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

第28章 27

江馳去外省比賽,沈瓊沒了顧慮,正好可以一個人對付各路妖魔鬼怪。

廖森雨有個在國外工作的朋友,兩個人應該是有舊日交情,剛巧有一筆不大不小的外貿需求,他便找到了廖森雨。

沈瓊是從來不會跟錢過不去的,幾天前的不愉快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廖森雨在例會上一提,他便高高興興的接下生意,順便攬過廖工的肩膀拍了兩下,算是在某種程度上打破了他們兩個不合的傳言。

杯水車薪就杯水車薪,有一杯算一杯,賺一點是一點,夏天是最适合胡吃海喝的季節,沈瓊抓住夏日的尾巴,約到了兩條收獲頗豐的漁船,新鮮肥美的海物上岸,他和往日一樣聯系着酒局宴請,希望以此維系和拓展商務上的關系。

船貨到岸,飯局卻打了水漂,沈瓊厚着臉皮退了定好的紅酒,跑到路邊大排檔吃了一碗加麻加辣的麻辣燙。

煙霧缭繞的環境裏,抽完季後賽對陣簽的江馳給他打電話報平安,他一邊夾着手機應付小江選手的有關健康飲食的監督問詢,一邊試圖在滿是肉丸和魚豆腐的麻辣燙裏挑出幾根綠菜葉給自己正名。

江馳賽程緊,一通電話兩分鐘結束,沈瓊放下手機專心吃飯,一碗麻辣燙下肚覺得不飽,又去旁邊的小攤上買了兩串烤面筋。

可能是鐘雲亭,可能是鄒紅,生意場上向來沒有道義二字,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人人都懂,酒肉朋友之間沒什麽情分可講,能保證不落井下石就算是道德品格高尚的标兵了。

沈瓊的宴請無人赴約,理由蹩腳的拒絕背後是已經選好的立場。

月上中天,沈瓊從熱熱鬧鬧的大排檔拎着玻璃瓶裝的汽水回家,這玩意從三毛錢漲到兩塊錢,他小時候在街頭賺點錢就小賣部買一瓶喝,蹲在路邊看着夕陽喝着汽水,做着有朝一日發家致富,把汽水當水喝的美夢。

空空蕩蕩的家裏格外凄涼,沈瓊沒開燈,他癱在客廳沙發上對着漆黑的屋子睜着眼發呆,這應該是他這些年來面臨的最棘手的情況,只不過他完全沒有焦慮煩躁的感覺。

一周之後,有一場官方組織的一年一度的業內交流會,沈瓊收拾利索,自己開車去了會場。

歌舞升平,觥籌交錯,鐘氏是整個S城的座上賓,沈瓊一眼就瞧見了人群中央的鐘雲亭,小少爺西裝高定,面如冠玉氣質冷峻,目不斜視的穿過試圖與他搭話客套的閑雜人等,活像是娛樂圈裏降維打擊的頂流明星。

沈瓊再一次感受到人不同命的哲理,盡管他非常有自信在與鐘雲亭相仿的年歲用顏值教小少爺做人。

鐘雲亭衆星捧月,沈瓊拿着香槟端着餐盤,夾了好幾種鮮美誘人的餐點,從金槍魚大腹到蟹肉tacos,交流會的餐标很高,他不像小少爺那樣家財萬貫,當然是能占便宜就要占便宜。

鄒紅是另一位備受矚目的投資人,生意場上的女強人大致分成兩種,一種是模糊性別與男人看齊,穿西服褲裝,雷厲風行,飒爽幹練,另一種則如鄒紅,低胸長裙大波浪,把投資經商變成紅毯秀,吸睛吸錢兩手抓。

沈瓊夾走茶點臺上最後一塊紅絲絨,在服務生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擦掉了嘴角的奶油,他在工廠盯了兩天夜班,餓得心慌手抖,甜膩可口的蛋糕替他支撐住了岌岌可危的血糖,他用手柄雕花的銀質餐叉将紅絲絨一分為二,狠狠叉起,大口吃下。

