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8
第9章 08
江馳身上是最簡單的肥皂味,清爽、幹淨、年輕、稚氣。
一米八九的小江同學,比江牧之還要尖出一點,沈瓊被他撲在地上,剛好撞上小江同學緊實有料胸口,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許是做過太多類似的夢,江馳沒有覺察到異樣,他收緊手臂,在自以為的夢中摟緊了沈瓊,線條姣好的腰胯與他的小臂完美貼合,沈瓊出門太急,穿了他剛洗好的T恤,寬松的衣料之下是窄瘦撩人的白淨細腰,足以讓人浮想聯翩。
江牧之做了一輩子流氓,偏偏有個根不紅苗特正的兒子。
即便是在夢裏,即便是年輕氣盛,江馳依舊純粹到離譜。
他用極度暧昧的姿勢壓住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卻只是将手停在腰間,隔着衣服摩挲了幾下。
少年人偏高的體溫傳遞而來,過于親密的動作似乎是越過了邊界,又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小叔……”
江馳一邊哼哼唧唧的叫着,一邊昏昏沉沉的撐起上身調整了一下姿勢,待尋到沈瓊的頸窩,又一低頭拱了過去,像是找到家的小狗,撒歡似的蹭了好幾下。
沒有任何雜念,只是最單純的依戀,它蒙着親情的外衣,是幾經失去的幼犬牢牢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無可挑剔,也無法拒絕。
年輕的軀體帶着讓人頭暈目眩的體溫和氣息,能給疲倦到枯涸的神經一絲安撫,能給沈瓊一份繼續堅持的動力。
這是最後一個與他親近的人了,由他照看長大的孩子不僅僅是江牧之留下的寄托,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一個念想。
出于以上種種,沈瓊沒有破壞這片刻安逸,他由着江馳抱了好一會,也借機放松了一下被張柯搞臭的心情,直到江馳大有将腿也盤到他身上的趨勢,他才在即将被壓斷氣之前掙出了一只手。
“等不着了,你小叔被你壓死啦。”
他眨了眨眼,很是缺損的捏住了江馳的後頸皮,又循着江馳身上清清爽爽的肥皂味,深吸了一口氣,特意湊到人家耳邊幽幽開口,直接把睡懵的江馳吓了一激靈。
“——!!”
能打長槍位的主c,個個都是大心髒,專打負責破局的關鍵槍,江馳職業生涯不滿一年,相關集錦的時長已經十分可觀,但此時此刻,他顯然沒有賽場上的沉着冷靜。
“——小叔!小叔,你沒——”
突如其來的夢想照進現實遠沒有什麽美好可言,江馳如遭雷擊,瞬間清醒,他像個彈簧似的猛然起身,慌慌張張的松開了雙手,只是,尚有幾分麻意的手臂和肩頸并不能正常執行大腦的指令。
——于是,他正正好好把肩膀撞到了茶幾的拐角上,磕到了一整條麻筋。
江馳當年差點進專業隊打籃球,他運動天賦随江牧之,身高臂長,手腳協調,反應迅速,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江馳十七歲那年,趕上省隊選拔,沈瓊給他請了專業教練一對一,練着上了小半年的強化課,選拔賽前一天,從來不惹事的江馳跟學校同學打了一架,被人砸傷了左邊肩膀。
自此以後,江馳左胳膊就落了暗傷,每每訓練或是比賽結束都需要長時間的舒緩放松,平日裏枕頭不合适也會睡麻半邊身子,嚴重的時候還會一路影響到指尖。
亮起的小夜燈暖黃暖黃的,照亮了小半個房間,家裏跌打損傷的藥酒一買就是一打,沈瓊輕車熟路的從江馳床頭櫃裏翻出來一瓶,有模有樣的倒出一些在掌心裏搓熱。
“把衣服脫了,趴好。”
沈瓊長在街頭,打小就靠自己賺錢吃飯,盜版CD、A貨手表、足底理療、按摩采耳,該幹的不該幹的他都幹過,阿海剛進會所的時候,手上功夫還是他教出來的。
“怎麽了?”
事事游刃有餘的小江同學紅了耳朵尖尖,難得體會到一次長輩滋味的沈瓊雙眼一眯,生來上翹眼角頓時挑出幾分賤兮兮的笑意。
“害臊啦?”
