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瓶安眠藥

一瓶安眠藥

樂可沒了。

在第一天開學的班課上,在程珏一周年忌日的這天。

樂可去找他的程哥了。

樂可已經有一年沒在心裏叫過‘程哥’,他總是程珏程珏和老東西老東西的在心裏嘀咕。

他太想程珏了,以至于懷疑自己出現幻覺,總把程栎當成真的程珏。程栎是假的啊,假的!

他害怕了。害怕真的有一天會喜歡上程栎,害怕自己會有一天忘記程珏,這比他做的那些事還要荒唐。

壓抑的太難熬,他受不了。

跟在他身邊的那個男人總不能真的二十四小時都盯着他。

從出院之後的一年裏,樂可在許多無名小診所買了安眠藥,以Zopic.lone7.之類的攢了許多顆,一起攢滿了一小瓶。

樂可做完所有事,無牽無挂,可以安安靜靜的走了。

口袋裏的小藥瓶裏裝着他的遺願。

他不會走的太難看,因為會有人幫他處理後事。

樂可想到那張和程珏毫不相關的臉,往教室窗外望去——

梧桐樹郁郁蔥蔥,和那年一模一樣。

算算時間,在他徹底‘睡去’以後,程栎會在下課時來看他,會裝作嚴師的模樣,用指節扣兩聲課桌,來找他說說話......

過不了多久,程栎就會發現他昏迷,發現他失去氣息......嗯,程栎大概會生氣......會和昨晚惱怒的樣子差不多,或許更嚴重......

沒關系。

這些都跟自己再無關系。

他騙了他。

他怎麽會跟除程哥之外的人‘回家’?

樂可伏在課桌上,眼皮越來越沉,呼吸越來越淺。

......

*

“樂可?”

程珏又喊了一聲。

懷裏的人雙眼虛無焦點,眼皮垂落好幾次,程珏喊了好幾次。程珏的心緒由最初的激動變為擔憂,空調導風條轉到兩個人的方向溫度驟降,辦公室裏的暧昧氣息被沖的冷冷清清,而樂可腦中一片灰白,直到關于眼前這個男人的記憶沖入腦海,才算清醒。

明明隔了不到一分鐘,像過了整年一樣。

一個擁抱,觸發了樂可近一整年的記憶。

披着樂可皮的樂正可捂着腦袋,內心早已翻湧成潮——

改改改!正常解題思路崩壞,完全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他現在記起的東西有多少是能用的?

樂可啊樂可,你走的利索,我來當冤大頭?

這班主任明顯有鬼。

哦不,是程栎。

程栎?

樂可突然抓住一點被忽略的記憶,猛然擡頭,對上程珏的雙眼。

這雙眼睛看樂可的眼神從未變過......

從未變過?!

樂正可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剛升起的眉目,被一聲叫喊打斷,思緒又亂成一團。

“樂可!”

老二氣喘籲籲跑上來,直接推開辦公室的門,被眼前一幕震到說不完整話來。從他的角度看,樂可投進班主任的懷裏,正仰着脆弱的脖頸索吻的姿勢。

“你你你,你們......”

老二擔心樂可的身體,想來探探情況,見辦公室的門一直關着,才直接推開進來,這會兒反噎一口大瓜。

樂可斜過去一眼,轉過身把自己都倚進班主任的懷裏。程珏一臉寵溺的笑着,雙手交握摟在樂可身前。

感受到原主對老二并沒什麽感情,那他自然也不用留什麽好脾氣從他那裏做下一步探究了。

樂可下巴微微揚了揚,搶了班主任該說的話:“進辦公室不知道敲門嗎?”

這句更噎得慌的了。老二眼眶一紅,低聲罵了句什麽就轉身朝教室走。樂可果然是吃錯藥了,都敢跟班主任搞到一起!

