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10少年

第61章 10少年

“怎麽……是個人啊？”死一般的寂靜過後, 空氣中響起弱弱的人聲。

是啊，明明他們要帶回的是異種，怎麽會變成一個人？

低低的話語聲, 令姜絨驀然從不可置信中回過神, 迅速收斂了面上的神色。

她不能讓他們發現，她曾經“見過”這個人。

事實上, 姜絨現在亦是滿心匪夷所思，她是純粹的科學論者，實在難以理解，為什麽自己從未見過他，卻會做那樣一個詭異的夢？

難道這世上還真有玄學？

段诩反應很快, 打量冷凍櫃裏的男人兩眼，随即走到一旁，從身上掏出一個聯絡器, 撥通一個號碼, 嘟嘟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除了冷凍櫃裏的男人，所有人都沒動。

男人——或者用男孩來形容他更準确一點，他有着姣好的容貌，烏發黑眸, 皮膚雪白, 穿着一件深藍色連體服，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沾着解凍後的淡淡潮濕水汽, 看人時眼神霧蒙蒙的, 仿佛一個單純天真的少年。

正是因為這種懵懂澄澈的感覺, 所以盡管他看起來已經成年, 也給人一種純真稚嫩感。

少年從櫃子裏坐起來，拉開透明塑膠袋上的拉鏈, 粘稠的冷凍液流出。

“不許動。”一位異能者舉起手中的槍，警告道。

少年聞聲，便靜靜坐在那裏，不再動了。

不過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凝聚在姜絨身上，那雙烏黑的眼眸，一直一眨不眨直勾勾望着她。

姜絨被那雙眼睛看着，心底的疑惑越發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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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少年，不會也做過那個夢吧？不然為什麽會這樣看着她？

人體冷凍并不能凍結大腦，所以冷凍的人也是能夠做夢的，很多解凍者也說過，冷凍就像睡了一覺，偶爾還會做一些夢。

天啊，僅僅這麽一想，女孩的腳趾便忍不住羞恥地蜷縮了起來。

“我們已經找到任務目标了，對，現在就在這裏，但是出了一點意外。”

段诩低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姜絨轉頭看去，借機躲開少年毫不遮掩的目光。

聯絡器裏傳來嚴肅的男聲：“什麽意外？”

段诩道：“冷凍櫃自己打開了，裏面并沒有異種，是一個人。”

“你說什麽？一個人？你确定沒找錯？”聽他這麽說，對面的人顯然也很是震驚。

段诩看了安安靜靜坐在櫃子裏的少年一眼，繼續道：“沒錯，姜小姐分辨過了，這個實驗室裏只有一個冷凍櫃，那個人，要不要帶回去？”

“一定是有人私自動用了冷凍櫃！”那人懊惱且不滿地說着，顯然很是惱怒，“你們把他帶回來，還有那個實驗室，多找找有用的資料，資料才是最重要的！”

姜絨想，看來他們也不清楚少年的來歷。

段诩很快挂斷聯絡，走到冷凍櫃邊，俯身看着少年，問道：“你叫什麽？為什麽會在這裏？誰帶你來的？”

少年睜着眼眸，緩慢地眨動了一下，神情無辜又茫然地看着他。

姜絨觀察他的表情，簡直懷疑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聽不懂段诩的話。

然而下一秒，少年便緩緩開口，嗓音清澈悅耳道：“我不記得了……”

段诩狠狠皺眉：“不記得什麽？”

少年看他一眼，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又落到了姜絨身上，一邊慢吞吞道：“我只記得，我是個實習研究員，這是我工作的地方，其他的都忘了。”

姜絨心道，這人看起來蠢蠢的，但也不是真的蠢，似乎只是失憶了。

也許是凍壞了腦子？

對于少年的回答，衆人都不覺得意外。

畢竟要進入冷凍櫃，肯定得是實驗室內部人員，不然還能是異種變人嗎？

異種雖然千奇百怪，但從沒有變成人的例子，所以即便是姜絨，都沒對少年的身份産生過懷疑。

段诩又問：“那你知不知道實驗室資料保存在什麽地方？”

少年點頭：“知道。”

有了少年的配合，幾人很快便将實驗室搜刮幹淨，一些保存在保密櫃裏的資料都拿到手了。

少年對這個實驗室顯然十分熟悉，這也佐證了他的話，等大家從實驗室出來時，段诩等人對少年的警惕已經降低許多。

不過這也和少年一看就很弱不禁風有關。

只有姜絨，心底仍留存着許多的疑慮。其他人不清楚，但她可是心知肚明，自己前兩晚還見過這張臉，夢裏的他跟現實裏的他一模一樣！

況且，少年表現的也像是見過她一般，她很難将那兩個夢當做巧合。

姜絨絕不相信巧合，她始終認為，世間的一切謎題都有其原因。

這是身為一位科研人員的基本素養。

等搜尋工作告一段落，段诩看一眼手表，對大家道：“天已經晚了，這裏很安全，我們在研究所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衆人對此都無異議，離開最底下一層，到上面找了個實驗室停下來休息。

