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5五年

第26章 25五年

五年後, 大山深處。

層層密林掩映中,幾個身穿便衣的人藏在山石後,一人手裏拿着望遠鏡, 向不遠處的村莊觀望。

正是盛夏蟬鳴之時, 嘶叫的蟬鳴伴随着炎熱的氣溫,叫人忍不住心浮氣躁。

這幾人卻都一聲不吭, 汗水順着下巴淌到脖子裏,也沒人抱怨一句。

“姜隊,他們人真少了。”

拿望遠鏡的人放下手,轉頭小聲對一旁的女人說道。

女人穿一身長袖長褲,一張臉白皙清麗, 烏黑的發絲被束在腦後,幹練地紮起。

她看起來還很年輕,像是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漂亮的眉眼間卻透着一股子英姿飒爽之氣, 驅散了面相上的稚嫩,給人成熟穩重之感。

正是已經大學畢業,開始參加工作的姜絨。

“嗯,帶上家夥, 過去吧。”姜絨壓低聲吩咐, 周圍幾人全都小聲應是。

這次出任務,是他們警局突然接到報案, 說這片山區裏有個村子很奇怪, 懷疑有人犯法。

姜絨帶着組員過來, 先讓一個警員穿着便衣裝作背包客去探查了一下, 結果村子裏人相當排外,借口水都不給, 遠遠就把人趕走,不讓靠近村子。

本來還怕是誤會,這麽一探,立馬知道其中有鬼。

之後他們又在附近觀察了兩天,睡覺都是睡帳篷,吃幹糧喝礦泉水,夜裏悄悄靠近村子找證據,總算查到一些端倪。

在村子的确是個犯罪窩點,主要營生是制毒/販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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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後邊有個小山坳,種了一片罂/粟,村子裏有個制毒工廠,看守很嚴,等閑人都不允許靠近。

為了制毒,他們還獨立建了個發電廠,用的水是村子後山的山泉水。

要不是鄰村村民發覺不對勁,這窮山僻壤裏的罪惡小村子,都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被發現。

村莊裏人有幾十個,都是知情者,平時不論白天黑夜,都有人在村子周圍巡邏,姜絨他們還看到村民僞裝成菜販帶着毒去外面給接頭的人。

那人一出村莊,立馬就被姜絨他們給控制住了。

不過這麽一控制,事情就拖不得了,不然被這些人察覺不對,很快就會銷毀證據轉移窩點。

這是大案,也不确定對方防守力度,本來還得向上面打報告,請求支援,可現在事急從權。姜絨一聲令下,一同前來的四個小隊隊員一齊出發,快速接近午後靜谧的小村莊。

“什麽人!?”

剛來到村前道口,懶洋洋坐在樹蔭下乘涼的中年男人立馬擡頭,粗聲粗氣地喝問。

姜絨眼神冷淡,拿槍指着他,冷聲道:“警察,不許動!”

那人神色一驚,下意識就要呼喊,剛有一絲動作,下一秒砰的一聲槍響,大腿上便中了彈。

他猛地抱着自己的腿痛呼起來,載倒在地。

毒/販是不需要憐憫的,所有跟毒沾邊的人都惡貫滿盈,姜絨眼底不見一絲波瀾,幹脆利落收槍,偏頭對身側幾人道:“遇到抵抗就出手,我昨晚在他們的飲用水裏做了手腳,還清醒的人應該不多。”

“是,姜隊。”

幾人點頭,迅速在不大的村子裏分散開。

姜絨則目标明确地向着制毒工廠走去,那地方必須得守好,不能有任何閃失。

明明之前并未進村,她卻像是對這裏了若指掌,熟門熟路來到工廠前。

工廠大門虛掩着,裏邊沒絲毫動靜。

“裏面有人嗎?”姜絨忽然輕聲問。

周圍空無一人,正午時分,連一縷風都沒有,她卻像是聽見了什麽聲音,被高溫蒸地微微發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您又亂來。”她低低嘟囔了一句,跟人對話似的,随後用力推開門。