“下午還有課,放學我們回家。”程珏的下巴擱在樂可的頭頂蹭了又蹭,說:“回我們的新家。”

程珏在樂可身後笑的燦爛又辛酸。

他做了那麽多,等了這麽久,終于如願所償求到了他想要的判決。

程珏不知道,殼子裏的人,或許已經不在了。

樂可也笑,眉眼彎成月牙,眼底卻滿是複雜。

“好。”

樂可安撫了程栎,壓着心裏的好奇與興奮,一路跑到教學樓最頂樓躲進廁所裏,找了最裏面的隔間進去反鎖。顧不上嫌棄這裏的環境,秉着呼吸,從口袋裏掏出被他捏了許久的小藥瓶。

是普通的,白色的,跟橡皮大小的瓶子,外面沒有标簽,擰開之後,裏頭塞着卷成一條的小紙條。

取出,展開,上面只寫着一句——

“把我交給程珏”

又是程珏?

真是個癡情種。

收起紙條,對着瓶口聞了聞,裏頭還殘留着幾種奇怪刺鼻的藥味。

他在做樂正可的時候一直體弱,二十年裏弱自成醫,加上當了那麽些年的SR級學霸,對藥劑成分方面多少了解過。

藥物刺鼻的味道拉扯着思緒回到一年前樂可自殺——記憶裏遇到程栎的第一天,就是程珏訃告發布的那天。

太巧了不是嗎?

傻子!

他在心裏罵樂可。

但他不确定,他需要取證。

程栎總是跟着樂可,他必須找機會去藥物成分檢測機構一趟。

即使他已經猜出來這裏頭曾經裝的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大概率是‘毒|藥’,可這關乎他是否能回去的線索。

看在這傻子的一片癡心,他倒是可以幫忙試試怎麽把原主弄回來。

裝好紙條,收好藥瓶,先回教室。

可樂剛打開門,就見程珏黑着一張臉站在門口。

在等他?真是陰魂不散。

程珏看見樂可出來,精致的臉色換上另一張不算笑的笑顏,帶着一點點質問:“你急匆匆跑到這裏幹什麽?”

“廢話,尿急。”樂可開口說着不讨人喜歡的話,推開程栎就往外走,完全沒剛才在老二面前裝膩歪的那樣子。

樂可想,有點慌,讓他先緩緩。

“急?那你還跑來頂樓上?”程珏的視線往下,停在樂可的某處。樂可下樓,程珏跟在他身後,小聲委屈:“我快要被你搞成神經虛弱了。”

昨天被那女同學刺激,又被樂可的回應砸了個甜蜜暴擊,今天就變得......他也說不出樂可到底哪裏不對勁。

程珏想起‘自己的忌日’,心裏跟着忐忑不安。

樂可揉揉眉心,這話聽起來怎麽像被他渣壞了一樣?

算了,這男人挺好的。他決定還是不要跟原主自殺後那樣,用忽冷忽熱的态度對待程栎吧。

“程栎,幫我件事。”

樂可在樓梯轉角停下腳步,将程珏摁在牆壁上,踮起腳,在他唇邊輕啄一口。

程珏亮晶晶的眼睛不加掩飾,明明白白寫着:被樂可吻了,很開心。

這種安排男人為他做事的方式屢試不爽。當然,他知道就算不給甜頭給苦頭他也會做。

原主身體不排斥他,那為什麽不選個兩個人都喜歡的方式?

這麽想着,樂可直接吻上去,在程珏沉浸粉紅泡裏的時候,說:“聯系私機,晚上去J市老宅。”

“......?”

回神的時候,樂可已經松開他,走了。

下午的課聽的渾渾噩噩,樂可心裏嘀咕這個世界的大學課業進程和他那個地方的沒多少差別,就是外頭蟬鳴聲惹的他頭疼,教師裏的空調制冷也不好,忽冷忽熱的,樂可嫌棄極了,只能在心裏嘆氣。

而且,他快一天沒喝水了——

午飯在學校食堂吃,當他看着那些從沒吃過的菜品,告訴自己要努力克服的時候,他盡力了......他還是吃不下。

身體接受的了,心理接受不了。

這也是他能吃的?真不會吃出毛病?