大家都背了包裹出來，姜絨剛從背包裏翻出食物，便感知到一股黏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她一轉頭，看到不遠處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少年。

送到嘴邊的面包突然變得難以下咽，該說不愧是她的x夢對象嗎？在夢裏她抵抗不了他，現實裏也是一樣，那雙霧蒙蒙的黑眸一望向自己，姜絨的面頰就忍不住發燙。

她與少年四目相對，試探着舉了舉手中的面包：“你要吃嗎？”

少年立馬使勁點頭，仿佛小雞啄米一般，幾步來到姜絨身邊，接過她手裏的面包，放入口中大口咬下，一邊咀嚼一邊望着她。

他看她的眼神也專注極了，黏糊糊濕漉漉，仿佛在看自己的愛人。

姜絨莫名有種感覺，他好像不是在吃面包，而是想吃她。

心頭剛浮現這一念頭，她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這是現實不是夢，她在想什麽呀！

段诩其實正準備遞給少年食物，畢竟這人他們還要帶回去的，看到這一幕，他的手又收了回來。

其他人同樣注意到這邊的小插曲，一天下來，幾人跟姜絨也都熟悉不少，見此一人笑道：“诶，那誰，你怎麽就找姜小姐要吃的啊？”

少年記不起自己的名字，衆人也不知該如何稱呼他，便直接喊那誰。

少年頭也不回，一雙眸子仍定定瞧着姜絨，漂亮的眉眼小小彎了起來：“我喜歡姜小姐。”

他跟其他人一樣，喊她姜小姐。

姜絨卻陡然想起，昨夜的夢裏，他在她耳邊呢喃的，明明是她的小名，絨絨。

一聲又一聲，纏綿入骨。

“你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怎麽就知道喜歡人了？”有人笑着打趣。

少年一字一頓認真地說：“我一見她，就喜歡她。”

“這叫什麽，雛鳥情節？”

此言一出，幾個異能者一起笑起來。

誰也沒把少年的話當真，他看着太懵懂，又忘卻了過往，說的話也顯得太直白童稚，很難叫人相信。

衆人的打趣聲中，姜絨低低埋着頭，似乎對大家的調笑毫無反應。

無人看見，女孩通紅如火的臉龐。

飛快吃完幹糧，姜絨起身說：“我再去找找看有沒有遺漏的資料。”

段诩問：“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姜絨：“不用。”

說完她便快步離開了實驗室，她剛一動，少年立馬小尾巴似的跟着走了出去。

見此情景，幾個異能者互相看了看，見段诩似乎也要跟去，一人出聲道：“隊長你去做什麽，人家小年輕談戀愛，咱們可不好當電燈泡。”

“是啊是啊，還是年輕人好，還有精力做這些，不像咱們，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被隊員們這麽一說，段诩也感覺自己似乎有點小題大做，又坐了回來。

姜絨一出門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頭也不回往前走，到一處安靜的角落時停下步伐，轉身面對亦趨亦步跟着自己的少年。

“你到底是誰？”她擡眼盯着他，沉聲問道。

少年眸光清亮，他看着年紀不大，個子卻很高，低頭垂眸望着姜絨，眼睫耷拉着，神情親昵又自然，猶如向主人撒嬌的小狗狗。

“我沒有名字。”他說着，又問，“你要幫我取名字嗎？”

他一這樣看她，姜絨就繃不住了，使勁抿唇才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質問他：“你是不是也記得那個夢？”

少年眼睫扇子似的扇了扇，“什麽夢？”

祂可不做夢，祂幹的都是真事。

姜絨仔細打量着他，見他面上的茫然不似作僞，不禁咬住了唇瓣。

她根本找不到證據，難道說，那個夢其實是一種預示，預示她會遇見他？

此時此刻，姜絨徹底忽略了夢裏男人詭異的下半身，她自動将其歸結為夢境的不可控性，認為是因為那兩天自己都在研究01，才會将男人與01號異種混合。

“沒什麽。”姜絨轉身又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思索，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就聽一旁的少年道：“你要去找資料嗎？我知道他們的資料都放在哪裏。”

之前姜絨便從少年的口中得知，他記得自己當實習生時的零碎記憶，一般實驗室裏的項目都有保密權限，他應該只了解一個實驗室內容才對。

“你連這上面的實驗室都了解？”姜絨語氣詫異。

少年說：“我在這裏呆了很久。”

數十年前，這裏的人類意外獲得了祂的一部分組織，可惜最終也沒勘破祂身上的秘密。不過他們倒也不算毫無所獲，檢驗出祂的組織具有極為強大的污染性，且無論什麽方法也無法将祂殺死。

于是，當時的南林研究院對祂進行了冷凍封鎖，打算日後再進行研究。

可惜之後南林市便遭遇異種襲擊，倉皇轉移後，這項實驗就此中斷。

由于在祂身上損失太多人手，南方基地此前即便知曉這項研究的存在，也沒打算來搶救。直到他們發現了01號異種，似乎與當年的這項實驗有一絲相同，才派人來尋找實驗資料。

祂的組織分\身在這所研究院保存十多年，對這裏了若指掌。

她要什麽，祂都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