她已經知道,裏面是安全的了。

剛走進去,就能看到幾人躺在地上,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暈倒了。

姜絨瞥了一眼便沒關注,轉頭開始在工廠裏打量,同時用手機拍攝下現場照片,作為呈堂證供的證據。

工廠後還有個院子,姜絨手握門把正要開門,突然身形一頓。

一具微涼的身軀悄然顯現,從身後貼近她,修長如玉的手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将嬌小的女人整個攏進一個盈滿草木香氣的寬大懷抱。

“等一等。”耳邊傳來神明低低的嗓音,清潤悅耳。

姜絨慢慢放下手,悄聲問:“門後面有人?”

“嗯。”她的守護神淡淡應了一聲,随即身形虛化,徑直穿過門板。

姜絨站在原地等了不到一分鐘,門便從後面打開了。

一襲寬袖青袍、墨發披散的山神站在門口,含笑而立:“可以進來了。”

姜絨抿抿唇,持/槍走進院子,便見門口地上人事不知地倒着幾個人。

他們手中還握着武器,其中一人手邊還有一把槍。

姜絨一腳踢開,從腰後摸出一副手铐,給那持/槍的人反铐住。

做完這一切,她才去院子裏的屋子轉了一圈,搜集到一些證據。

等搜完工廠出來,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回來了。

“姜隊,人都在這了,一共四十七個,一個不落,人贓俱獲。”

村子裏所有人,不管是昏迷的還是醒的,都被幾人拖到一塊空地,嚴加看管起來。

除了姜絨,其餘人面上都帶着笑意,沒有傷亡解決這麽一件大案,可以預想到回去獎金一定不少。

姜絨點點頭:“不錯,給局裏打電話吧,讓他們加派人手過來,把這群人都帶回去。”

眼見着一筆獎金到手,案子也順利破了,警員們情緒不由放松下來。

“姜隊,您怎麽那麽準确的就能給他們下藥呢?”一人好奇地出聲問,然而還沒等到姜絨回答,就被另一位隊員打斷。

“林曉,跟我來,這幾部手機你來破譯一下。”

“哦哦。”林曉跟着走到一旁,就聽那名隊友問道,“林曉,你是這個月才來我們小隊的吧?”

“對,這還是我第一次跟姜隊出任務。”林曉撓撓頭,眼裏滿是崇拜,“姜隊真厲害,她才比我大一歲,就已經當上隊長了,我好佩服她。”

對許多人來說,姜絨的确是一個奇跡。

她大學實習分配到一所警局,然後那警局一年破獲案件增加30%,全都跟她一個實習警員有關。

當時她就在警界聲名鵲起,圈子裏人都聽說了這位年紀輕輕卻屢立奇功的女警。

剛一畢業,那所警局當即給她發了入職通知。

一線大都市省城警局邀請函,結果她竟然拒絕了,主動要求去著名的貧困山區雲省。

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心血來潮,不想她就在這呆了下來。

姜絨入職雲省警局不到一年,簡直跟天神下凡似的,破獲案件直接飙升200%,打擊了無數罪犯,其中徹底繳獲一條販賣人口産業鏈,解救無數被拐婦女與兒童,獲得許多家庭的感激。

後來她又抓到偷獵者,走/私犯,或是躲進大山隐姓埋名的殺人犯。

如此種種,一年時間,就從新警員當上了隊長,獨自帶領一支小隊。

整個警局,或者說整個省的警務人員,就沒人不服她。

更別說那些犯罪分子,以前雲省是著名的罪犯天堂,畢竟這裏經濟落後,到處都是未曾開發的大山和藏在大山裏的村莊,現代監控設備和天網鋪設不全,一些人犯了案直接往山裏一躲,誰也發現不了。

而且窮山惡水出刁民也不是假的,山裏的老百姓文化知識不高,和現代社會接觸少,不懂法也不知敬畏法律,被有心人随意一哄騙,就會阻礙辦案人員抓捕行動。

什麽拐/賣啊、走/私啊、詐騙啊,更是數不勝數,根本無法根除。

然而姜絨來雲省一年,便令罪犯們聞風喪膽,雲省的犯罪率驟降。

在罪犯們眼中,從前的雲省是無拘無束的天堂。現在的雲省卻猶如地獄,只要進來,就別想逃出那位姜警官的手掌心,任你藏到犄角旮旯,她也能給你找出來。

誰能想到,這一切,就拜那個才二十三歲的女孩所賜呢?

