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11深淵

第91章 11深淵

“然後呢然後呢, 巫婆受到懲罰了嗎？”

“安吉，你見過巫婆嗎？巫婆是什麽樣子？”

“安吉安吉，你懂得真多！”

寧靜無人的海邊, 紅色的珊瑚屋立在雪白的沙灘上, 金發碧眼的小公主穿着藍色的長裙，臨水坐在珊瑚屋的臺階上。

臺階綿延着伸進清澈的海水, 公主抱着膝蓋，垂首與水面上冒出頭的小精靈們交談。

這一幕看起來是如此地夢幻，猶如童話故事。

日子太過無聊，安吉最近找到了新的解悶方式，那就是給小精靈們講故事。

她的人類的公主, 也算見多識廣，從小到大看過很多的故事書，那都是海裏的小精靈們接觸不到的。而今講起故事來也繪聲繪色, 栩栩如生, 小精靈們喜歡地不得了。

小海螺精靈艾米麗原先還不喜歡她，如今也拜倒在安吉的故事下，每天來得最勤。

“我沒有見過巫婆，不過書裏都說巫婆十分醜陋, 有着鷹鈎一樣的大鼻子, 烏黑的頭發，烏黑的眼睛, 那都是惡魔的顏色, 她們還有張口能吐出詛咒的血盆大口, 誰要是得罪了她們, 她只要揮一揮魔法棒，就能将人變成青蛙！”

安吉壓低了聲, 語氣随着話語的講述不斷起伏，說到最後時，她擡起手一指小精靈艾米麗，田螺小人立即“啊”的一聲，從海面上蹦跳起來，又重重砸進水中，濺起小小的浪花。

“安吉，我被變成了青蛙，快給我解開魔法！”海螺小人掐着嗓子喊。

小公主咯咯笑着說：“解開魔法的咒語是——來自公主的親吻。”

然後她俯下身去，伸手捧起海水裏的小精靈，湊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她背上的海螺殼。

艾米麗瞬間羞紅了小臉蛋，還感激地捧着小臉說：“感謝你，美麗的公主。”

安吉忍俊不禁道：“不用謝，可愛的小精靈。”她口氣一轉，“好啦，我的故事已經講完了，現在該你們給我講故事啦。”

“好吧，安吉，你想聽什麽故事？”水母小人露西說。

安吉想了想，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聽塞壬戰勝厄多爾斯的故事。”

“你已經聽了很多個了，這個故事咱們都要講完啦。”埃爾法叫起來。

安吉順勢轉口：“那你們給我講一講深淵？”

“深淵，那個陰暗又枯寂的地方，根本沒有故事。”諾亞說。

“你們去過深淵嗎？”安吉問。

艾米麗悄悄地說：“去過，不過塞壬不允許我們去，我們都是偷偷去的，魔法生物會吸引厄多爾斯，在深淵停留久了，就會有厄多爾斯爬出來。”

安吉放輕聲音道：“我想去深淵看看。”

小精靈們連忙阻止說：“安吉，那裏一點都不好玩。”

小公主碧綠的眼眸閃爍着光亮，天真地說：“不管好不好玩，我就是想去看一看。”

艾米麗十分理解她的心情，說：“就像我們當初好奇一樣，只要她去過一次，就不會再想去了。”

露西是最好說話的小精靈，聞言便提議道：“不然我們帶安吉去看一次吧？”

“這太危險了，要是被塞壬知道，我們會被懲罰的！”埃爾法有些害怕。

艾米麗最大膽，直接道：“那就不要被祂知道好啦！”

眼見着幾個小精靈都要決定好了，安吉想了想，說道：“塞壬馬上就要回來了，時間應該不夠，等明天塞壬離開，我們再約定會面？”

小精靈們都沒有異議。

艾米麗甚至認為這是一項充滿了刺激感的冒險。

送走幾個小精靈，小公主漂亮的小臉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她邁着輕快的步子來到廚房，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珍珠，丢了一顆進砗磲裏，片刻後端了一份香噴噴熱乎的海鮮飯來到客廳。

自從遭遇風暴被塞壬帶走，安吉已經來到這裏十多天了。

她開始慢慢習慣這樣的生活，每日待在珊瑚屋裏，等待着塞壬的到來。

祂不在的時候，她就與小精靈們玩耍，或是去外面曬太陽，偶爾興起起來，也會在海面上垂釣，撿貝殼之類。

生活的确悠閑，可每當想起遠方的家人，還有那面臨強敵的古邦，安吉又難以抑制地感到悲傷與焦灼的擔憂。

若是塞壬回來，祂會帶她去看海中的風光，安吉便也強打起精神，與祂周旋。

要說她對塞壬毫不心動，那必定是假的，即便身為公主，塞壬也是她見過的男性裏，最完美最令人心動的一位。

祂有着迷惑人心的容貌、強大的實力、紳士優雅的性格，任何一位少女見到祂，只需要一面，就一定會愛上祂，安吉可以确信。

那她自己有沒有愛上塞壬？

安吉無法确定，或許有吧，但她從未有一刻放棄離去的心。

她學會如何當一個虛僞的大人，自然也學會如何說謊。

多年的教育告訴安吉，她不可以為了自己一個人的愛情，置整個國家無數人民于不顧，這不是身為公主的修養。

“小公主，今日心情如何？”

