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段淮敘發現了蘇恩幼不理他。小姑娘還沒和他生過這樣的氣, 不說出來,也捉摸不透,可是說她生氣了,如果試探性去問, 她又說沒有。

早晨他幫她準備早餐, 蘇恩幼卻只是說早上不太想吃這些。

他遞什麽東西, 她也會接,段淮敘也主動表示:“這個度假村也有其他休閑項目, 其實我們可以……”

話沒說完她就說:“知道, 我自己會去的。”

他本來是想說, 要不要一起去蒸個桑拿。但她答得這樣快,倒叫人話語一頓,想說的也止在了那兒。

段淮敘察覺到了什麽, 頗深地看了她一眼。

想說的話沒講, 只順着道:“你和朋友玩得開心。”

白日, 天氣溫度正好, 蘇恩幼和姐妹們一起過去泡溫泉, 露天池水,池邊小桌上則放着小桌和茶水。蘇恩幼在池子裏待了會兒就待不住了, 披上浴袍坐到岸上,說:“我胸口好像有點悶。”

小助理注意過來, 問:“怎麽了?生病了?”

蘇恩幼搖頭,說:“不是,是因為一些事有些不開心。我知道我不該這樣的, 沒有什麽必要,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能那麽幼稚。可是有些情緒好像就是不太忍得住。昨天我看見他和錢家的大小姐在一起說話了,雖然就是很平常的畫面, 但我心裏悶悶不樂了好久,也沒有跟他說,你說我這是不是很奇怪?”

小助理有點意外,想了想,說:“你和先生說了嗎。”

蘇恩幼搖頭:“沒有。”

昨天段淮敘回來得早,可是他在這邊認識的人多,要忙的事情自然也多。

回來她就沒有跟他講話,段淮敘向來也不是什麽話多的人,他倆昨天晚上簡單兩句以後也就各忙各的。他來了電話,後半夜包括今天,基本都出去忙了。

兩人都沒什麽機會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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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那我覺得你可以和先生好好說說,你跟他講了,這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這也不算什麽。”

小兩口之間有些小情緒都很正常,一直沒有矛盾那才是不可能的呢。

“這就是問題關鍵所在。”蘇恩幼道:“我發現,我竟然不想和他說。”

正因為她知道直接和他講了這件事也就不算事,所以才沒講。他情緒太穩定了,蘇恩幼甚至能想到他肯定能接得住招的,肯定能很輕易地哄好她,那男人在什麽時候情商不高?

她的想法在他那樣的男人面前簡直像一團雲,變得什麽也不是。

可是她也想說,她根本就不是因為什麽錢芮生氣,她一點也不在意。只是……

這個只是二字是指什麽,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小助理後知後覺,恍然大悟:“哦,你是想,等先生自己發現您生氣,然後來哄你?”

蘇恩幼更愁了,趴到邊上,說:“好像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都有點被我突然來的情緒搞得說不清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昨天晚上她沒有生那場莫名其妙的氣,好好和段淮敘說話了,或許這會兒就不用這麽糾結,也可以想找他就找他。

他們倆肯定還好好的。

但段淮敘現在肯定也覺得她有點莫名其妙,那麽,她再直接自己跳下臺階就更顯得昨晚突來的情緒很無厘頭。連她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小助理看她這樣,卻是笑笑:“你對先生心動了。”

“心動?”

“嗯。”小助理說:“如果不是心動,那麽該怎麽解釋你就因為他和別的女人講話就吃醋這件事?”

“吃醋?怎麽會。”

小助理卻沒說話,只是笑得狡黠看着她。

這神色一點也不像覺得她生氣有什麽的。

反而,像在看什麽戲一樣。

蘇恩幼有點臉紅,說:“那他會不會也知道。”

“那就不知道了。”

話沒說完,那邊,錢芮也恰好走了過來,兩人一眼看了到。

這兒是公共區,只有女性可以出入的,她會來這裏自然也不意外,看見她,蘇恩幼略微調整了一下姿态,錢芮也是打招呼:“恩幼,好久不見。”

她說:“老師好。”

錢芮說:“比你大不了多少歲,就別喊老師了。你也是放假來玩?”

