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7

第18章 17

沈瓊不知道自己緩了多久。

他側躺在江馳的單人床上,手腳還維持着癱軟無力的狀态,酸軟和冰冷爬滿了他的肢體,他試着動了動沉重的眼皮,宿醉導致的頭疼比暈眩早來一步,在他天靈蓋上極其精準的來了一下。

代表着清晨的朝陽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他身前的床單上,勉強幹透的水漬留下褶皺的痕跡,明晃晃的印證着昨晚的混亂并非臆想。

“……”

沈瓊睜開了眼,沈瓊閉上了眼。

他埋進還算幹淨的枕頭裏悶哼出聲,瞄着太陽穴往裏鑽的鈍痛感和嗓子冒煙的幹疼彼此呼應,就像一對十幾年沒見的狗男女,一碰上就熱情洋溢的不分你我,連摟帶抱往床上滾。

水聲隔着衛生間的門,沈瓊捂住有些發燙的額頭,掀開身上的被子看了一眼。

江馳給他換了內褲,某知名男裝品牌的四角內褲,比他大出兩個碼,而且還是他去年過年的時候買給江馳的。

松垮的腰身和略顯空蕩的褲裆讓沈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天亮之前的一幕幕光景走馬燈似的浮現出來,他記得江馳就貼在他的身後,壓迫感十足的器官隔着褲子抵在他兩腿之間,燙得他腳心發軟。

沈瓊抓着枕頭靠去床頭,赤裸的上身随着他的動作暴露在空氣中,他忍着脖頸的酸痛低頭細看,青紫斑駁的指印烙在皮膚上,嚴重的地方有些淤血,不過這些痕跡都規規矩矩的停留在腰間,沒有上移半寸,與方銳在他頸側和鎖骨上啃出來的印子泾渭分明。

——叛逆難搞的小朋友,偏偏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保留了原則。

沈瓊一牽嘴角,都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罵。

衛生間的水聲停下,聽到動靜的江馳從衛生間裏出來,不算寬敞的宿舍讓他難以把握與沈瓊之間的距離,出于對沈瓊的尊重和愛惜,他選擇站在床尾不再上前,試圖表現出自己的分寸感。

“你發燒,藥是八點半吃得,剛半小時,再等一會,應該能好點。”

退燒藥的包裝和半杯水放在床頭櫃上,沈瓊睡到現在剛醒,藥是怎麽吃進去的顯而易見。

江馳目光澄亮,剖開心扉之後的坦然讓他在一夜之間成熟許多,就像一只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卻死不悔改的大狗狗,一邊耷拉着耳朵承認錯誤,一邊目光堅定的搖着尾巴。

“……”

沈瓊其實很習慣被江馳照顧,也正是因為知道江馳會給他善後,他才能肆無忌憚的奮戰在酒桌上,江馳會到衛生間撈他,會把扒拉一晚上馬桶的他收拾妥帖,會送他去醫院洗胃吊水,會給他熬一點滋味也沒有的小米粥,再不濟,江馳還能給他收屍哭墳辦後事。

江馳是他後半輩子唯一一點念想,他一直傾盡所能,希望江馳前路坦蕩,只是他從沒想過江馳未來的路上還會有他。

“我手機呢?”

沈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生硬的岔開話題,瞄到了放在電腦桌上充電的手機,他伸出手,示意江馳把手機給他,亮起的屏幕上有財務發來的信息,廖森雨上交了昨晚那張支票,財務現在正在銀行準備辦理。

三百萬救急,本來能讓他多開心兩天,結果連二十分鐘都沒讓他開心上。

公事不用操心,私事就不得不擺上臺面。

沈瓊深吸一口氣,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他放下手機擡頭看向江馳,無名指上的咬痕還在,只是沒有昨晚那麽清晰。

“你……”

“十六歲生日,你帶我去上墳,往我爸碑上抹蛋糕,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想好了。喜歡你的話,應該是更早一點的事情。”

針對叛逆期小朋友的心理輔導還沒開始,就已結束。

江馳坐到床邊,未蔔先知的截住了沈瓊的發言,他抓住被角,貼着沈瓊的小腿輪廓往裏掖了掖,細枝末節的小動作在很久以前就成為了他的習慣,只是沈瓊從來沒有注意到。

“親情,愛情,我分不清楚,也不打算分清楚。我只知道我喜歡你,小叔,我還是那句話,你什麽都不用考慮,你給我留個機會就行,所有的事情,都讓我來做。”