林曉是今年新進的技術人員,他就是聽說了姜絨的事跡,從此便将她當做自己的偶像,才來到雲省警局應聘。

跟随自己的偶像一起出任務,讓他心情激動又緊張,這兩天都沒睡好。

山裏的生活很艱苦,姜絨卻始終面不改色,一個女孩子跟他們一群大老爺們徒步進山,又獨自一人去村子裏探查,還利用山裏的毒蘑菇将那群人藥倒——樁樁件件,都令他敬佩不已。

喊住林曉的是隊伍裏一位名叫秦源的老人,笑着問道:“是不是特別佩服姜隊?”

林曉使勁點頭:“那當然了,唉,她怎麽那麽厲害。”

秦源壓低聲:“我得給你講個咱們隊裏的規矩。”

林曉:“啥規矩?”

秦源道:“那就是姜隊身上有些事,你不明白,也不要問。”

“啊?”林曉長大嘴巴,被這話搞得一頭霧水,“為啥?”

秦源:“你知道咱們隊長信神吧?”

“這誰不知道?隊長每次被采訪都要說,她破案抓壞人那麽厲害,都是山神保佑。”

說到這林曉還忍不住笑,他覺得要說姜隊身上唯一的缺點,那就是很有些迷信了。

每次出任務背包裏都要帶上一尊神像,被媒體采訪的時候也要說是山神保佑她才能輕松破獲案件,為此不知被局長批評了多少次,讓她注意影響,公職人員不允許封建迷信,因為這個她還被罰了好多工資。

不過她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又會故态複萌。

秦源說:“這世上有沒有山神,誰也說不準,但姜隊身上的确有些不一般,你知道就好了,以後遇上這種事,咱們管好嘴別多問。”

林曉懵了:“啥意思,難道……還真有神?”

秦源笑了笑:“或許吧?你知道嗎,兩個月前,姜隊去抓一個殺人犯,那殺人犯在自己身上綁了炸藥,還扣了個人質,結果姜隊毫發無傷把人救下來了。”

“不是說,那個炸藥是他自己做的,所以沒點着嗎?”林曉對此有所耳聞。

秦源:“我當時就在現場,親眼見他點着了火。”說到這裏,秦源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仿佛是在後怕,“然後,那火苗,自己給滅了。”

他豎起三根手指:“點了三次,滅了三次。”

林曉小心翼翼猜測:“引線受潮了?”

秦源苦笑着搖搖頭:“後來我們看過,沒受潮。而且當時他點火的時候,火像是被人直接掐滅的,不是自己熄的。”

林曉匪夷所思地瞪着眼。

秦源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別怕,姜隊人很好的,就是每個人,都有點自己的秘密是吧?”

林曉恍恍惚惚點頭:“對。”

秦源點着一根煙,笑道:“哪怕咱們科技這麽發達,也還是有很多人不了解的東西。科學表明,人肉眼只能看到5%的東西,還有95%人類根本看不見也感覺不到。所以啊,人生在世得有所敬畏,尤其是幹咱們這一行的,天天跟生死打交道,更應該少說話多做事。”

等到省隊派來接應的人時,姜絨就發現,隊裏那位新來的技術警員看自己的眼神,不知何時從敬仰變成敬畏了。

不用猜她就知道,一定是老隊員又給人“科普”了她的經歷。

姜絨有些無奈,又有點想笑,坐在警車後座裏,握着手機打字。

“大人,我感覺我都要被他們神化了。”

懷中傳來神明悠悠的語聲,仔細聽,是從姜絨抱着的神像裏發出的:“絨絨不喜歡嗎?”