蘇恩幼說:“嗯,和朋友一起。”

又想了想:“也有家人。”

錢芮點點頭:“我也是公事,家中有事,要找人。那邊有朋友喊我,你們玩,下次聊。”

女人的優雅是随時随地的,蘇恩幼望着她妖嬈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助理說:“他們家也是世家出身的,大小姐呢,跟先生家裏有很多要交集的,就算和先生不熟,哪怕過年見了也得客氣打一聲招呼,所以他們見到打招呼也正常。”

蘇恩幼嗯了一聲:“我知道。”

她一早就知道這個錢芮,聽說還是段淮敘以前的相親對象,當然了,段淮敘從來沒有相親過,這一塊她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麽經歷,只是這個女人單相思。

可是她也在想,現在會有一個女人對他單相思,那麽以前呢,他們交錯的那些年歲裏,又有過多少女人對他單相思過,再或者……也并不是單向的。

-

深夜的度假村很靜僻唯美。

隔窗眺望,落地窗外可以俯瞰香山仿制紅楓的景象,如今快要五月,馬上是紅楓開得正盛的時節。

春夜悄止,蘇恩幼在浴缸裏泡着澡,熱水蒸浮着飄散的思緒,她倒了半杯雞尾酒喝着,偶爾去透過落地窗看外邊的景色。

青綠色草坪上,有一直小貓不知隐在何處,于這場令人有些發熱發燥的夜裏叫喚。

春天來了,就連貓也要發情。

蘇恩幼裹着浴巾出了浴室,也調了室溫,之後拿起遙控随便調了一場電影看。

手機上微信姐妹群一直在發着消息,連馥那群姐妹有人談了戀愛,其他人要看照片,連馥發了照片,姐妹說很帥。但馬上有人感嘆:恩幼老公更帥,要恩幼發一張。

她看着消息,心裏卻覺得郁結,把手裏那杯香槟喝完,然後靠着沙發背戴上眼罩早早去睡了。

昨晚,蘇恩幼一整晚都睡不太好,一直熬到今天才有困意。

可是今晚,又覺得有些不對。

夜半的酒店在舉行派對,不知道是哪裏的,遠處的熱鬧好像近在耳邊,卻又像遠在天際。恩幼這兩天睡眠質量就不是很好,昨晚更是怎樣也入不了眠。

她把其原因全都歸結于,段淮敘跟錢芮講話叫她動氣了。

這事情窩在她心裏如同郁結,嘴上沒有抒發出來,那麽,就要以另一種方式。

室內,仿佛氤氲一片,行政套房內很是溫暖,蘇恩幼就穿了一身薄紗睡裙躺在沙發邊,半個身子露在毯子外。恍惚睜眼,只見場景不知怎麽變成家裏的床,也壓根沒有套房客廳內的清幽平和。

是她發燒那天晚上的,家裏的東西還在,軟沙發,木桌,只是桌面邊緣放着一壺茶。

應該是冷茶,完全沒見冒熱氣。

她再一扭頭,卻又撞入一雙漂亮而魅人的眼,很冷情,可乍然對視,她整個人都仿佛要被吸進去一般。

她也不知是做夢還是怎樣,反正她的腰肢被人攬着,手被人摁着。

那人一身黑衣,清瘦,寬肩窄腰,領口微敞,就那麽覆身在她上方。

房間溫度都仿佛無形中變很熱,蘇恩幼壓着燥亂的呼吸,也看着他泛濕的發梢,衣服微微沾濕貼在身上,胸膛若隐若現,可是黑色又很顯瘦,近距離下,她只感受得到他堪比模特一樣的身材。

“恩幼。”她聽見他低冽的聲音喊她。

蘇恩幼迷亂着,情不自禁,也終于問出那個問題。

“段淮敘,你曾經……身邊有過女人嗎?”

