着戰術服的男人徑直走了過來，揪住賴恩，一言不發地将人帶了出去。

等大門再次關上，驚魂未定的孩子們更加懼怕，生怕下一個被拖出去的就是他們。

卡特蘭看着地圖，那兩個走出去的紅點拐進了隔壁房間，也就是鏡子後的房間。進入隔壁房間之後，那兩人分別站在後方兩個角落裏。

他觀察着那些紅點的布局，很熟悉，根據他在橫濱摸爬滾打的經驗，有3個是護衛，6個是客戶，還有一個不斷走來走去的是主持人。

看樣子，為了避免這裏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守衛們都被安排在外圍，每個路口兩個人，只是用來防止有人闖入。

三個護衛應付一群小毛頭也的确綽綽有餘。

然而這樣的布局對卡特蘭來說，等同于是4個敵人，6個可利用的人質。

只要能抓到人質，之後的就好辦了。

看到卡特蘭突然走向雙面鏡，弗蘭問他：“你想做什麽？”

卡特蘭站到雙面鏡前，額心忽然竄起橙色死氣之炎，紫金色眼睛映照着自己的身形。

每次進入這種死氣狀态，他都有一種突破極限的感覺，身體裏源源不斷地有能量湧現，力量也在增強。

他之所以來到游戲世界也絲毫不慌張，就是因為能讓他規避危險的直覺和抗擊危險的力量都在。

是結結實實的力量，也可稱之為怪力。

“——把他們都解決了，也算全員成功逃脫吧。”

他揮出一拳，砸在雙面鏡上。

整面玻璃牆應聲而碎。

-

賴恩被帶到隔壁房間，這裏的确有一面可以觀察孩子們房間的玻璃牆，他臉色煞白，強作冷靜。

他有自信能說服買下自己的人，和他交易，放他離開。他自小就是大家交口稱贊的天才，他對自己有自信，若是對方開政治相關的要求，他也能對答如流，當場給對方一個滿意的價碼。

他在心中打起草稿，不斷演練，卻在擡起頭的第一眼就如墜冰窖。

在他面前有6個穿着正裝的男女，俨然是來聽歌劇的上流人士姿态，可他們臉上卻都帶着滲人的純白面具，并出現在這個詭異的房間裏。

仔細打量賴恩一番，這些人陸續開口。

“他的眼睛很漂亮，冰晶一樣的藍色，和我的金發人偶很搭。”

“那我要他的頭發，多麽完美的卷發。”

“這真是令人驚喜的獵物，你們先分，只要記得把他的大腦留給我就行。”

……

他們仿佛在拆解一頭羔羊，将賴恩身上可用的部分挑出來，評估價值。

就像弗蘭說的那樣，被抓來的孩子都将成為這些變态收藏家的藏品。

但真正令賴恩恐懼的是，他在這六個人裏看到了熟人。

左起第二個，耳朵下方有痣的男人，正是他父親的朋友，來家裏做客過五次，和他家一起出游兩次。

他的記憶力絕對不會出錯。

然而，這個在他父親面前熱情友善的男人，此刻冷冰冰地注視着自己，充滿惡意地讨論着要取走自己的大腦。

賴恩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便知道自己的計劃行不通，他的計劃必須建立在買家不知道他身份的基礎上。

可對方認識自己，知道自己有超憶症，卻依舊把自己帶過來……

對方根本沒打算讓自己活着出去。

賴恩終于感到了恐懼，他瞪大雙眼，瞳孔猛縮，牙齒打顫，渾身不住地顫抖，雙腿發軟，像個落湯雞一樣呆站着，聽着這些人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讨論着其他孩子。

“那個白發孩子有這批貨裏最漂亮的眼睛，和我種的紫羅蘭顏色一樣。”

“綠色的那個也不錯。”

……

賴恩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和其他被抓來的孩子沒什麽不同，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引以為傲的的記憶力和家世，在此刻毫無作用。

他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白發孩子走過來了。”一位對卡特蘭頗感興趣的買家走上前，像在動物園裏參觀，貼近玻璃近距離觀察這只看中的羔羊。

有雙面鏡阻隔，對面的卡特蘭全然看不到裏面的景象，無知無覺地走入狼口。

賴恩驚恐萬分，心中吶喊着想叫卡特蘭遠離這裏。

忽然，他看到一簇火光。

就像冰天雪地裏燃起的篝火，卡特蘭白發上突如其來的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緊接着，那只纖細的拳頭猛然錘擊玻璃。

一位買家想嘲笑這個孩子的自不量力，這樣的玻璃連成年人都打不碎，更別提一個孩子了。

下一息，密密麻麻的蛛網紋路遍布整面玻璃牆，裂縫處溢出橙色火焰，雙面鏡轟然炸裂。

腳下晃動，整個房間仿佛遭遇了一場轉瞬即逝的地震。

碎裂的鏡子猶如冰雹，自空中掉落，千萬個碎片映照出所有人的模樣，鏡子碎片在空中變化、旋轉，如同無數的萬花筒在眼前鋪開，一同反射出绮麗的圖案。

神秘的橙色火焰、明亮的紫色眼睛、四處飛濺的血跡、數張驚恐的表情……

而後，反射出各種色彩的鏡子碎片飛濺、四散、隕落，像在夜空中炸開的絢爛煙花。

頗有見識的主持人在見到那簇火焰時就已經認了出來，此刻終于找回聲音。

“彭、彭格列！”

-

等到沢田綱吉得到弗蘭的通知，帶着手下找過來，解決掉外圍守衛闖進來，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們恍惚一瞬，幾乎以為自己中了敵人的幻術。

被分成兩半的房間，左半邊的孩子們安然無恙，右半邊華麗服裝的收藏家們和護衛倒在地上抽搐，有的已經失去意識。

右半邊的地上濺滿了玻璃碎片，房間中間立着小小的白發身影，頭上的橙色火焰燃燒正旺。

“卡特蘭！”沢田綱吉踩着碎片大步朝他走去，将卡特蘭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擔憂地詢問，“受傷了嗎？有哪裏疼？”

正被彭格列下屬拖出房間的敵人：？？？

等等，被打趴在地上的難道不是他們嗎？

那小怪物一拳一個，根本沒人能傷害到他！

雖然作為敵人，他們不指望得到什麽關心，但看到這幅景象還慰問那個小怪物，怕不是瞎了眼吧。

更讓他們感到侮辱的是，那個小怪物在愣愣地看了對方片刻後，熄滅火焰，眨眨眼睛，紫色眼睛頓時變得水汪汪。

他皺着臉，伸出自己遍布細小劃傷的右拳，委屈巴巴道：“手，好疼。”

敵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