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1深藍

第62章 11深藍

姜絨對少年的話半信半疑, 不過既然反正無事,他主動請纓要帶她找資料,她便也沒推辭。

兩人沿着長長的走廊往前走, 這些房間白天都已經查過, 基本沒什麽遺漏的東西,姜絨更多抱着觀光的心在搜尋。

少年卻目标明确地來到一個廢棄檔案室, 打開其中一個櫃子,從一堆的文件裏翻出一份看似十分尋常的文件,轉手交給姜絨:“這個對你應該有用。”

這就是那份關于祂的污染性的原始研究報告,由于年代久遠,所以被封存在檔案館。他們找的東西雖然有用, 但都不如這一份資料更直觀。

她想研究祂,祂都願意自斷足肢給她,更何況如今只是找個資料罷了。

姜絨手裏拿着文件夾, 狐疑地瞅他一眼, 還是翻了開來。

報告開頭寫的是《關于代號深藍異種的污染研究報告》,姜絨記得,之前那些資料也都與“深藍”有關。

“你真的失憶了?”姜絨擡眼,語氣懷疑。

少年一雙黑眸清澈濕潤, 無辜地看着她:“我的确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不是不記得, 祂是根本沒有名字。

姜絨沒有聽出這小小的文字游戲,抿抿唇, 垂下眼視線與他錯開, 眸光落在那行标題上。

雖然一直在給段诩他們分辨資料, 但其實姜絨并未認真看過它們, 每次找到一份“深藍”相關的文件,只辨認了個名字, 段诩就會拿走保存起來,她也沒機會去看。

姜絨不免有些好奇,“深藍”到底是什麽?

女孩的神情專注地落在報告上,一臉的心無旁骛,纖細白皙的手指一頁頁翻過紙張,一份報告不長,她卻看了許久,一直看到最後一頁,她才猛然擡起臉,清麗的面龐上寫滿了驚駭。

整個過程中,少年的雙眼直勾勾地望着她,一眨不眨,黑漆漆的眼神幽暗靜谧,仿若不見底的深淵,又像是深海裏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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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報告裏回過神的姜絨絲毫沒有察覺到少年注視自己的目光,她此刻腦子裏塞滿報告中的內容,脫口而出道:“竟然會有這麽可怕的異種!”

深藍是一只異種,通體呈深藍色,所以得名深藍。

它有着強大的污染性,一開始人們并未發現這一點,以為它只是個弱小的不知名異種。後來随着研究所內出現怪異的現象,人們才意識到深藍的可怕。

一般異種污染人,都會改變人類的外貌,比如出現變異、畸形,只要被污染,就一定會産生異變,這是被污染的标志。

深藍卻不同,它的污染無聲無息,它污染的是人的思想!

它能改變人的想法,它甚至能操控人類,讓人類去為它做事。

這種改變是潛移默化無法察覺的,畢竟那些人外表一如往常,只是思維轉變了,人們最多覺得這個人最近變化有點大,卻不會懷疑他被異種污染了。

起初是有人在監控裏發現,研究深藍的幾位研究員行為怪異,才檢測出深藍的污染性。

不過最終,研究所也查不出到底有多少人被深藍污染。

被清理的只有幾位發生行為改變、明确被污染的研究員。

報告裏有描述那幾人的情況,姜絨仔細看過,幾位研究員只要離開實驗室,不靠近深藍,就和常人沒有任何不同,在得知自己被污染時,他們的情緒反饋也很震驚,紛紛覺得不可能。

他們完全不記得被深藍操控時的記憶。

研究所決定将他們清理,那些人表現出正常人一般的恐懼、哀求,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他們似乎就是個完好的人。

可惜,他們并沒有得到研究所的寬恕。

甚至那幾人的遺體此後也被用來研究,搜尋污染的根源。

發生這件事後,深藍就被凍結封存,所有資料也都就此擱置。

無人再敢觸碰深藍,深藍成了南林市研究所的一項禁忌。

末日裏,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其實是一項十分具備風險的工作,畢竟整日跟異種打交道,時常就有研究員操作不當,或是一時疏忽被感染,威脅到生命,所以研究員更新換代很快。

剛走出校門的年輕研究員也越來越多。

和平時代的研究員被稱為科學家,往往得浸淫學術幾十年才能享此榮譽,如今的研究員更多像是實驗工作者,只需要了解異種就可以參與實驗。

南林市研究所也是如此,之後過了些年,對這件事知情的人漸漸也不多了。

再然後便是南林市淪陷,“深藍”就此被掩埋在歲月的長河中,無人問津。

姜絨很想看看深藍到底是什麽樣,奇怪的是,整個報告中都沒有關于深藍的外形描述,只寥寥一句“深藍色的皮膚”,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姜絨有些失望,但又後知後覺感到一絲慶幸。

慶幸冷凍櫃打開,出現的并不是深藍,而是一個人。

很可能是研究所悄悄把深藍這個危險品給處理了,後來遭遇異種襲擊,一個年輕的研究員情急之下,便躲進了冷凍櫃裏?

如此想來,這次任務其實很危險,只是不知為何南方基地研究所又來找深藍的資料?難道是想重啓深藍項目?

姜絨想了想得不到答案,便也不再深思。這事與她沒多大幹系,等回到研究所,她只想繼續自己的研究,盡早勘破01號異種身上的秘密,找到徹底解決異種的方法。

她擡眸看向面前的少年,他似乎一直在看她,配上那樣一張漂亮的臉,原本有些癡漢的行為,這一刻都顯得令人寬容了起來。

“你這樣看我做什麽?”姜絨問。

少年孩童似的,認真地說:“喜歡你。”

“……”她将報告合攏,輕咳一聲,生硬地轉移話題:“走吧,該回去了。”

少年仍定定望着她:“不繼續找了嗎?”