在他咀嚼的時刻,鄒紅與鐘雲亭握手交談,沒有人會跟賺錢過不去,鄒紅背後的海外財團有足夠的實力,值得鐘氏為其駐足停留,沈瓊看了看他們禮貌交握的雙手,又看了看兩個人臉上不見破綻的表情,心裏基本有了答案。

——他們确實是競争者,但在開始競争之前,他們都需要讓沈瓊騰出他們想要競争的地方。

會場頂樓是空中花園,活動結束後,鄒紅約沈瓊去頂樓喝一杯。

夜風習習,燈火通明,沈瓊解開西裝扣子坐下,生冷不忌的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着,他抿了一口加了西柚汁的金湯力,淡粉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流動出好看的波紋,清爽而苦澀的味道順着喉嚨長驅直入,姑且算是救了他一命。

服務生給鄒紅送來了披肩,深紅色的面料雍容貴氣,配上鄒紅斟酌開口的神情,看起來有點滑稽。

沈瓊以端杯喝酒的動作一挑眉梢,靜靜等待着鄒紅的發言,他想看看一向注重場面的鄒女士會用什麽方式跟他挑明目的。

“江馳明年,應該拿到一個全新的合同。”

高高在上的小少爺永遠不會把自己當成不速之客,當一個人的身份足夠高貴,他就可以摒棄掉所有的修養和禮節,因為無論他做什麽,都是屈尊降貴,救濟衆生。

鐘雲亭将沈瓊身邊的椅子朝外挪動了二十厘米,從容落座。

月光下的小少爺眉目出塵,天生的冷白皮幾乎隐隐發光,他微微擡起下巴,修長纖瘦的十指交疊而握,左手中指上的純銀戒指并不符合他的身份

——那是江馳俱樂部的粉絲衍生品,帶着隊伍的logo。

“他會是業內最頂尖的選手,換俱樂部、出國、改打主流賽事,都是比現在更好的選擇。”

江馳沒有經紀人,鐘雲亭不介意親自為他考慮。

運籌帷幄的小少爺直直看向沈瓊,他從來沒覺得沈瓊這種人會是他的對手,直到三天前他和鄒紅見了一面。

廖森雨是不食人間煙火,鐘雲亭是打生下來就沒見過雲彩下面的土地,他活動了一下帶着腕表的右手,松石綠的表盤在烘托情調的氛圍燈下反射出不近人情的冷光。

“所以,你不要耽誤他。”

剛到七位數的百達翡麗只是鐘雲亭衆多配表裏的一只,在酒局上談一筆七位數的單子,沈瓊得搭上半條命,再返給人家一成利。

鐘雲亭輕聲道出疏離又冷漠的警告,家世修養就是在這種特殊時刻排上用場的,此時此刻,他明明是令人讨厭的攪局者,卻像極了光環加身的主角。

“……”

沈瓊眨了眨眼,等着鐘雲亭的後半句話,他總覺得小少爺會跟上一句:給你五百萬,離開江馳,但長達幾十秒的沉默過後,他才發現小少爺已經把要說的話都說完了。

“紅姐——”

沈瓊是個識時務的人,能讓他賺到錢的金主,只要不上床,怎麽賠笑都行,不能讓他賺到錢的金主,視作死人就是他最大的禮貌。

“我喝多了眼花,這誰啊?你認識嗎?”

酒勁化作淡淡的紅潮,染到沈瓊眼角眉梢,他靠近舒适的座椅裏,朝着鄒紅的方向歪過腦袋,捏了捏基因優秀的高挺鼻梁。

對于美人,歲月向來慷慨以待,更何況年輕不是必勝的殺招,有些人即便青春貌美富可敵國,也在黑名單裏永無出頭之日。

“我怎麽聽見他在說我家小馳?我們家戶口本上好像沒有這個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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