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陰差陽錯

第七章 陰差陽錯

炙熱呼吸拂在耳側,季潼抖着手,局促不安地依言。

趙瀾語氣冷而兇,卻極為容易滿足。

眯着眸子,靠她肩上昏昏欲睡了。

季潼判斷他睡着,将他放于枕上,起身欲走,發現衣袖仍被他緊緊攥着。

趙瀾側躺着,一手扯着衣袖,一手護着小腹。這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季潼扯來錦被蓋他的半身,以指為刃,斷了衣袖,悄然而去。

屋外。

養和、養謙見季潼毫發無傷地邁步出來,彼此對視一眼,心中對季潼的地位有了新的認識。

季潼對養和講:“他睡着了,何時送我回宮?”

養和勸道:“季小姐不必擔心宮中,我們的人自會隐瞞過去。當務之急是主子的‘病’,您現在回宮,倘主子再發病腹痛,進宮出宮哪那麽容易呢?請您看在主子對您一片真心,萬般維護的份上,千萬在王府多待一會兒,至少等主子醒了,問了府中的大夫再回宮。”

養謙弓腰道:“不瞞您說,王爺素有潔癖,他的房間咱們沒有命令哪敢進去,只您能進,他正是危急的時刻,身旁沒人怎麽能行?”

養和随之弓腰:“拜托您了。”

把柄和性命都在人家手中捏着,季潼轉身回屋。

翌日趙瀾醒來,見到身側的少女一怔,想起昨夜的事。

少女背棄了他,又被他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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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眉輕蹙,推醒少女:“這是你該睡的地方嗎?”

季潼迷迷糊糊坐起。

不是她該睡的地方,她想回宮,不是他的屬下攔着麽?

她問:“我什麽時候回宮?”

趙瀾冷冷一笑,季潼還是不太清楚她階下囚的處境。

他下了床,穿了外衣:“你随我來。”

季潼不明所以。

趙瀾行至王府花園,按了假山一處,連綿的山體從中斷開,露出一道石洞。

沒有光,黑黢黢的。

踏進去,立刻感到與外面不同的陰涼。

下臺階是長廊,行數十步,便可聽到從長廊那一頭飄來的陣陣哀嚎嘶吼。

大概是王府關人用刑的地方。大邺攝政王有一定的執.法權。

季潼帶了一些戒備:“趙瀾,你帶我來這做什麽?”

趙瀾停住,瞥她一眼,見她面上的憂懼,淡淡道:“這是……王府的地牢。”

季潼猜對了。

趙瀾平靜的聲音在長廊回蕩:“這裏的人都不喜歡牢籠,犯錯時卻無所顧忌……因為他們都很自信,認為毀了證據,沒人有辦法奈何他們。他們有的殺子,有的弑父,有的為禍武林,殘害百姓,都被我捉了來,關在這裏。”

季潼:“王爺大義。”

趙瀾笑了,眼若黑洞,兩側燭火勾勒他的唇角微涼:“但有一個,只那一個,沒有殺人,沒有違律,被我剜去雙目,挑斷手腳,生不能生,死不能死,關在了這裏,你猜,是為什麽?”

季潼未答。

趙瀾自答道:“因那人背叛了我。我收留他,教他武功,他卻為旁人所用,利用我的信任加害于我。”

季潼安慰他:“人生在世,難免遇到幾個渣滓。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沒有渣滓的對比,哪裏顯得出真正值得交往的同伴的好處呢?”

趙瀾盯住了她:“季潼,你是值得交往的同伴麽?”

季潼:“……。”

她或許是值得交往的同伴。

但顯然不是趙瀾的同伴。

季潼道:“無緣無故,我為何害你?”

趙瀾:“記住你的話。”

他不想季潼幹無可挽回的傻事,才會帶她來地牢,希望她在王府的時候安分一些。

出了地牢,趙瀾斷定威懾住季潼,吩咐婢女帶她去客房沐浴更衣。

昨夜季潼衣物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污穢的味道。

被褥需要換。

婢女換時,問趙瀾:“王爺,這片衣料如何處理?”

是季潼為他斬斷的那截衣袖。

趙瀾默然片刻:“洗了放本王櫃中吧。”

“是。”

婢女們知道趙瀾不喜旁人進卧房的習性,來去匆匆。

趙瀾亦覺身上汗重黏膩,沐浴過回到房間用早膳,喚來專門指派給季潼的婢女:“季潼如何了?”

婢女:“回王爺,季小姐沐浴後用了一些糕點,現睡下了。”

趙瀾用的不多,各菜吃兩口,便下令撤膳。

婢女們端着菜肴魚貫而出。

趙瀾喝了口濃茶:“進來。”

候着的養和推門進來:“主子。”

趙瀾捏着鼻根:“向皇帝告假了?”

養和:“是。折子已送來了府上。”

趙瀾:“昨夜處置那些人時,季潼可在場?”

概不在場。

不然今日待他不會如此和氣。

那以後——至少這八九個月,沒讓她知道的必要。

養和:“不,”

趙瀾點了點頭。

養和:“主子,昨夜沒處置宋峋、流黛、馬屏三人。”

養和半跪講了季潼半路驅車回來的事。

懷揣着那麽點喜歡流黛,想保全她的小心思,盡量美化:“季小姐折回來,除了為您,還能為誰呢?因此屬下自作主張,沒按原計劃動手,以免辜負這麽個有情人,破壞您們之間的真情實意。只是将季小姐帶來見您。其他人現在都在該在的地方,屬下都派人教育了,不該說的話,他們一句話不會多說。”

趙瀾心頭一跳,蹙了蹙眉心:“季潼半路為我折回?”

養和斬釘截鐵:“是。”

趙瀾眼前不期然出現那截斷袖,和清晨地牢中她出現的懼色,杯中茶湯蕩了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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