“還好吧,就是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別人不清楚,姜絨自己卻心知肚明,這兩年她連連升遷,破案率幾乎百分百,都是因為山神的緣故。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即便身手好一點,也不可能真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一切,不過是因為她的守護神罷了。

在她遇見危險的時候,祂會保護她。在她遇見困境的時候,祂出手為她提供便利。

祂是神明,神無所不能。

于是,便有了她這位當代警界之光的出現。

每次被外界誇耀、受到無數表彰和感激的時候,姜絨都有種德不配位的感覺。

“是你一個人的。”祂緩緩出聲。

姜絨愣了愣:“啊?”

山神語氣平和地說道:“因為你我才會做那些事,所以,你值得這些榮譽。”

神明并不偏愛人類,也不在意人類的感激。

如果不是小信徒想要當警察,哪怕看到無辜的人死在眼前,神也不會為此側目。

小信徒真心實意地愛着人類,想要為人類社會做貢獻,而祂,偏愛的僅僅只有她一人罷了。

姜絨:“……”

“姜隊,要不要把空調打低點?”突然前方傳來一道詢問聲。

姜絨陡然回神,從手機裏擡起眼:“什麽?”

駕駛座上開車的警員看了眼後視鏡:“我看你臉好紅,是不是太熱了?”

姜絨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臉,果然觸到一手微熱,她尴尬地擺手:“不、不用,這溫度剛好,不用調低了。”

接下來的路程中,她沒再玩手機,前兩天調查累了個半死,直接一路睡到了警局。

回到局裏還不能休息,還得寫報告。

姜絨去辦公室寫完報告打印出來交給局長,局長仔細看完,瞥她:“這裏,你說你把毒蘑菇放進他們飲用的井水裏,你怎麽就能确定那毒蘑菇不是致死的?又怎麽确保毒蘑菇用量足夠呢?”

姜絨面上挂着溫良的笑:“局長,我對山裏的東西很了解,您也知道。”

局長又道:“不管你了不了解,這種行為本身就不值得提倡,我們警察,就要用正當的手段去辦案!在不清楚情況的前提下,做出這種铤而走險的決定,你的職業操守還不夠格!去,下班後再給我上兩節思想課。”

來交報告之前,姜絨就猜到這個結果。

這種對話每過一段時間都要發生一次,姜絨早就習慣了,半點不害臊地點頭:“好嘞,那我可以下班了嗎?這兩天可累死我了,那山路颠簸的全身都疼。”

局長笑罵道:“滾回去好好歇着,這次給你放三天假。哦對了,外面有個省臺采訪,你去一下。”

方才還笑嘻嘻的女孩立馬苦了臉,“啊?又采訪?我能不去嗎?”

“必須去,網友就想看你,咱們一群老橘子皮去了,又不能帶動人報考警校。”

副局長走進辦公室,正巧聽到這句,忙附合道:“對啊姜隊,咱們警隊現在招人可方便多了,好多新人沖着你來呢,你可是咱們警局的招牌。”

姜絨并非真心推辭,轉而問:“那局長,我去了您不能罰我工資?”

局長一聽,就知道她打什麽主意,頓時板起臉:“姜絨,你又要宣傳你那神神叨叨的東西——”

話音還在半空,姜絨已經一溜煙跑出了門。

“局長,您可答應了!”遠遠的,女孩子的聲音飄進來,鑽進兩人耳朵裏。

二人哭笑不得,局長笑道:“都當隊長的人了,還這麽不穩重。”

“姜隊出任務可穩了,局長您要求可不能這麽高,那可是我們的小“福爾摩斯”。”副局長豎了個大拇指,又道,“況且咱們自家人知自家事,姜隊說的那些,也不一定是假的,要是真有神能保佑人,信一信又何妨?”

局長握着報告,眉頭緊鎖,片刻後嘆一口氣:“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了,咱們能做的就是護着點她,別讓她出事,她能走多遠,就看她自己吧。”

副局長倒沒那麽緊張,笑着安慰道:“您也別太擔心,就像小姜說的,她是被神保佑的孩子,誰敢對她不利?放心吧。”

“也是。”

那可是山神守護的人啊,那麽多奇跡都在她身上發生,神一定會好好保護她。

.

