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也不例外,我并非是埃安娜神廟中神妓的翹楚,而只有最為頂尖的存在才能冠以“莎姆哈特”之名。只可惜上一個莎姆哈特惹怒了王,我這個殘次品倒是頂替了對方的位置。
繼承了這個名號的同時,我也不得不承擔起相應的責任,比如被作為禮物獻給王。
作為一個沒有來歷的孤兒,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如果不是被神廟收養,說不定現在我已經淪為奴隸了,像我這樣的存在并非無可替代,惹怒了王只有死路一條——貴族家的女兒怎樣也能保下一條命。
我不想死。
若非親眼所見,我或許也會如同多數人那般以為,認為這位王者純粹只是一個濫用權力的暴君,可輪到我侍寝的時候,正好目睹了一個咒罵王的少女被拖出去的整個過程,下達這個命令的王眼裏閃過的不是被激怒的憤慨,而是淡淡的遺憾,那位少女也沒有死,而是成了照料王的動物的奴隸。
我随即就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當然,機會等同于風險。
第一次見到王的時候,我穿着一身紅衣,是神廟獻給王上的禮物,等到偌大的宮殿唯獨剩下我們兩人,我跪伏在地上,打算一股腦地傾訴出臨時想出的說辭。
我知道我在豪賭,王權至上,我不過一個微不可見的蝼蟻,就連消亡都無法撼動什麽,沒有人想要這樣平凡地死去。
“——我祈求成為您的劍。”這個開頭比我想象之中還要好,我按捺住內心因為緊張好像要跳出胸口的心,“以身為餌,誘導出您所有的敵人:人類,或者神明。”
我整個人顫抖着,趴在地上的冰涼也無法給予我絲毫的安慰。
從我八歲有意識醒來,到至今我已經十五歲,對于王的處境也多少有了了解。
上一任王盧伽爾班達,是否是再前一任王恩美爾卡的子嗣都有人懷疑,牧人出身的王者盧伽爾班達将烏魯克交給吉爾伽美什王的時候,仍然留下了不少弊端。
意識到這點之後,我的腦內跳轉出了“城邦制”和“君主專.制”這樣我應該從未聽說過的詞語,可奇妙的是,我完全能夠理解。
王的權勢受到了限制,長老和神權,都牽扯到了這點。
作為神廟出身的“莎姆哈特”,我本不應該将矛頭對準我所侍奉的神明,畢竟只要點出長老就足以綽綽有餘。
可是……
“本王擁有足夠多的劍。”王的輕笑回蕩在殿內,“比你鋒利,比你順手,比你出身更加高貴的也不在少數——為何本王要舍棄這些,來選擇沒有任何收藏價值的你呢?”
他似乎只是在漫不經心地評點着他的收藏品,溫和的口吻底下卻仍然有撲面而來的殺意。
身軀因為害怕而戰栗着,因為狂喜而不能自已。
“尚未開光的劍才擁有無限可能……比如弑神。”當我最後那個詞語從口中吐露的時候,本來就沒有其他人在的大殿顯得更加靜谧。
比起怒火更為可怕的,是沉默。
我的呼吸不由得變得急促,莫非是我賭錯了?不安和惶恐從未如此濃厚,大腦如何飛速旋轉都無法說出其它更為合适的言辭,除了将頭扣在地上,任由汗水從額頭滑落外我做不出任何應對的舉措。
至少迄今為止,吉爾伽美什王并沒有表現出對于神明的不敬,目前我的動作……實在是過于急切了。
我甚至連王會不會對上神的把握都沒有,找不出任何的證據,唯有直覺。而且就算他有這樣的想法,也不一定會對于我的挑明感到滿意——難道我反而畫蛇添足了?
可我又有什麽辦法,沒有家世沒有背景,“莎姆哈特”這個名號随時都會被剝奪,我唯一的優勢,不就是沒有對神的愚忠麽?王或許能夠找到其他的“莎姆哈特”,可除了我他又怎麽能找到願意背叛女神的神妓呢?
我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眼前的王雙肩猛烈地抖動着,這個樣子,似乎是在笑?
“噗哈哈哈哈!愉悅,真是令人愉悅!”王的動作甚至可以堪稱誇張了,“身為神妓,居然和我說願意‘弑神’?……還真是大膽至極的發言啊。看在這點的份上,對于本王心思揣測的不敬,我恕你無罪。”
我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前後變化的速度讓我有些恍惚。
不過,他說到不敬——莫非前先故意的沉默是給予我的懲戒?
“這個時候你應該感謝本王的仁慈才是。”尚未等我做出惶恐的神色,王就已經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哼,莎姆哈特,經過本王的鍛造,你又能成為怎樣的一把劍呢?”
