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疼

第9章 心疼

溫北一愣:“……什麽?”

他有些慌亂,明明外表氣味表情各種方面他已經處理的很好,怎麽會被發現呢?

而且,這雄蟲為什麽會關注這種事啊。

帝國藥物資源稀缺,不允許軍雌私下用藥,各種藥劑全部被管理在治療院,低級雌蟲是不準碰的。

溫北看不得自己手下的蟲枉死,私藏了許多消毒劑和低效愈合劑在軍部。

被發現了嗎……

聽說言何白日去軍區轉了一圈,是那時候的事?

溫北心中五味雜陳,他還沒有拿到想要的信息素樣本,不能跟言何翻臉,但私藏藥物是重罪,他也不能帶着軍區數萬只蟲犯險。

如果除掉他……不行。

帝國的每一只雄蟲都記錄在冊,太麻煩了,在代替信息素的藥研制出來前,不可以露出把柄。

短短幾秒,溫北思緒已經繞着星球轉了三大圈,面色凝重。

他衡量再三,忍着背部的不适,在臺階下的青色板磚上筆直的跪下來。

先穩住言何,再從長計議。

如今他已經是言何的雌侍了,他上将的身份無疑會帶給言何無盡的財富,他沒必要去告發他,只要言何有目的,他們就可以談條件。

“雄主……”他醞釀着語言,有些神思不屬。

[一看你就是不聞蟲事的軍雌,這麽告訴你吧,百事雄主為先,雄主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別管。要是惹雄主不快了,先道歉再撒撒嬌,求一求,別那麽死板,該挨的鞭子挨一挨,什麽事都能過去。]

溫北想起帖子的一段話。

道歉,撒嬌,求一求。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但是這件事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我……”

“誰教你動不動就下跪的?”言何的眉頭狠狠的皺起來。

他看不慣蟲族這些毛病,平日裏別人他管不着也能無視,但這些習慣落在溫北頭上,他是一百個不順心。

以前溫北如何作鬧,都是他樂意慣着樂意捧着,自己看中的人,他就是願意偏愛縱容。

他一手養大的玫瑰,憑什麽折在這裏。

“起來。”顧忌着溫北身上或許有傷,言何擡手粗暴落手小心地把他拽起來,語氣極度不悅:“溫北,我警告你,再在我面前跪下一次,小心我抽你。”

溫北:“……”

溫北:“……啊?”

言何其實壓根不确定溫北是否受傷。

這人其實很會裝,在沒有很熟悉前,他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緊繃着的,展現出來的東西也只是他想讓你看到的。

十七歲的言何用掉兩年時間,以及大半輩子的耐心,才堪堪和他熟悉幾分。

後來又用了數年,才勉強走進對方生活。

現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好在他還是這麽的不經詐。

兩句話便自報家門。

言何捏着溫北的手腕沒松,甚至往自己這邊扯了扯。

溫北踉跄半步,眼睛微微睜大,他依舊低着頭,沒敢看言何的表情。

兩秒後,他感受到腕間的力度在一點一點施加,自己在緩慢但不容拒絕的往前。

在他們貼近的前一秒,溫北結結巴巴的開口:“雄,雄主,我知道錯了……”

“錯哪了?”言何果然停住,問他。

“我……”

我就象征性道個歉,我哪知道我錯哪了。

貼吧的那群蟲也沒說會問這個啊!

知道自家老大不會應付這種事,葉鎮在旁邊急的團團轉,剛想說話便被言何一個眼神盯在原地,不敢動了。

“說話。”言何按了按溫北腕骨,沒用什麽力氣,不會疼。

溫北只覺得一股酥麻順着手腕蔓延到整只胳膊。

“我……不該瞞着雄主。”溫北模棱兩可的回答。

“嗯,知道就好。”言何看起來比較滿意,他松開溫北的爪子,蹲下身,拍掉溫北膝蓋上沾的灰塵。

溫北抿唇,按耐着,沒往後躲。

“我讨厭下跪的姿勢。”情緒平穩後,言何恍惚間想起自己晦氣雄蟲的人設,為自己找補道:“以後別跪了,我不喜歡。”

“我知道了,雄主。”溫北眨眨眼,格外乖順。

“哪裏受傷了?”言何徹底緩和下來,他沒忍住上手摸了摸眼前人的腦袋,溫聲問。

“後背。”溫北說,“不嚴重的,我換個紗布就好,雄主不用擔心。”

“擔心?”言何收回手,神色似叽似諷:“我這種不靠譜的低級雄蟲,哪裏管得了上将大人呢。”

他彈了彈袖口不存在的灰塵,悠然轉身往回走,陰陽怪氣的話語飄散在空氣中:“大人還是該找誰找誰去吧,我這廟小,留不得您。”

溫北:“……?”