“你還能找到更多資料?”姜絨面色詫異。

少年搖頭說:“和這個有關的沒有了。”

姜絨對此倒也不意外,一個實習生能知道多少隐秘呢?

“那就算了。”

對于姜絨的決定,少年沒有任何異議,見她轉身往回走,立馬擡腳跟上。

女孩微微偏頭,用眼角餘光打量着他。

她很難否認自己的內心,說自己對這少年無動于衷。畢竟這張臉、這副模樣,完全契合她的審美,簡直就像從她心上長出來的一樣。

姜絨剛才有仔細觀察他,發現少年對研究所十分熟悉不說,她有問過他幾個研究相關的問題,他也都答上來了,甚至與她的理念十分相合。

不得不說,這大大增加了姜絨對他的好感,也逐漸相信少年的那番說辭。

這天夜裏,臨睡前,姜絨心底莫名有幾分焦躁。

為了安全,一行人都在一個實驗室休息,幾個女性異能者睡在一間辦公室裏,用的是随身帶的睡袋,其他幾個男人在外間随便找個地方躺下。

末日裏的人适應能力都很強,哪怕是在不熟悉的地方,大家也很快就睡了。

只有姜絨,仍有些輾轉反側。

連續兩夜的夢境給她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害怕今晚還會做那種夢。

雖然夢的內容并不可怕,但那無法自控的沉溺與瘋狂,對從未有過感情經歷的年輕女孩來說,同樣令她感到畏懼和難以啓齒的羞恥。

她閉着眼睛躺了許久,懷着“這裏這麽多人應該不會吧”的僥幸心理,終于漸漸睡去。

深夜,姜絨大汗淋漓地睜開眼,驀然從地上坐起身,第一時間擡手掀開袖子,看向手腕上的小異種。

小異種安安靜靜,乖乖巧巧,與白天沒有任何不同。

感知到她在看它,小東西卷了卷觸手,向她打招呼。

姜絨擡手捂住滾燙的面頰,左右看了看,發現另外兩人都沒醒,這才稍稍出了一口氣。她坐在那裏緩了好一陣,而後慢慢從睡袋裏爬起來,悄悄走出房間。

剛出門,便撞入一雙亮晶晶的黑眸中。

少年背靠實驗室雪白的牆壁坐着,一雙長腿随意彎曲,一手搭在膝蓋上,烏黑的發絲軟軟搭在額頭,雙眼清澈明亮,映照着白熾燈光,宛若波光粼粼的湖面。

姜絨心口一跳,險些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下一秒才反應過來這是現實。

她倉惶撇開眼,匆匆往實驗室外走去。

來到外面的走廊,她才陡然松出憋在胸口的一股氣,重新呼吸起來。

她沒想到,在見到少年真人後,自己還會做那個夢!

夢中的旖旎仍在眼前閃現,姜絨神思不屬,一路漫無目的地走到樓梯間,此處牆上有個小小矮矮的窗戶,窗外透進來皎潔如霜的月光。

她被那月光吸引,駐足停下觀賞,忽聽身後響起細微的腳步聲。

姜絨呼吸一窒,一顆心高高提起。

她回身看去,便見少年正站在不遠處,雙目灼灼望着自己。

“你怎麽了?”少年出聲問。

姜絨不想跟他多接觸,尤其是剛做完那個夢,一看到少年,她的心跳就不受控制地開始失衡。

“出來轉轉喘口氣。”她咽了咽發幹的嗓子,輕聲道。

少年眼眸在她臉上轉了轉,突然落在她身後,說了一句姜絨沒怎麽聽懂的話:“快要下雨了。”

“什麽?”姜絨腦子很亂,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少年卻沒回答,而是彎了彎眉眼,紅潤潤的嘴唇上翹,笑得純良又無害:“夜裏危險,別在外面亂跑。”

姜絨反應不慢,很快想到那只青蟄蟲,結合他的話,頓時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全。

她都忘了,這不是南方基地研究所,而是一座充斥着危險的廢棄城市。

女孩面色有些蒼白地點點頭,“好,我們快回去。”

一縷潮濕的風從後方的小窗戶吹來,攜帶着淡淡的水汽,姜絨不曾察覺,徑直往回走。

她思緒紛亂,是以絲毫沒有注意到小窗戶外的月光悄然隐沒,有透明的絲絲縷縷的飄帶般的細絲正蠕動着,沿着窗縫鑽入地下室。

然而幾條觸須剛鑽進來,旋即又猛地以更迅捷的速度縮了回去。

研究所外,感應到那股恐怖的氣息,守了南林市十多年的青蟄蟲此刻十分懷疑人生。

許多年前,它剛與同伴大戰一場搶到一截祂的分支,還未吞噬就被人類奪走。

後來它好不容易養好傷來報複,結果人類把那截分支給封存起來了,它根本找不到,只能守着研究所等待。

終于等到人來解鎖,可是,祂竟然降臨了!

它能感應到祂身上散發的怒氣,很久以前,祂沉睡被打擾時就會散發這種氣息,不過這次比記憶中恐怖許多許多倍!

到了陸地上,祂也要睡覺嗎!?

懷着滿腔的困惑,青蟄蟲毫不猶豫轉身就跑,再不跑,它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

剛借着雨水往外浮游了一段距離,青蟄蟲巨大的猶如青色蘑菇的半透明傘蓋猛然下墜,好似一坨融化的果凍一般,砸在了地面上,它哀嚎着蠕動着無數的觸須往外爬,卻根本比不上融化的速度,頃刻間便化為了一攤黏答答的液體,漸漸滲入大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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