“我的榮辱得失全部都取決于王。”我說這番話的時候真的無比誠心,“我會成為您需要我成為的劍。”
高傲的王者已經收下了我的忠誠,哪怕他并不相信,可目前已經夠了。
我出身卑微,不值一提,原先在神廟的時候,既不敢過分出挑生怕礙了別人的眼,也不敢平庸而被随意舍棄,我曾經那樣小心翼翼地活了七年。
可如果弱小之人沒有存在的理由,比起被無辜卷入的犧牲品,我更願意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夾縫中求生怎麽也好過直接回歸冥神埃列什基伽勒的懷抱。
吉爾伽美什王能夠給予我足夠高貴的地位,我已經不想再被随意地對待、舍棄。
“還真是不錯的野心——就讓本王見識一下,你能夠走到哪一步。”他的話語中明顯透露出他對我并沒有什麽過分看好,也許如他表現的那般,只是把我當做一個消遣也說不定。
但這樣太好不過了,當沒有過高的期望,出其不意才更能讓王滿意。
“我懇求您拭目以待的恩慈。”
看着王臉上的笑意,我知道我的回答足以令他滿意。
看起來,這還真是個不錯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埃列什基伽勒是“伊裏伽爾”(Irkalla)-地府或陰間的女神,伊士塔爾的姐姐,fgo艾蕾醬w
沒實裝沒找到好的翻譯,就用了這個。
埃安娜是神廟名字,詳情見史詩。
巫女和神妓在fgo中分開提到,居然并非一個體系,【自己私下】設定上是各自有其帶領着,其中祭祀長由兩個機構推舉人輪流擔任,給我感覺有點像女官?
卡莉亞會日後成為這個,至于fgo中登場的希杜裏設定巫女出身,畢竟神妓并不允許帶面紗,噢那糟糕的制度設定。
吉爾伽美什的父親相關設定來自考據。
長老尼亞是我随便編的,我其實一點都不願意想名字。
不知道這章看懂了沒,反正卡莉亞是作為一個非常好用的棋子,一方面制衡大多貴族出身的巫女,另一方面制衡神廟,畢竟閃閃現在面對長老和神權的雙重碾壓……
但說實話閃閃也沒想怎麽指望卡莉亞派上用場,目前只是逗她玩,想看看這個靶子能夠被他立多久死掉,不過他一定會對卡莉亞臭蟲般的生存能力深感驚訝……
上一章就先放着吧,如果新年出閃閃我就改成閃閃視角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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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號613928242.
☆、零貳、被打斷的坐廟儀式
有時候我自己都會懷疑我的來歷。
我始終無法坦然接受奴隸的待遇,每次看到被打罵的他們臉上麻木的表情,總會莫名有種抓狂感——我也許說不定本來是個奴隸。
可比起這種能夠作壁上觀的事情,更令我厭惡的,絕對是稱為坐廟禮的儀式,甚至相比之下,吉爾伽美什王下令的“初夜權”也好了不少。
每一個女性一生中必須有一次到神廟行禮,供前來的男子觀賞和挑選。一旦選中便離開神廟與選中她的男子交.歡——選時男子給一些銀子放在女子懷裏說:願愛神保佑你。不管銀子多少女子都不能拒絕。給銀子的如果有多個男子,就按給錢的先後順序由先給的挑走。
女子向此男性獻身就是向神獻身。
女性指的是所有的女性,包括神妓,包括巫女,包括祭祀長——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例外。
這個風俗我從未經歷過,十五歲之前我尚且年幼,十五歲時成為了“莎姆哈特”,一直在王的身側,那位王的确對女性來者不拒,可也絕非沉迷女色。
我只是他立起來的一塊靶子,他手下的一枚棋子,他最近感到興趣的玩具,目前并沒有陪床的身份。
是的,說出來一定會使得許多人大吃一驚,我仍然是個處。
烏魯克的保護神伊士塔爾,掌管戰争的同時也是性.欲愛情與生育女神,每一位信奉她的神妓或巫女都認為通過性.交就能夠同女神心意相通吧,在我看來,這多麽愚蠢啊。
自我記事以來,我從未聽到過人類得到了神的福音。
我想就算神明存在,我也不願意以這種形式得到神的垂憐——将自己的身體獻給或許從未認識過的男性,甚至連挑選的權利都沒有。
女性如同貨物一般。
如果不是我的意志足夠堅定,在這麽長時間的教化下肯定也會被同化了吧,可問題是,我又為什麽會這麽有自己的想法?