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後,姜絨來到一處會客廳,那裏已經有省臺的記者和攝像在等候。

雙方會面,都熟絡地打招呼。

“宋記者,好久不見。”

“姜隊,咱們上個月不是才見嗎?”宋琳是省臺的資深記者,這些年采訪過商界名流、政界新星,要問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面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女警官。

幾乎每個月都要采訪一次,能不印象深刻嗎?

況且,姜絨也非常合她的眼緣,長相好看,能力出衆,還有禮貌。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極其有話題性。

當年宋琳第一次采訪姜絨,那期節目就爆了,采訪內容被傳到短視頻平臺,甚至上了熱搜。

每次來之前,宋琳都會事先了解采訪內容,也就知道面前這個看起來清麗純美的女孩子,到底幹了多少危險的事,又立下了多大的功勞。

據說要不是因為她實在太年輕,以姜絨的功績,都可以當局長。

宋琳內心,對這個比自己小得多卻極其優秀的女孩子,相當欣賞且欽佩。

短暫的寒暄過後,采訪開始。

“聽說這次姜隊破獲了山區一座制毒村莊?”

“是的,整個村子都在養罂/粟,他們還自己發電制毒,在這裏我要給觀衆們科普一下毒/品的危害,還有刑法上的懲罰……”

“可以給我們講一講抓捕的過程嗎?”

“我們先是接到一個村民報案……然後實地調查……搜集證據……最終将所有犯罪人員全都捉拿歸案……”

“姜隊的意思是說,你們用毒蘑菇,就把那個毒村給一網打盡了?”宋琳果然是資深記者,立馬捕捉到最重要的點。

姜絨點頭,随後就開始一如既往的——吹山神。

這是她每次接受采訪的必經之路,只要上鏡頭,她一定要額外宣傳一波山神。

當然,她不可能告訴民衆們真的有山神,一般都是說,自己做出的那些堪稱離奇的行為,或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她就會推說是山神保佑,山神給予了她力量,山神幫忙懲治了壞人等等。

姜絨說得真心實意,一點沒撒謊,可惜大多數人都不信她。

結束采訪後回到家,姜絨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洗了個澡,出來拿起手機,就發現采訪視頻已經發出去了。

【一碗毒蘑菇,把藏在大山裏的毒村一網打盡!】

一看就噱頭滿滿的标題,瞬間攫住人的眼球,姜絨點進去時,發現這新聞經過省臺、省局轉發,直接上了熱一。

評論裏一堆聞風而來的網友們,熱議紛紛。

【啊啊啊姜警官!好美好美,老婆!!!】

【她來了,她來了,我就知道,當代警界之光,必定不可能默默無聞,熱一是她的牌面!】

【嗚嗚嗚讓我親億口,我的老婆!!!】

【今天的姜警官讓我想到當年,她高考結束那個視頻,她真的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太讓人敬佩了!】

【暴言,姜警官才是當代偶像,誰承認誰否認!】

【不是吧,你們關注一下案情啊,別光看姜警官好不好?這麽大的案子不值得你們關注嗎!!】

【哈哈哈笑死,要我們說什麽?我反正只能說一句,老婆牛批!!!還有,毒/販不得好死!!!】

【姜警官一定是山的精靈吧,毒蘑菇都認識,還能想到這麽絕妙的主意,太厲害了!!】

【這案子給我們的警示就是,不要亂吃蘑菇,一不小心就會死翹翹。】

【紅傘傘白杆杆,吃了全村躺板板。】

很快視頻播到姜絨宣傳山神那一幕,評論和彈幕又變了個模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熟悉的風格,這熟悉的味道,這熟悉的彩虹屁。】

【姜警官在的地方,一定會有山神!這是鐵律。】

【笑死,老婆那麽賣力地安利山神,真的讓我好憐愛,好了好了,我信,我信還不行嗎?】

【嗚嗚嗚老婆一臉認真地搞封建迷信,真的好可愛啊!】

【聽說姜警官每次搞完封建迷信,都會被罰工資。你們看她這麽屢教不改,如此頭鐵,就是希望我們信一信山神,這麽簡單的一個要求,大家都來貢獻一分力吧!】

【為了美麗的老婆,我願意以後每天吃飯之前念一遍山神,這就是我對老婆最大的愛!】

姜絨:“……”

倒也不必如此愛我。

她從視頻裏擡起眼,看向從神像裏飄出來的山神:“大人,您收到信仰了嗎?”

