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試探
第32章 試探
高一上學期, 開學第一周。
言何習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學校扮演着乖巧好學生,成績跟顏值都沒話說,被班主任一眼相中, 成了班長。
班長少不了要穿梭在各個辦公室開會, 結果又被教務處主任看好, 拒絕無效後,被迫戴着個紅袖彰到處巡邏。
幾天後他自己也習慣了,就當溜達了,反正他看到什麽都會裝作沒看到的。
主任對他相當滿意, 一早就把他叫過去, 表示這兩天有他的巡查,違紀的同學都少了。
“西牆那邊不知道哪個小兔崽子壘了兩塊磚, 方便他們翻牆逃課是吧?”主任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 洋洋得意:“都被我拆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怎麽翻!”
言何嘴角抽搐兩下, 沒敢說那就是他壘的。
“對了,言何啊, 今天家長會, 估計他們都想趁亂跑出去, 你幫我去牆角那邊看着點呗?”
“知道了。”言何點頭,“我會看好的, 一個都不會放出去,您放心。”
——
“我就在這看看風景, 你們該怎麽走怎麽走。”言何揚起手裏空白的本子:“不過牆後的磚沒了, 你們最好換條路。”
主任, 我會看好的,一個都不會留下來。
家長會進行到尾聲, 言何也坐累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往教學樓晃悠。
路過班主任辦公室,裏面傳來女人的聲音。
“俺家溫北很乖很懂事的,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從不偷懶耍滑,早戀逃課這些更是不可能,教過他的班主任都很喜歡他。”
女人嗓門很大,有些激動。
“老師,您得替俺好好管他呀。”
言何覺得她前後矛盾,都那麽乖巧了,還需要特意去管嗎。
他腳步停留一瞬,沒多想,回班了。
他屁股剛挨上凳子,還沒坐熱乎,一摸兜,發現自己本子忘記了。
言何只好回去拿。
從側門出來,前面就是西牆,言何一擡眼,就看到個熟悉的身影,矯健地攀上牆,黑色的外套一閃而過,人已經蹲到了牆頭上。
“等一下!”
言何下意識喊住他。
這種情況有人喊也不可能停,言何腦子一轉,脫口而出:“溫北!”
那人果然停了。
他走到牆下,跟一臉不耐的少年對上視線。
“你認識我?”
少年還在變聲期,吐出的字句又低又啞,帶着一股壓不住的躁郁火氣。
吃火藥了?
言何一挑眉:“嗯,你先下來。”
溫北沒說話,也沒動,穩如泰山地蹲在狹窄牆頭上,他目光下移,看向言何手臂別着的袖彰。
“牆那邊的磚沒了……”言何接着說。
他還沒說完,牆頭上“乖巧懂事”的人已經嗖一下沒影了,留下一句不帶溫度的“關你屁事”
“下去會摔的……”
言何愣愣的補完下一句,已經聽到牆外人落地後踉跄兩步的聲音,以及低低的一聲“嘶”。
“同學,你沒事吧?”言何拍了拍牆。
“……我好得很。”好半天,對面才咬牙切齒的吐出這麽一句。
語氣聽起來不像是“我很好”,而是“遲早把這個b牆炸了”
察覺到言何看到自己,溫北沒動。
他又不是故意偷看,只是恰巧被分配來打掃二樓的健身室罷了。
手裏的拖布被握的太緊,淅淅瀝瀝滴下水來,溫北抿唇,正想繼續收拾他的,就見言何沖他招招手,仰頭說了句什麽。
別墅隔音效果很好,他聽不到言何說話,但從口型來看,說的是“過來”
他不太想去。
有些事當沒看到就好,但擺在眼前,就是另一種感受了。
他本以為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直到這一刻……
他看到言何跟其他蟲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的仿若一家時,他才意識到,他有多麽想獨占言何。
會失态嗎。
會被發現嗎。
會因為善妒被懲罰嗎。
溫北想了很多,他以為過了很久,但實際上只有幾秒而已。
竟會如此難熬。
他脫下手套,把所有的工具一一擺放好,直到不能再拖,才緩緩起身,打開窗戶。
言何從溫北開窗時就感覺不對。
眼皮子狠狠地跳了兩下,言何張了張嘴,想阻止他,沒來得及。
溫北已經一手扶着欄杆,幹脆利落地從二樓翻了下來,衣角被風吹起,露出一截精瘦白皙的腰,因常年不見陽光,白的有些病态,很是晃眼。
他依舊是黑衣黑褲,瘦但并不單薄,頭發有些長了,略略擋眼。他總愛半低着頭,不願産生眼神交流,沉默寡淡。
眼前的人依稀和多年前的身影重合,只不過那次是逃離,這次是奔他而來。
言何的感動維持了半秒。
因為擔憂,他早在溫北往下跳的時候便站起身,往那邊趕,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不過溫北顯然不是年少氣盛的小孩了,他輕飄飄落地,姿勢标準,沒有受傷。
言何上去就扯着他衣服上上下下檢查了翻,确定真沒事後又把他怼開。
“誰教你從二樓往下跳的?”他語氣不悅。
溫北沒懂他生氣的點,安靜兩秒後回答:“您叫我下來的。”
言何:“……”
言何好懸沒氣笑了:“我是叫你從正門下來,誰讓你跳窗的?”