程栎呢?不帶他出去吃飯嗎?

正心煩着,就有不長眼的來撞槍口。

老二剛打完餐,就見樂可對着空餐盤發呆,以為樂可腦袋裏又在想什麽奇奇怪怪的H|廢料,就托着餐盤坐到樂可對面揮揮手,沒好氣的問:“想什麽呢?飯都不吃了?還有,你什麽時候跟班主任搞到一起去了?”

見樂可不說話,老二一張濃顏的五官緩和下來,語氣不那麽沖了,別別扭扭地說:“不吃飯長不高。”說着抽走了空餐盤,把自己的餐盤推到樂可面前。

今天到底怎麽了?

老二想,這總不至于再對自己冷臉了吧?

“你說誰長不高?”樂可的臉色更不好了。

在他還是樂正可的時候,身體弱,長的慢,他最煩誰拿身高說事,終于在成年時身高直沖188才放心這一段心結。現在突然來個人,又來說他長不高......

樂可冷冷看着他,遲鈍的老二還沒感覺到危險。

“我說......啊!”

慘叫聲回蕩在食堂裏,所有人的目光轉到這裏,包括程珏。就見一個男同學捂着膝蓋倒在地上,另一個瘦弱的男同學站在他腳邊。

老二脾氣上來,一手撐着餐椅,瞪着可樂,“你,你怎麽不知好歹啊!”

“誰說人對我好,我就得對人好?”他本來就心煩,老二偏偏來作死,樂可說:“我今天就教會你這個道理,以後記得離我遠遠兒的。”

原主之前是個溫和小白兔,他可不是。

‘好歹’是什麽?他不屑于理清什麽人際關系什麽人情關系。樂正可的二十年生涯造就了他只要知道喜歡什麽,讨厭什麽;什麽有用,什麽沒用就行了。

“你真是......你到底怎麽了?”老二有氣撒不出來,心裏也開始煩。

樂可忽然想起老二在課堂上說的話——吃錯藥?對,他今天就是吃錯藥了。

這不藥瓶子還在口袋裏!

樂可站着,半垂着眼,居高臨下的看他,說:“你可以矮上一段時間了,不用謝。”

說完毫不留情,轉身離開。正對上走來的程珏。

程珏這次看得清清楚楚,樂可是怎麽繞到老二身邊的,是怎麽起了沖突的,又是怎麽狠狠往老二膝窩上踹的......

程珏喉結滾了滾,眼中滿是興奮。

“起開。”

樂可又一次把程珏撥到一邊,走了。

整個食堂的學生都在沸騰——有人敢對這位冰山老師發脾氣!

而後打開校網帖子亂飛:#開學第一天少年惹上老師#,#師生年下瘋#之類的話題直往上沖......

有人直接翻出昨天宿舍樓下那場女生表白失敗還被男生扇巴掌的鬧劇,下面評論錘死了就是這兩個人,再加上今天被踹兩次的老二......其中糾葛......

這一天,學生和班主任的花邊緋聞沖上校網熱搜。

開學第一天,樂可動手兩次男女不忌連打了兩個同學,品行差勁成了樂可的标簽,同一寝室的那三個也跟他也拉開了距離。

無所謂。

風評差勁,正合他意。

遠在J市的那部分人也關注着程珏在K市的動向,樂可在心底盤算着,晚飯後直接飛去老宅,視線都盯在這裏,那邊就不會有人知道。

熬了一下午的兩節課,樂可走出校門過了半條街,見到熟悉的車牌,拉開車門鑽進後座,撲到程珏身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胸膛貼着胸膛。

“我渴了。”

“想喝點什麽?”

“我想想。”樂可親親程珏。這種感覺不讨厭,反而覺得喜歡。舌頭撬開他的嘴唇,吮吸兩下他的舌尖,才退出來,說:“Chateldon。”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