神明感受着虛空中星星點點飄來的信仰,微微颔首:“收到了。”

姜絨:“那就好。”

曾經山神告訴她,現在的社會,人們不會給予祂信仰,哪怕有也幾近于無。

姜絨一直把這話放在心裏。

第一次破案接受采訪時,她突然靈機一動,在那次采訪過程中,提起山神的存在。

本來那些功勞也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她受之有愧。

果然,沒人相信她說的話,沒人覺得有神存在。

不過也有一些人,因為感激她,或是崇拜她,會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信仰。哪怕很少,但看視頻的人那麽多,積少成多,無數的信仰彙聚到一起,也成了一條細細的河流。

由于有效果,姜絨便一直堅持了下來。

姜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随口問了一句,便向祂張開手:“大人。”

五年的朝夕相對,日夜相伴,讓她與祂相處時少了許多顧慮與忐忑。

姜絨只是張開手,祂便熟練地來到她面前,将小信徒輕柔地抱入懷中。

姜絨臉貼上祂頸側,不自覺磨蹭着,小聲抱怨:“好累啊,渾身像散了架一樣,還不能跟您一起睡,太難受了。”

以前每次她累極了,在祂懷中睡一晚就會恢複元氣,這回去的人比較多,也沒做太充足的準備,晚上都是睡車裏,就不方便跟祂一起了。

祂大手攏着她的後腦,微微垂眸,看向對自己撒嬌的小信徒,柔聲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姜絨仰起臉:“什麽地方?”

祂沒有回答,唇邊含着清淺的笑意,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她手腕,将她重重往祂懷裏一拉。

下一秒,姜絨猛然往前一個踉跄,像是穿過一層薄霧,四周的景物陡然變換。

擡眼四望,她穿着拖鞋、睡裙站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四處都是野草蔓蔓,往上看,頭頂是蔚藍的天,草地帶着傾斜的弧度,更高處是一座山峰。

下方則是一片碧綠的林海,無邊無際,蔓延至視野盡頭。

姜絨:“!!!”她穿越了嗎!?

山神清淩淩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這是我的世界。”

姜絨眨眨眼,這才發覺,她所看到的所有地方,都不見任何人類的蹤跡。

以現代人類科技來說,即便是深山老林,也要給你安個信號塔。

這座山卻幹幹淨淨,只有一片深深淺淺的綠意,最頂上的山峰還挂着一層薄雪。

神的世界很安靜,連風吹過來都是溫柔的,遠處有風拂過林海發出的細微沙沙聲,偶爾伴随着隐隐約約的鳥鳴。

呼吸間都是清新的草木香,深吸一口氣,叫人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放松下來。

夏日的炎熱、都市的喧嚣,全都遠離了這裏,只剩一片安然祥和的靜谧。

“您的世界,之前我怎麽不知道?”她轉頭問山神。

神明溫聲道:“你見過。”

“我見過?”姜絨疑惑地蹙眉。

祂含笑道:“我的世界,在我的衣裳裏。之前信仰不足,無法帶你進來。”

山神的衣裳,其實是祂的神器,也是祂的領域,這裏之前從未有人光顧,這一天,卻引來它第一位客人。

姜絨恍然,随即又反應過來:“您的信仰是不是已經恢複很多啦?”

