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只爹
三十三只爹
斯庫瓦羅最近漸漸感覺,巴利安并不适合小孩子成長。
總所周知,小孩子會不自覺地模仿大人,模仿周遭的一切。
而巴利安裏根本沒幾個正常人,這就導致本就三觀不全的卡特蘭也逐漸長歪。
比如說,這天晚上。
晚飯結束之後,巴利安BOSS與幹部們會直接在長長的橡木餐桌上開會。他們都是武鬥派,開會也是三言兩語十分簡潔。
之所以在餐桌上開會,主要是因為想讓Xanxus準時去往會議室根本不可能。
斯庫瓦羅作為作戰隊長,也是負責事務最多的人。
“貝爾和瑪蒙明天回來……老子月底請假,和之前一樣。”
斯庫瓦羅請假似乎有什麽固定的原因。
正在心無旁骛吃着飯後小甜點的卡特蘭猛然精神,豎起耳朵。
看Xanxus閉着眼,似乎要睡着的樣子,斯庫瓦羅走上前朝他嚷嚷:“老子到時候在國外,有列維随你使喚,別随随便便叫我回來,想吃什麽自己找廚師,別太任性了。還有小鬼的訓練,你也該插手了吧?之後要是……”
Xanxus就像一只伺機而動的老虎,猛地睜眼,揪住他的腦袋砸到桌上。
“啰嗦,垃圾鲛——”
整條長桌震了一瞬。
卡特蘭本以為Xanxus不會同意斯庫瓦羅請假,沒想到Xanxus收回手之後竟然淡淡道:“準了,要是輸了就別回來。”
被揪頭發的斯庫瓦羅自然和他吵了幾句,又動手打起來。
他們兩個人的打鬧簡直是固定戲碼,大家也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收拾收拾就從餐廳走出來,免得被殃及池魚。
卡特蘭沒走,他在一旁悄悄看着。
這可是頂級戰鬥現場教學!
他最近在練劍,這就是實戰呢,還有Xanxus爸爸用火,他也是用火的,說不定什麽能用上呢。
等兩個人打完了,卡特蘭就像拳擊手的助理一樣,忙前忙後地送上毛巾和冰水。
他好奇地詢問Xanxus:“爸爸是怎麽抓住斯比的?”
他張開自己的手,貼上Xanxus的手掌,他的手掌又白又小,和Xanxus的手掌對比十分明顯。
他今天抓金毛的頭時,總覺得抓不住,好像随時會滑掉一樣。
Xanxus淡淡道:“抓頭發。”
卡特蘭看着斯庫瓦羅的長發,恍然大悟。
後者氣得青筋凸起,Xanxus嗤笑一聲,甩掉被劍刺破的外套,揣兜走出展廳。
斯庫瓦羅大手扣住卡特蘭的腦袋,向卡特蘭展示了不抓頭發的另一種做法。
卡特蘭一派乖巧,直接抱住他的脖子,賴在他懷裏。
“既然Xanxus爸爸每次都抓你頭發,斯比為什麽不剪呢?”
斯庫瓦羅不屑道:“你以為有幾個人能抓到我?”
他目光落在自己的長發上。
“這是我和那個混蛋BOSS的約定。”
“約定?”卡特蘭歪頭。
“我和他約定了,我會追随他,在他成為十代首領之前,我不會剪頭發,他也是一樣。”
斯庫瓦羅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因為這頭長發還在就意味着他們沒有成功,這不是什麽值得興高采烈的事。
“可是爸爸的頭發并不長——”卡特蘭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來,Xanxus被冰凍過八年。
Xanxus的頭發雖然沒有斯庫瓦羅那麽長,但也不算短,和他從九代爺爺那裏看到的照片相比,已經長了很多。
卡特蘭反應過來了,高興地笑起來。
斯庫瓦羅奇怪:“你高興個什麽勁?”
卡特蘭笑着說:“因為爸爸也在遵守和斯比的約定呢。”
雖然大家打起來真的狠,但是關系還是很好的,大人們的世界真奇妙啊。
“哼,那是當然的。”斯庫瓦羅咧開笑容,“老子可是斯貝爾比·斯庫瓦羅。”
斯庫瓦羅可不是列維那種類型的追随者,他有自己的驕傲,不會低聲下氣去讨好任何人,他贏得重視的辦法很簡單——實力。
卡特蘭想到剛才的會議,可憐兮兮地說:“斯比月底不在家嗎?”