少年人一意孤行的一腔熱切,恐怕只有遠遁世俗的得道高人能招架得住。

清晨的陽光清清楚楚的照在江馳臉上,不偏不倚的一道,像是刻意為之的打光,映出他俊朗且深情的眉目。

二次告白的殺傷力顯然比昨晚更大,明亮的光線杜絕了沈瓊轉移視線的可能,幹涸枯灼的疼痛在喉嚨裏愈演愈烈。

——他看見了他在江馳眼中的倒影。

瘦削、單薄、蒼白、狼狽。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對視,江牧之眼裏他傾國傾城,妖孽轉世,輪到江馳,就是最倒黴的年月,最糟糕的狀态。

父子兩人的眼睛是極其相似的,有那麽一瞬間,沈瓊甚至開始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透過江馳去看那個很久沒有在他夢裏出現過的狗男人。

“江……”

“——馳崽!!起床!發達啦!!鐘少爺要包咱們——點名提你當主力!!”

Chris是個很負責的教練。

選手轉型,基本功過硬,游戲理解拉滿,臨場應變快,場上場下都擅長整活。

有一類社交恐怖分子對尴尬氣氛免疫,昨天晚上江馳抛下金主走人,事情原本是談不成的,但他就是能仗着自己醉醺醺的莽勁,抓着鐘少爺冰肌雪骨的小白手,絮絮叨叨的講述着江馳的作戰風格和游戲意識。

和江馳這種天賦型選手不一樣,Chris是真心熱愛又上限偏低的那一類選手,他很頑強的拼了四個賽季,靠後天的努力和加練把自己拉到了一流選手的末端,但與他同期的隊友們走的走退的退,始終沒能磨合出應有的配置。

Chris是帶着遺憾退役的,江馳的出現讓他如夢初醒兩眼放光,江馳進戰隊的頭一個月,他成天像個背後靈似的保駕護航,生怕這顆難得一遇的小苗苗被隔壁挖了牆角,

如今,新秀有了出人頭地的契機,Chris是最高興的一個,他在這行的年頭久,知道資本扶持的重要性,鐘雲亭的投資是他八輩子求不來的好福氣,于是,他豪氣萬千的痛飲三瓶,完全沒注意到鐘少爺從皺眉到麻木的面部表情。

一早上酒沒醒,他就連滾帶爬的跑來敲江馳的屋門,想要傳達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他邊錘邊喊,五迷三道的咧着嘴角,藍紫色的挂耳染像雞窩一樣亂糟,

“嗚——馳崽!一千兩百——萬!馳崽,你太值錢了——咱們以後訂夜宵都不用算滿減了!!馳崽你醒沒醒哇!快來跟我分享這個份喜——”

房門打開,Chris打鳴一般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沈瓊換了江馳的衣服,寬大的連帽衫和運動褲,帽子遮着半張臉,蓋住腳背的褲腿往上挽了一下。

再過兩個小時,江馳的隊友高鐵返程,他要是還留在江馳的房間裏,有些事情就真說不清了。

“我昨晚喝多了,在這補了一覺。”

沈瓊打起精神,扯出一個還算禮貌的微笑,他對Chris伸出右手,試圖以江馳家長的身份跟人家打個招呼。

“我是江馳的小——”

“馳崽。”

Chris是個很負責的教練。

各家俱樂部一直把談戀愛這件事視作洪水猛獸,出于對職業的尊重,他也不例外,但江馳是個比較特殊的個例,他對江馳特別放心。

敏銳的洞察力讓Chris将昨晚和現在統統串聯起來,他眯起和沈瓊差不多的宿醉腫泡眼,直接看向跟在沈瓊身後黑着一張臉的江馳,如臨大敵的撅着嘴巴鼓起了腮幫。

“地下戀情就要有個地下戀情的樣子,你倆別這麽嚣張好不好,鐘少爺現在臨門一腳了,給我繼續轉移地下,等鐘少爺掏完錢你倆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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