這絕非一朝一夕,七年的洗腦,我都能夠表面上做出虔誠的模樣,而內心仍然堅守自己的信仰——這只能說明我原先接受的教育遠遠超過這七年。
實際上并不只是我超過十五歲的問題,那些根深蒂固的三觀又是如何獲得?這可不像是這個時代能夠給予的饋贈。
我并非執着于自己的過去,只是我希望我能夠掌握更多的東西,只有将一切情況了然于胸,才不會因為突如其來的事故打的措手不及。
比如說現在。
我早就知道主動跳出來作為靶子的我肯定會有人朝我下手,實際上我也在等待這個機會證明自己的價值——棋子也分為好幾種,越是實力強大的棋子越不會被輕易舍棄。
躲過別人的算計只會讓王将我看輕,何況躲過這次仍然有下次,只有迎面而上,證明自己并非是軟柿子,威懾對方才可換來一段時間的清閑。
所以,在神廟希望我能夠出宮回來的時候,我知道,事故發生了。
吉爾伽美什是一個眼光犀利的王,憑借着他看起來的暴脾氣已經将不少眼線除去,在他的王宮,我的安全是絕對的。
同時,為了穩住敵人,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一個宮女是尼亞長老的人。
我從來都不認為暴君無法成為明君,相反,這樣的君王比起賢王更加可怕——因為他的敵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王到底是因為什麽處決他人。
賢明之人顧及名聲,大開殺戒都必須師出有名,暴戾之人……當吉爾伽美什王真的想要動用權利殺掉誰的時候,那些掌控着大權的長老也只能在地上磕頭謝罪。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王顧及着國家政治的穩定,和邊境蠢蠢欲動的基什,又怎麽會一直隐忍不發,給予那些長老可以掌控新上臺的王的錯覺?
一只獅子最可怕不是它精神抖擻的樣子,而是為了誘惑獵物故作沉睡的時候。
本來我以為是在回去的路上可能會有人解決掉我,但這種事并沒有發生,這也讓我好好期待着後續。
但當我走入神廟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被冒犯的憤怒無法克制。
神廟裏面在舉行着隆重的儀式,坐廟禮,以此讴歌愛神。
無論你是哪位女性,甚至身為王後,進入了儀式就必須遵守規則。
神妓除非身體狀況幾乎每場都要求參加,其餘女性只需參加一次便可。
住在王殿卻沒有擔任任何職務,自然也不會有人傳遞消息給我,我自己也完全沒有往這個方向考慮過。
的确,這樣的我可能被迫向陌生人獻身,可是這又有什麽影響?就連王,都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同我疏遠。
一夫多妻是制度,坐廟禮也是,烏魯克可沒有說為了心愛之人守身的傳統。
神權的确處于王權之上。
我帶出來的侍女因為身上見了紅無法進入神廟,當然這是我刻意挑選出的結果,誰身上帶着血腥味聞聞還是很明顯的。
經期到來的女性不準進入神廟,否則會被認為是對神明的亵渎。
本就知道這次到來會面對別人的算計,身上的打扮一律從簡,只看服飾誰都不會認為我是“莎姆哈特”。
正當我準備以不變應萬變的時候,突然有人拉扯住了我:“你怎麽在這?!”
她聲音刻意壓低,我注意到這是前一任被王所厭惡的莎姆哈特。
“被人算計了。”我垂下眼,這人會是對方的後手麽?
就從她身上的穿着和臉色來看,被王厭棄後在神廟的生活并沒有那麽糟糕,畢竟她是被諸位上了年紀的前輩所看好的那個。
等“莎姆哈特”選完之後,我曾經被找來談話,大意就是希望我不要因此氣餒,但有一句話祭祀說的很對。
“對于神,那孩子比你更信仰。”
如果是差在這一點,那麽真是輸的心服口服。
做出願意為神付出一切,我也許能做出這樣的僞裝,可在這些虔誠的教徒面前還是太稚嫩了吧。
我對自己的定位是一個因為神的恩賜擺脫平民卑賤身份,卻又畏懼着神的強大,就像大多數的烏魯克子民那般。
我原先和她不熟,應該說我和任何一個人都不熟,心底仿佛有一根線,泾渭分明地分割了自己和他人。
“巫女搞的鬼?”她的臉色一變,“你等等我,我去給你拿面紗過來。”
拿面紗?
這的确能夠遮擋住我的臉,如果對方想要對“莎姆哈特”做什麽,無法找到我就可以使得一切落空。
只有良家婦女才能夠佩戴面紗,神妓怎樣還是妓.女,佩戴會被打五個板子。
我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心底微微狐疑。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把面紗遞給我,仿佛看出了我的遲疑,有點微微動怒:“發現了最多也是挨五下板子,但如果中了對方的算計……若不是你代表着我們神廟我才不會管你!”