“跳窗快。”溫北誠懇道。
見他還是這麽的叛逆,言何就放心了……個屁。
溫北小學和初中都跳過級,比言何整整小了兩歲半。
加上他脾氣性子都不太好,言何一直是包容的那方,習慣性的把他當孩子似的養,還特麽是慣着養,要星星不給月亮。
溫北每次做錯事,他都不太舍得兇人。
這次也一樣。
“……行了。”言何拉過他的手,“我沒什麽事,陽光不錯,叫你下來吹吹風。”
“我還沒打掃完健身室。”溫北實話實說。
“放那吧,我等下過去收拾。”言何道。
他倆若無旁人的說着話,似乎都忘了後面還有只雌蟲。
因言何不留餘地的拒絕,雌蟲此刻泫然欲泣,望向溫北的目光裏不免帶了嫉妒,他調整好表情,弱弱道:“言何閣下,我有些不舒服,您可以送我回房間嗎?”
“?”言何瞥他一眼,真真切切的疑惑着:“你沒長腿嗎?”
就這麽兩步路還需要送?
雌蟲的臉色瞬間煞白,他咬咬唇,倔強的重複:“我不舒服……”
“喔。”言何深以為然,掏出光腦:“我找節目組,看看能不能讓你休個假。”
雌蟲:“……”
“不用!”他急了,“我回房間休息休息就好了,不用麻煩。”
“喔。”言何從善如流收回手。
看他真的沒有動一動的意思,雌蟲不甘心的站起身,手撐在桌面上,弱柳扶風般晃了晃,擡頭時兩行清淚剛好落下,一秒不多一秒不少,一整個剛剛好。
他楚楚可憐,嗓音都是千回百轉的:“閣下……我真的很不舒服……”
言何目瞪口呆。
天啊!這就是!棋逢對手的感覺嗎!
竟然有人演技比他還好!
在這個世界,終于有人配跟他搶這奧斯卡小金人了嗎!
他好半天不說話,看起來像在遲疑猶豫。
“您去吧。”溫北輕輕開口。
“?”言何扭頭,滿臉問號。
他想不通溫北是怎麽說出這屁話來的。
這家夥這麽能裝,一旦被碰瓷了怎麽辦?不知道路邊的老人不能随便扶嗎。
還有,他明知道他對他有意思……
“沒關系的,這個節目本意就是相親,您娶幾只雌侍回家很正常,不會有說閑話的。”
溫北說着,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言何,不會錯過對方的任何表情。
他在試探。
言何沒看出來。
他品了品溫北話裏的意思,樂了:“你還真是大方。”
“沒有。”溫北垂頭,掩去眸底情趣,嗓音依舊輕輕:“只是看他不舒服,覺得可憐而已。”
言何一指對面的奧斯卡小金人:“他可憐?”
你看我可不可憐。
你看被你踩在腳下的草可不可憐。
你看一口吞十只蟲的異獸可不可憐??????
溫北不說話了,靜靜地杵在原地,發簾垂下來,烏黑柔順。
言何看他這副假乖巧的樣子就來氣。
“你可真行啊,溫北。”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陰陽怪氣道:“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通情達理這麽善良呢,我看大家也別拜什麽蟲神了,蟲神見了你都得自愧不如呢。”
溫北:“……”
言何不打算放過他:“這麽善良,這麽心疼,你去扶他啊。”
溫北:“……”
完了,好像真生氣了。
溫北悄咪咪擡了擡頭,果不其然,言何眯着眼,雖然嘴角還是上揚的,但那股子冷意都快透出來了。
溫北縮了縮脖子,小聲:“真,真的去嗎?”
言何:“……”
言何快氣冒煙了。
這家夥穿越過來之後小腦是退化了嗎?連好賴話都聽不明白了嗎!
“去啊,怎麽不去?他這麽不舒服,估計走不了路,我看你也別扶着攙着了,直接把他抱回去得了,方便省事。”
言何機關槍似的開口,語調冷冷,偏偏嘴角還噙着抹笑,讓人分不清是玩笑還是真心話。
“說不定這一抱就能抱出整個夏天,把這位嬌弱的雌蟲都變成同性戀。”
“我看你倆正是相配,呦,這不是貴族的少爺雌蟲和鼎鼎有名的上将大人嗎,你倆一定要打破世俗的眼光,突出重圍好好在一起啊。”
“我多餘了是不,懂,都懂,我走,我給你們騰地方。請問二位什麽時候結婚啊,我一定包個大、大、的紅包,給您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