這個問題困惑了她一整天,放不下面子,也不願輕易就解了氣,更不想主動問。

可是,她就是想問。

她不知是酒精影響還是這場夜本就是真的,她幻想了好久的,也是延續那一天沒有繼續下去的。

段淮敘的吻仿佛能讓她整個人也灼燙起來。

“介意錢芮?”他也說了那個名字,聲線低啞得像能魅人。

蘇恩幼閉着眼,很是顫栗地搖着頭。

不是。

她一點也沒有介意,沒有吃醋。

“你對我心動了嗎。”她不回答,卻也聽見他接着問:“對我動心多久了,是上次,還是說你也觊觎我很久。”

她搖頭,心想,沒有。她根本沒有心動,是小助理在說,不是她。

可行為根本不由動作。

蘇恩幼思緒好像被一層霧蒙住,她很想說話,很想自己動作,也想和他說話,可是人的行為明顯不能操控夢的發展。

她很想說她根本就沒有觊觎過他。

可是。

人像被放到油鍋上煎,每一寸都是沸騰的,又像置于最洶湧的海水裏,不斷被淹沒,又擱淺,接着又被淹沒。海水要灌入口腔的時候,根本不會顧及人的意願。

那是滅頂的,強制的,非常懸空的。

每寸部位都像在重塑煎熬折磨卻又暢快淋漓。海水像把人推離,卻又好像在索取。

她喊着五哥,人也在落地窗前,浴缸邊緣,被摁出紅痕,她聲聲五哥求饒。

她感覺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在卧室,樓下是大嫂和其他人講話,而她獨自在卧室和段淮敘溫存,兩個人滾入床內,也繼續了那沒有繼續做下去的。

他低着聲音說:“恩幼,你這樣分心,要我怎麽感受你?”

落地窗前,光影交纏,如蛇一般地盤繞。

她快要窒息。

“五哥……”

客廳,段淮敘回來時剛進門聽到的就是這句。

已是夜晚,他進門便是開燈,可客廳沒有人。只是茶幾上放着東西,零食、罐頭、還有一整瓶被喝完的香槟,段淮敘第一反應是恩幼又和朋友聚會了,可想到她的朋友昨晚便走了,今天只有她一人。

那麽。

段淮敘眉頭很輕微地擰了下。

接着,他也聽到了那一句,很壓抑的、像小貓一樣的聲音,喊他的名字,并且就在客廳沙發上。

段淮敘伸手把客廳燈關了,只留了玄關很靜谧的一盞小燈,光線昏暗,卻能令他看清她。他走了過去,将手裏的西裝外套随手擱置在沙發靠背上,卻也看到了沙發上的那一幕。

蘇恩幼只穿了一身睡裙,人是深眠的,卻又眠得不那麽安穩。

她像在跟人起争執,夢裏在打架,上下眼皮不停阖動着,很不安穩。可她又滿額頭是汗,不知道的以為是在做什麽累極的事。也可能确實是累極了。

段淮敘就看着她一聲聲喊着五哥,偶爾又是他的名字。

聲音很輕,也很壓抑。

事實上,不管夢中是多激烈震撼的場面,人外部的表現卻永遠是很輕微的,哪怕她是情動,可也是很輕微的,頂多是如小貓一樣的輕咛。

段淮敘也意識到,她是在做那種夢。

并且是和他。

意識到這一點,他視線也晦澀了一些,輕輕拉過一旁的椅子,看着還在夢裏掙紮與毯子作鬥争的恩幼。

羽翼一般的睡裙穿在她身上,印襯着窗外的月色,美得不可方物。

他喉嚨忽然也像有點幹。

輕輕攢動了一下。

他沒有吵醒她,而是慢慢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有點燥動,拿過旁邊煙盒,磕了磕,指節輕抽出一支煙,細長煙管夾在他手中畫面很是好看,可他卻是靜靜看着她。