大門緩緩合上,留下目瞪口呆的兩位。

良久,溫北指了指言何離去的方向,不太确定地問湊過來的葉鎮:“生氣了?”

“……沒吧。”葉鎮呆呆的,“看起來也不像是雄蟲生氣的樣子啊。”

“也是。”溫北琢磨着,又搖搖頭:“可他也不是普通雄蟲啊,你看他跟那些蟲比,一樣嗎?”

“表面上是不一樣的,但歸根結底也不會好到哪裏去。”說着說着,葉鎮一驚:“老大!你不會看上他了吧?”

“瞎說什麽呢。”溫北像是被人踩了新鞋,表情一時間複雜至極,生氣厭惡煩躁和一點點慌亂都湊齊了。

他瞪了葉鎮一眼,道:“我只是覺得他和資料裏差距蠻大的。”

“那确實不是一般的大,之前看他的資料視頻,我差點就連夜去給你偷一個治療倉了,生怕你挺不過今晚。”葉鎮說。

“少貧。”溫北又瞄了眼緊閉的大門,轉身走向飛行器:“快點,來幫我換紗布。”

他剛想再問問言何去軍區的事情,就聽身後哐當一聲。

是門板被拍在牆上的聲音。

溫北回頭,就見言何居高臨下站在臺階上,半張臉隐沒在陰影裏,看不清神色。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溫北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挺直肩背。

“這就要走了?”言何問。

溫北:“嗯,我去……”

“你今兒要是出了這院門,”言何聲音毫無起伏,“以後可就別回來了。”

溫北:“……”

回到了卧室,溫北在窗邊看到樓下戀戀不舍的葉鎮。

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快滾。

還怕他挺不過今晚……腦洞怎麽這麽大呢。

“來,跟我講講。”言何在他身後坐下來,慢條斯理的喝着茶:“剛剛是打算叫誰替你處理傷勢啊。”

“……”

壞了,他好像真的挺不過今晚。

說來奇怪,他明明和這只雄蟲認識不過幾天,就算結了婚也是不熟,不知道為什麽,面對言何的問話,他老是感到犀利的壓迫感。

一種……讓他下意識服從的力量在推着他。

比如此刻,言何不過是随口一問,他已經緊張到冒汗了。

不對啊。

換個紗布而已,又不是被捉奸在床,他慌什麽!

溫北越想越覺得有理,理直氣壯起來:“葉鎮啊,我們軍雌哪有不受傷的,經常互相幫忙處理。”

“經常?”

“對啊。”

“……”言何眯着眼,笑呵呵的,“那你們關系還真是好到讓人羨慕呢。”

溫北覺得這個笑多少有點猙獰。

他縮了縮脖子,改口:“也沒有經常,我們大部分時候都用治療倉……”

“這樣。”言何點點頭,他直視着溫北,兩人對視片刻,他問:“那你不脫衣服等什麽呢?”

溫北:“啊?”

言何已經把裝紗布的袋子打開了,正放在手裏,看到溫北茫然的表情,他一頓。

“上将大人可是覺得我笨手笨腳的,伺候不了你?”言何捏着紗布兩端,狠狠的扯了下,布面緊繃,發出不大不小一聲響:“需要我去把你那知心副手叫回來嗎?”

“……那倒不用。”溫北搖頭,“我是覺得我自己也可以,不用麻煩雄主了。”

言何沒了耐心。

在葉鎮那就是幫忙,輪到他就是麻煩。

可以啊溫北,遠近親疏之別你是分得清的。

“少廢話,脫。”

言何冷冷道。

“噢……”溫北有些不情願的解開扣子。

外衣脫下,露出裏面大片的紗布。

言何看到了零星的血跡。

他本以為是溫北不小心劃到了哪裏,頂多是一條紗布的事,本來看到大片的白色就皺起眉,見了血臉色登時更難看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了撫布條邊緣:“怎麽弄的?”

溫北整個脊背都是僵硬的,他抿抿唇,道:“訓練時不小心刮傷的。”

“練什麽這麽狠?”

溫北用的不是醫用繃帶,而是廉價的布貼,是貼在傷口上的,想揭下來有點困難。

言何動作輕了又輕,小心得仿佛在處理什麽珍品。

溫北什麽都看不到,只覺得被碰到的地方癢癢的,他忍着欲望,不讓自己回頭看,回答道:“軍區每個月都會有特級訓練,受傷很正常。”

“傷成這樣了還正常??”

言何終于揭開了紗布一角,看到了裏面紅腫出血的傷痕,語氣冷了好幾度:“你們的訓練目标就是把自己送走嗎?”

溫北忍不住了,他倏地回頭,對上言何的眸光。

頭頂白熾燈刺目的光芒下,他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看到了明晃晃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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