“在北美找到了幾個強者,老子要去挑戰他們。”斯庫瓦羅想到之後的對戰,流露出興奮的表情。
他十四歲單殺劍帝,早已是意大利響當當的強者,但他仍在不斷強化自己,四處搜尋強敵。
只有變得更強,他才能繼續追随Xanxus,他要讓Xanxus欣慰當初選擇了他。
卡特蘭感覺到了他的決心,也收起了挽留的想法。
“我會在爸爸手下好好訓練,等着斯比回來的!”
斯庫瓦羅揪着卡特蘭的小辮子:“我還有半個月才出去,你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Xanxus可不懂收手,也不會像他一樣從基礎訓練慢慢來,他怕等自己回來的時候,這小鬼已經被燒成灰了。
還有,別以為他忘了這小鬼剛才興致勃勃地和Xanxus在讨論什麽。
臭小子,別和Xanxus學壞了。
卡特蘭吭哧吭哧訓練起來。
第二天學校,卡特蘭深受斯庫瓦羅啓發。
這些人這麽弱怎麽能當他的屬下呢?
訓練,都給他去訓練!
看他爸爸的下屬多自覺!
可惡,好羨慕,他也想撿個斯比這樣的下屬!
中午的時候他帶着賴恩和弗蘭,跑去初中部看了看自己昨天剛撿的金毛狗狗。
雷奧尼德看起來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雖然身上還纏着繃帶,但醫生說他恢複力很強,很快就能好了。
他甚至還在幫醫生遞工具,教訓那些在病床上還不老實的家夥。
醫生連連贊嘆:“真是個好孩子,下次找我給你開請假單。”
看到卡特蘭,雷奧尼德幾乎是下意識想要攻擊,然後想起什麽,呆愣愣地收手。
他面無表情,眼神空茫,但并不是冷漠,而是呆。
“還記得我嗎?”卡特蘭叉腰看着他,紫色眼睛期待地眨巴。
雷奧尼德點點頭。
卡特蘭再一次問他:“你主人被我打跑轉學了,你以後要跟着我嗎?”
雷奧尼德的眼神中卻露出了些許不解,他沉默着,過了一會兒,他疑惑地說:“為什麽要問我?”
“诶?”
他垂下腦袋,重複着:“我任你處置。”
他迷茫的表情似乎在疑惑卡特蘭為什麽要過問他的意見。
“因為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啊。”卡特蘭也疑惑這有什麽好問的。
就算是他的風紀委員會,他也沒強迫別人加入,那些人都是在他詢問的時候自願加入的。
要是這個人不願意,他就算把人拉進來也會跑掉,那他好沒面子的。
賴恩在一旁看不下去,斜睨着金發少年。
“你這人沒點個人主見嗎?”
雷奧尼德沒理他。
這麽一看,他還是挺有主見的。
因為他只搭理卡特蘭。
賴恩冷哼一聲。
弗蘭說:“是個憨憨呢。”
雷奧尼德看着卡特蘭,就像第一次看到選擇題那樣茫然無措。
卡特蘭見他這樣,好奇道:“那你為什麽要跟着那個人,聽那個人的話啊。”
“是叔叔讓我跟着他。”雷奧尼德說,“叔叔說他會給我們提供吃住,我只要聽話就好。”
卡特蘭繼續刨根問底,總算搞明白他的情況了。
雷奧尼德出生于一個有些貧窮的俄羅斯家庭,在家裏排行第三,上面有兩位兄長,下面還有弟妹,是家裏最不受關注的孩子。
因為家裏貧窮,所以他們小小年紀就要幫家裏做事,他也是其中之一。
父母讓他做什麽,他就去做,偶爾其他兄弟姐妹也會使喚他。
他不記得他們有沒有征詢過他的意見,他只知道自己聽到命令去執行就行。
他不擅長動腦子,照着別人的話去做就可以放空大腦,對他來說也是件很輕松的事情。
有一天,他遵循父親的命令,去接叔叔回家。
等他和叔叔回到家,他家已經被子彈打得破破爛爛,家裏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父母和兄弟姐妹也全都死了。
他們從鄰居們口中得知,是一夥俄羅斯Mafia找上門來,似乎是他哥哥不小心知道了什麽秘密,以至于被滅口。
擔心那些Mafia繼續找過來,他叔叔搭上新認識的意大利女友,花了全部的積蓄,帶着他一起來了意大利。
但是軟飯吃了沒多久,他叔叔被甩了。
叔侄兩人被趕出來,找工作的時候和當地人産生了些沖突,他被小托馬斯相中,叔叔就讓他當了小托馬斯的跟班。
之後就是小托馬斯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包括昨天襲擊卡特蘭,也是小托馬斯的指令。
“但我能感覺到,你後來不是放空大腦執行的命令,是憑借自身的意願朝我攻擊!”