對上小信徒亮閃閃的眼眸,祂輕輕颔首。

“那太好了!”姜絨高興極了,她打量着四周,當即打算在這裏睡覺。

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就很棒。

在她躺下去時,地上的青草自動伏倒在地,形成一張天然的床鋪。

姜絨深陷在柔軟的草地裏,身下草葉散發着适宜的溫度,舒适得讓人想立馬閉上眼墜入夢鄉。

姜絨卻沒睡,她睜着眼,由下至上仰望着立在她身旁的山神。

“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由您控制的嗎?”

她能感覺到,那些小草在蠕動着,擠蹭她的四肢,有種躺在按摩椅裏被按摩的感覺。

神明笑着說:“我的世界,自然由我掌控。”

姜絨輕輕抿唇,一雙烏黑的眼眸定定望着祂良久,長睫無聲顫動。

“絨絨?”山神目光垂落,與她對視,忽而挑了挑眉。

小信徒表面上一聲不吭,祂卻聽到另一種聲音,自心底響起。

祂驀然彎了彎唇,微微一笑。

“遵命。”

随着神明低低的話音落下,這一片區域野草陡然瘋長,細嫩的枝葉抽長,伸展,順着人體與布料的縫隙,占領了一切能占據的領地。

草葉柔嫩,滑過小腿時帶來細微的癢。

細細的藤纏住了女孩的小腿,在上面勒出微微的紅痕。

腳心被柔軟的葉片摩挲,腳趾無意識蜷緊,又陡然一陣松弛。

渺遠的風聲在耳邊回蕩,視線像是盛放進魚缸,随着水波搖晃。

眼前忽然一暗,姜絨掀起眼簾,便見垂落下來的碧色衣袖。

山神盤膝坐在她身旁,一手擱在膝上,另一只手伸過來,修長指尖輕輕拂過她眼角,拭去一滴溢出來的淚水。

她轉眼,眼睫濕漉漉的,一語不發地望着祂。

山神便俯身,白皙的手掌撐着草地,烏黑發絲流水般傾瀉而下,形成一個密閉的小空間,籠罩了彼此的面容。

一片昏暗裏,姜絨感覺嘴唇上像是落了一片冰涼的雪,又慢慢地被她的體溫融化。

化開的雪水順着唇縫流進去,溫柔地潤澤整個口腔,嘴巴裏每一寸都好像染上了雪花的清涼,還有草木的清香。

這股香氣将她浸染,好似自身化作了一株植物,感受着風吹雨打、雷霆雨露,然後發芽、生長、積聚全身力量,開出一朵嬌嫩的、沾染着露珠的鮮豔的花。

最後,那朵花被一雙微涼的手輕輕摘下,恍惚間,她聽到神明若有似無的輕笑。

.

姜絨一覺睡到自然醒,所有的疲憊全都一掃而空。

正好局長給她放了三天假,她相當悠閑地在家宅了兩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山神的世界裏,或是探索森林或是爬山,宛若度假一般。

第三天,夏恬恬來雲省出差,約她去吃飯。

夏恬恬現在在一所律所當實習律師,人生行程中規中矩,不算太差也不算突出。

用她的話說,姜絨就像是開了挂,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就是一般人。

兩人約在市中心廣場,臨出發前,夏恬恬讓姜絨一定要帶上她男朋友。

“這段時間我接了不少離婚案,那些普信男讓我恐婚症都犯了,快帶你男朋友來,讓我洗洗眼睛。”

夏恬恬發了個跪求的表情,一看便怨念深重。

祂如今不缺信仰,姜絨答應下來。

兩人相攜出門,姜絨給祂戴了一張口罩,還是引來許多關注。好在那些人轉頭就會忘記山神,不然姜絨是萬萬不敢把祂帶出來的,怎麽解釋都不知道。

至于為什麽別人記不住她還要祂戴口罩?

嗯……女孩子的獨占欲也是很強的!

來到約定地點,姜絨松開挽着身側人的手,一把接過撲過來抱住她的夏恬恬。

“嗚嗚嗚絨絨我想死你了!!!”

山神站在原地,望着親親熱熱抱在一起的兩個女孩子,不動聲色垂眸,看了眼空蕩蕩的手臂。

唇畔彎起的弧度不經意收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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