門口傳來男人低沉悅耳的話語聲，祂說起話來，都像是在唱歌。

安吉拎起裙擺小跑過去，看到銀發的男人手中捧着的一束五彩斑斓的鮮花，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

“哇，這是送給我的嗎？塞壬先生？”

“當然。”塞壬将花束遞給少女，溫和地補充道，“它被我施了魔法，永遠也不會凋謝。”

安吉接過花束，抱在懷裏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揚起燦爛的笑臉道：“感謝您，塞壬先生。”

一邊說着，她一邊踮腳湊上去，在祂側臉上落在一個清淺的吻。

塞壬銀眸深處的笑意便加深了。

“安吉，你愛上了我嗎？”祂問。

小公主羞紅着臉，仰臉望着祂，祈求般道：“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好嗎先生？”

塞壬笑意盈盈道：“當然，多久我都可以等待。”

祂已經能聽見，她為自己心動的聲音了。

“我今天去了一趟陸地。”餐桌上，塞壬突然丢下一枚重磅炸彈。

安吉驀然擡眼，忍不住問：“塞壬先生，您去了古邦嗎？古邦現在怎麽樣？”

塞壬手持銀叉，叉起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銀魚，輕輕放入口中。

祂的牙齒雪白，猶如雪亮的小刀落下，那條活的小銀魚便被迅速咬碎，一陣細微的魚骨碎裂聲咯咯響起。

盡管不是第一次看塞壬進食，安吉仍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慢條斯理吃完那條小銀魚，塞壬才在少女焦急的眼神中回答道：“除了你的父母下令讓過往的漁船尋找你，其他和往常沒有什麽變化。不用擔心，安吉，我答應你會讓你回去，只要你愛上我，我絕不會再限制你的自由。”

小公主最近的态度逐漸緩和，在塞壬眼中，她很可能已經愛上了祂，只是不願承認。所以祂今天才帶來這個消息，也是變相的催促，好讓她承認自己的心意。

祂無意将她囚禁于此，只要她不離開海洋，整片大海都是她的後花園。

感受到塞壬話語中的含義，少女沉默片刻，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一夜時間過去，第二天，塞壬需要去收一批魔法材料。

“那地方有些遠，或許我會夜晚才回來，安吉，你若是無聊，去找艾米麗他們玩。大海很大，它也可以是你的家。”塞壬離去前，這樣對她說。

剛剛睡醒，睡眼惺忪的小公主擡手擁抱祂，碧綠的眼眸倒映着塞壬銀色的影子。

“塞壬先生，您一定要平安歸來。”她輕輕道。

塞壬微微一笑，俯身在少女柔軟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望着塞壬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海面，安吉一如既往吃過早餐，然後便開始等待，等了沒多久，幾個小精靈便如約而至。

“安吉，我們出發吧！”

小公主提起包裹背在身上：“我準備好啦。”

露西問：“安吉，你這是帶的什麽？”

“是一些食物。”

小精靈們沒有絲毫懷疑，牽起她的裙擺拉着小公主走進海底，海水漸漸淹沒了少女的頭頂。

這段時間下來，她總算有了些長進，不再害怕在海裏游動。

不過要想游得快就不行了，更不會辨別方向。

好在有小精靈們帶路，它們拽着她的衣袖在海洋裏穿梭，伴随着陣陣嬉笑聲，一路上風馳電掣，速度極快。

“安吉，我們游得是不是很快？”

“哇前面有一條大鯨魚，去它背上玩一玩吧！”

開始還能看清海裏的生物，随着下降的深度越來越高，安吉慢慢就看不到任何東西了，四周都是漆黑如墨的黑暗。

“艾米麗，這裏太黑了，我什麽也看不見。”

“我忘了，你是個人類。”

小精靈們一合計，不知從哪裏給找來一只會發光的大水母，綁在安吉的群帶上，看起來，就好像她手裏提着一盞燈。

朦胧的光芒在深海中明明滅滅，安吉慢慢感到不能呼吸，周圍的海水變得無比沉重，如同一堵厚厚的牆要将她整個壓癟。

小精靈們率先發現這一點，露西說：“安吉，我們還是回去吧，你是個人類，你到不了深淵的，那裏是大海裏最深的地方。”

小公主倔強地抿唇，搖搖頭：“求你們了，帶我去看一眼吧，或者在遠處看一看也行。”

面對安吉的祈求，小精靈們都心軟了，艾米麗很快想出一個辦法：“那好吧，你可以進到我的螺殼裏來，我帶你去。”

話落，小小的海螺精靈身體變大，越變越大，大到背上的螺殼宛若一座小山。

艾米麗挪動身體，露出螺殼口，高興地沖驚呆了的小公主招手：“安吉，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