雷奧尼德沉默下來。
是的,那時候的他意識到,自己無法贏過這個人。
對他來說,命令執行成功與否根本不重要,即使失敗,生氣的也只是小托馬斯。小托馬斯會打罵他,可那點力道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他毫不在意。
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要輸了。
雷奧尼德從沒有輸過,街區裏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對手,來到意大利後,他也和一些成年人交手過,未嘗一敗。
他因自己的實力感到傲慢,他從沒将誰放在眼裏過。
他根本不在乎小托馬斯。
但他不想輸。
于是他的意識終于回到了大腦之中,他不再麻木地執行命令,而是憑借自己的意願行動起來,他想打敗卡特蘭。
他體內那緩緩流淌的,和他一樣木讷的血液仿佛剛剛蘇醒,在體內馳騁,他第一次察覺到血液在皮下流動、沸騰。
他渾身滾燙,身體變得沉重,心跳加快,眼中緊緊盯着他的目标——那撮橙色火焰。
雷奧尼德看着眼前卡特蘭,心裏冒昧地想着:好小。
可就是這個像他投喂的流浪貓一樣小小的男孩,雷厲風雲地将他打敗了。
現在,這個人出現在他面前,詢問他的意願。
雷奧尼德感到苦惱。
他皮下的血液又在緩慢流動,他不知道自己的意願是什麽。
跟着誰,對他來說有差別嗎?
選不選擇又有什麽意義呢?
都任他處置了,為什麽還要選呢?
就像明明答複了“随便”,結果硬要他說出一個明确答案一樣。
選擇困難症患者·雷奧尼德喉頭發梗,他那不曾做過選擇的大腦陷入無盡的苦惱之中,甚至希冀世界在此刻毀滅。
卡特蘭最不耐煩了,見雷奧尼德半天不吭聲,他氣呼呼地說:“你再不回答,我就當你不樂意,以後不找你了。”
雷奧尼德突然有些慌了神。
他的答複竟然真的有作用嗎?
這一瞬,雷奧尼德突然意識到,他心裏其實已經做出了選擇。
在卡特蘭準備走出的時候,雷奧尼德終于憋出一個答案。
“願意。”
一旦說出答案,那些苦惱瞬間消失。
雷奧尼德長長地舒了口氣,連他擁有強大恢複力的強健身軀都感到一種元氣大傷的虛弱。
這輩子做這一個選擇就夠了。
卡特蘭一下子又高興起來,扒拉起自己塞得滿滿當當的口袋,從中拿出一小包餅幹,拆開喂他。
“我請你吃餅幹,你要變得更厲害哦。張嘴,啊——”
雷奧尼德終于回到了舒适區,他聽話地張開嘴,也傻愣愣地發出“啊——”的聲音。
弗蘭若無其事地走到卡特蘭視野範圍內。
卡特蘭感覺到了他的情緒,也娴熟地塞了口餅幹給他:“弗蘭是我唯一的朋友,當然也有。”
身後的賴恩臉色扭曲。
可惡,為什麽我沒有餅幹!弗蘭也就算了,這個傻大個憑什麽也有?明明是我先來!
可他說不出讨要的話。
他堂堂大少爺,要什麽吃的沒有,饞別人一塊餅幹,像話嗎?
他瞪眼看着雷奧尼德。
這個傻大個居然吃了兩塊!
眼看着卡特蘭袋子裏的餅幹逐漸見底,賴恩一張臉憋得透紅,又不好意思說。
弗蘭瞥了他一眼。
傲嬌啊,活該。
卡特蘭若有所感,忽然轉過去,舉着袋子問他:“你要吃嗎?”