打火機砂輪聲音刮過,煙點燃,含到嘴裏。

光影暗淡的房間,一明一暗,他背脊微靠,看着那幅畫面。

像有預感,也像驟然從萬丈懸崖跌下。

蘇恩幼顫栗一下,人也忽然醒了。

醒來時,整個人像大戰過一樣。身體很空,心裏也很空,她虛幻地盯着天花板,緩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又是一次了。

以前青春期會有這些事,是因為年紀尚輕,可是現在,她老是指定人物夢見。這就很不應該了,可是,也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過火。

連她清醒後也有些迷幻,甚至覺得剛才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這也太離譜了。

蘇恩幼滿頭是汗,也耗費了很多精力。

躺了一會兒,她準備起床去重新洗個澡,把身上這種濕漉黏膩感給洗掉。

可是起來就看見坐房間裏的人,段淮敘不知道什麽時候回的,就坐在她正對面的沙發上,桌邊放着煙,煙灰缸裏也有灰,他腿交疊着,身上衣服都沒換,出門穿着西裝回來也是,他視線就靜靜看着她,像是完全沒在意。

那一刻,像有什麽突然襲擊了蘇恩幼。

她心頭咯噔一下,血也直接涼了半分。

剛剛還沉浸在慵懶情.欲裏的人,此刻卻霎時清醒,也下意識坐了回去,手指有點尴尬地,甚至無意識捏了捏被單。

她是真的吓到了,也不知怎麽應對。

“你,什麽時候回的。”

段淮敘本來視線在窗外,她醒了,也就落回她身上,此刻瞥着她的局促,也沒有着急,而是輕聲說:“也沒多久,十分鐘之前。”

十分鐘。

蘇恩幼已經開始揣摩他會不會知道什麽了,雖然是做夢,可蘇恩幼睡覺向來不是個安分的主,可能是心虛,她甚至開始怕,他會不會是看到了什麽所以才會坐到她對面,這樣安靜。

否則,平時回來看到她睡沙發上肯定要叫她起來回房間了。

怎麽今天都不喊醒她。

但蘇恩幼卻沒有提,而是輕輕應:“哦。”

她想起身。

可他也先一步站起來,直起身,問:“你在做什麽夢?”

蘇恩幼更動彈不得了,也知道原來自己真在睡夢裏表現出來了。

她有點臉紅,說:“思春了。”

“春天到了,小貓是會發.情的你不知道嗎?”

她在指外面的小貓,春夜盛放,小貓也叫了好久。

“哦。”他作深思了然,又說,“那麽,這思春的對象是……”

蘇恩幼看他的臉,也怕告訴他,自己的遺夢對象是他,而且,還不止一次。上次她就覺得好驚訝,之後可能是有點嘗了味,加上心有郁結,所以又有了第二次。

她真的覺得這事很難以啓齒。

“不知名男人。”

段淮敘的視線變隐晦許多。

“別人?”

她說:“許你有其他的對象,就不許我有嗎。”

他輕笑:“我什麽時候有過對象了。”

她知道,自己是在意錢芮的事情。她在意她和段淮敘之間年齡、閱歷、事業上的差距,她也沒有那種成熟女人的風情熟韻,當然,她可以裝,可是再怎麽比也比不過。

她就是在意,她沒有參與過的那些歲月時光裏。

他身邊可能會有的其他女性。

所以她一直安慰自己,反正只是商業聯姻,她也沒有動心,包括他……

可是真的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她發現。

她竟然會有些不舒服,像是,自己都很不願接受這一現實。

她說:“你別讓我說了。我也不想說,去洗澡了。”

她要下去,卻被他捉住胳膊,慢慢按回了沙發上,一切回了原點,她有些慌亂地看他。

卻見段淮敘屈膝輕輕壓在沙發邊,動作不大,卻剛好是攔截她的姿态。她心不禁提起,他也微微傾身,姿勢像困着她,從上由下看着她的臉,同樣是之前那種眼神,上次,湯泉就有過一次。

“好好說清楚,你這句我其他的對象,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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