“……沒有。”
從稀裏糊塗的擁抱到寬衣解帶,正值青春的小小江同學不可能沒有動靜,但總不能在沈瓊面前暴露出來。
江馳梗着脖子咬了咬牙,脫下了貼身的短袖,他摟着枕頭趴下身子,年輕結實的肌肉在小夜燈的映襯下格外有形,下意識隆起的背肌則繃出了一道流暢有力的輪廓。
“知道你肌肉練得好,現在用不上,聽話,放松點。”
小江同學如臨大敵,小小江同學精神抖擻。
纖瘦柔軟的十指帶着藥酒特有的熱度,落在皮上,摁進筋骨,酸痛、脹痛、麻痹,種種不适随着活絡開的血液洶湧而去,沿着痙攣疲憊的經絡漸漸消失,只有破土而出的悸動順着血流帶回心髒,一下一下的撞擊着本就滿滿當當的心房。
沈瓊身上的每一處都有讓人心馳神往的資本,江馳在沈瓊看不見的地方抓緊了枕頭,渾身上下從耳朵尖紅到腳尖,無論如何都放松不下來。
“別較勁,越繃着越疼,忍一忍,給你推開就好了。”
不是較勁跟不較勁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把某些了不得的事情瞞過今晚的問題。
沈瓊起身,用胳膊肘壓在他肩胛的傷處,T恤衫圓圓的領子随着他彎腰的動作敞露着,大大方方的展示着內裏的美景,江馳喉頭一梗,立刻生硬無措的岔開了話題。
“我剛剛睡得太死,都沒聽見你回來,那邊事情都處理完了嗎?要不要緊?”
“沒事,就砸了幾個杯子,踢了幾腳牆,好解決。放心吧,他那點腦子,惹不出什麽大事。”
一提張柯,沈瓊手上就加了力,江馳兩腿一蹬,差點疼得叫出來,好在他反應及時,牢牢咬住了牙關,維系了堅強的形象。
張柯對江馳還是很好的,江牧之離世後,張柯生怕沈瓊虧待他,把他養廢了,一度想把他帶到自己家裏撫養。
在走職業電競這個問題上,張柯自然是老古板的一方,江馳休學進隊近一步印證了他的觀點,不過,在他去找沈瓊興師問罪之前,江馳私下跟他見了一面,個中詳情他們從未對外人說起,但自那之後,張柯再沒幹涉過他的選擇,也沒再跟他保持聯系。
“那就好。對了,小叔,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江馳抱着枕頭側過半張臉,藏起了疼紅的眼角,有些淩亂的發梢遮在面上,他用沒受傷的右手抓着頭發往後一攏,露出的眉目已然有了成年男性的利落。
“今年季後賽的獎金池比去年高,隊伍狀态也好,應該能拿個好名次。”
江馳自己清楚,他選電競這條路,夢想是次要,賺錢是主要。
沈瓊這些年被壓得喘不過氣,他需要掙一些快錢,二流賽事薪資待遇比不過一線,但新人出頭快,管理限制少,他在訓練之餘還能開會直播,賺點附加收益。
“獎金,工資,還有其他的算在一起,應該夠三十萬,到時候我轉到卡裏,你拿着用。”
“你自己——”
“我花不了。”
不等沈瓊拒絕,江馳就搶先一步,他翻過身來,仰躺着看向床邊的沈瓊,當然,沒忘記把枕頭擋在腰間。
“花不了就攢着,留着以後娶——”
“我不娶。”
像是提前模拟過很多遍,江馳反應得極快,他一撐手臂,猛然從床上坐起,又一次截住了沈瓊的話頭。
——他不想從沈瓊嘴裏聽到有關娶妻生子的內容,哪怕是一個字都不行。
“……”
江馳這種表現還是頭一遭,沈瓊稍顯愕然的攤開手掌,繼而微微歪了一下腦袋,大概是因為晚飯時還讨論過鐘小少爺的深櫃問題,他自然而然的發散了一下思維。
“沒事,沒事啊,別緊張,小叔是過來人,你以後找朋友男女都行的,小叔不反對,你別緊張……”
“我誰也不找。”
小小江同學沒有暴露,是小江同學自己暴露了自己。
這是他們第一次讨論成家立業的問題,在此之前,沈瓊還真沒跟他談及這些事情。
于是,始終覺得自己前路漫漫的小江同學始料未及的倒在了人生的第一道坎上,興許是覺得摔得不夠慘,大過理智的潛意識還讓他緊跟了一句,生怕沈瓊沒抓住重點。
“我只跟你過,賺得錢也只給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