哈?吃剩下了才給我?
而且他們兩個都能被喂,憑什麽到了我這裏就像丢垃圾一樣?!
賴恩輕哼:“普通手工餅幹而已,又不是什麽新鮮東西。”
“不要嗎?”卡特蘭“哦”了一聲收回來,嘀咕,“這幾個小綿羊圖案我覺得和你很像呢。”
頂着一頭小卷毛的賴恩愣住。
是因為和自己像,所以特地留下來嗎?
難道說……剛才給他們喂餅幹也是為了保留下所有的小綿羊餅幹?
賴恩突然感覺,這不是一袋剩餅幹,而是一袋卡特蘭為他精選出的餅幹才對。
他劈手奪過那袋餅幹,若無其事道:“我中午沒吃飽,下午還有課,就拿這個墊墊吧。”
弗蘭犀利評價:“傲嬌卷毛。”
賴恩臉色漲紅:“我才不是傲嬌,我就是肚子餓!都怪卡特蘭這個笨蛋,我幫他弄風紀委的章程才沒吃飽。”
他在內政方面非常有自信,這兩天一手攬過風紀委員會裏的庶務,成了副委員長。
無辜中槍的卡特蘭小辮子晃了晃:“我才不是笨蛋!”
唯獨這一點,弗蘭和賴恩達成一致。
“你就是笨蛋!”
卡特蘭鼓起腮幫子抗議,他扭頭,虎視眈眈地詢問雷奧尼德:“你覺得我是笨蛋嗎?”
雷奧尼德:什麽?又要做選擇題?
他憋了半天,選擇閉上眼,安詳躺回病床上。
幾人打打鬧鬧,卡特蘭突然提起:“放學後一起走吧,我今天想帶你們回家見我爸爸和斯比他們!我家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雷奧尼德覺得怎樣都行,賴恩卻緊張起來。
他回想起自己家招待客人的情形。
在重視家庭的意大利,被邀請到家裏吃飯是非常重視的表現,說明他們之間關系深厚。
原來在卡特蘭眼裏,他們的友誼已經這麽深重了嗎?
他高興之餘也抱怨着:“你的邀請也太倉促了,我甚至沒時間準備正裝和禮物。”
穿着校服去?那也太随意了!
他聽說卡特蘭家裏是暗殺部隊,他可沒經驗去暗殺部隊拜訪該送什麽禮物。
難道送人頭?還是送訂單?
賴恩發愁。
卡特蘭才不知道邀請該提前多久,他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放學後換衣服是沒時間了,賴恩只能匆匆讓司機把禮物帶過來,然後就被卡特蘭拽進巴利安的車裏。
弗蘭機智地選了副駕駛,剩下三個孩子擠在後排座。
幸好賴恩和卡特蘭都小,雷奧尼斯也才14歲,後座還有不少間隙。
到了目的地,饒是心裏有所準備,賴恩還是被面前散發着不詳氣息的城堡驚到了。
卡特蘭就像小王子一樣回到家,熱情洋溢地喊着:“我回來啦。”
先是冒出一個戴着墨鏡的妖嬈男人揚聲歡迎:“歡迎回來哦~小卡特蘭~”
卡特蘭稱呼對方為路斯媽媽,很親密地擁抱了一下。
然後又冒出一個頭發超長氣勢凜冽的銀發男人。
“斯比~”卡特蘭甜甜地叫了起來。
賴恩有些緊張,他查過資料,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卻還是嘴瓢說:“你好,斯比先生。”
卡特蘭又對雷奧尼斯說:“打招呼。”
雷奧尼斯垂下腦袋,非常聽話:“你好,斯比先生。”
斯庫瓦羅下來是想看看卡特蘭昨天說的狗狗,結果狗狗沒看見,只看到兩個穿校服的學生。
不過這個金毛……怎麽狗裏狗氣的。
斯庫瓦羅沉默。
“老子是斯貝爾比·斯庫瓦羅,才不是斯比!”斯庫瓦羅忍無可忍地糾正。
卡特蘭點頭:“就是就是,只有我能叫斯比!”
斯庫瓦羅正打算收拾他,陰暗的通道裏傳來一陣滲人的笑聲。
“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