我搖了搖頭,把手上剛才的銀幣遞給她:“……可是剛才有人給了我這個。”
“……你今天總歸得找一個人獻身。”對方的表情恢複到了我所熟知的冷淡,“如果你懷疑那個人有問題你可以再換一個。”
看來她已經看出這枚硬幣是我自己拿出來的麽。
原先我并沒有好好了解過這個人,就憑她是神虔誠的信徒就足夠我遠離她。
我順從地戴上面紗,我知道她的意思。
她只是希望我不要因為“莎姆哈特”的身份遭到針對所以想要以這種方式将我隐藏,卻不代表她要幫我違背這個儀式。
我沒辦法不驚動任何人離開這裏,我也想過要不幹脆男裝,可就憑我的臉,長得這麽一張柔和的臉……穿着男性服飾只是自欺欺人。
“我該怎麽稱呼你?”我叫住了本來想要離開的她。
我只記得她是“莎姆哈特”。
當職位被剝奪,這個名號顯然并不合适。
她一下子沒有回答,背部對着我,看不清表情。
“塔娜。”她頓了頓,不再理我繼續向前走去。
沒有刻意聯絡感情的打算。
神妓和戴面紗坐廟禮的姑娘是分開的,雖然神妓需要多次賣身,可相對的,社會地位也高不少。
就像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額頭纏繞着的布條幹幹淨淨,全身被完好的布料包裹的嚴嚴實實,腰帶亮閃閃的,也隐隐發着金光,不說多麽富貴,至少很是講究。
人也長得挺不錯的,他是第一個站在我面前的男性,遞出來的卻是一枚銅幣,臉上流露的神色令人平白無故心生厭惡:“喂,就你了。願愛神保佑你,好了你可以和我走了。”
我沒有接過他手中的銅幣,這仿佛是打發奴隸的羞辱,面紗遮擋住了我看向他的手的視線。
他那雙沒有拿着銅幣的左手手掌隐隐約約能夠見到些許傷痕,也在不經意地顫抖着。
他在緊張。
這很有趣,畢竟不管怎麽樣左右為難的都會是我。
如果我不想被別人發現自己的身份我就得忍氣吞聲,其實對方長得也不錯,雖然給的錢少但這本來就不是什麽事,只不過是一種儀式。
本來許多時候就沒有那個資格選擇。
再次仔細地觀察他的穿着打扮,盡管對方似乎是想要裝出一副貴族的樣子,可實際上并沒有超出平民的服飾限制,而且他的背不經意佝偻着,貴族和平民的氣質并不是打扮就能夠更改的。
就算他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應該緊張成這樣啊,我已經足夠确信,他是拿來對付我的絕招了。
我被拐來參加坐廟禮,坐廟禮要求同陌生男性上.床,然後我面前出現了這個人,究竟要發生什麽事情才足以摧毀掉莎姆哈特?
看着主持着這一切的巫女們,其中有一位就是前不久見到的尼亞長老的孫女,我聽到有人喊她“瑪格莎”。
如果說“莎姆哈特”是神妓中擁有最高地位的,那麽巫女中對應的就是“瑪格莎”。
她仿佛注意到我的視線了一般,沖着我不懷好意地笑了。
那般快意,像是篤定了我的結局。
我深吐了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憤然。
毫不客氣地徑直走上前去,不曾跪拜,直接扯下了臉上的面紗:“以‘莎姆哈特’之名,指控此人蔑視尊貴的伊士塔爾女神之罪!”
不理會他人的竊竊私語,我繼續道:“我請求王來判決這一切,瑪格莎巫女殿下,可否與我同行?”
老實說,我覺得對方隐藏自己內心激動的手法一點都不高明。
趁着現在趕緊竊喜吧。
我真的已經好久沒有感到如此憤怒了。
我低下頭,掩飾自己嘴角可能流露的森然。
作者有話要說: 結果還是沒寫到閃閃,為了鋪墊寫了一章啊居然。
算計什麽的可以猜猜看,我覺得還是挺簡單的,想想卡莉亞控告的那個男性。
塔娜和瑪格莎一律都是瞎編的,瑪格莎是根據希臘文巫女的兩個翻譯混合起來讀音的翻譯。
我看看努力一下能不能今天再寫一章!畢竟明天抽閃閃啦啦啦啦
真的是好激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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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叁、王給予的審判裁決
王斜靠在王座上,一臉的漫不經心。
換我也會感到無趣,畢竟這種事情,其實只是相互之間的算計。
烏魯克說到底只是城邦的聯合,所以吉爾伽美什只能算王,而并非皇,我也懶得去思考這其中差異,和為何我會知道明顯遠超于這個時代的知識。
松散的城邦,沒有法律的制裁,所有的沖突都靠協調和名望之人的判決——在祭祀長這個職位懸空,牽扯到莎姆哈特和瑪格莎的事件,怎麽看都只有王能夠裁決。
那個遞給我銅幣的男子顫抖但仍然有條理地訴說着他對我的不敬,就算是身為當事人的我也認為他的說辭算是中肯。
他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當時我并不知道這位是莎姆哈特大人——神妓是不應該帶面紗的啊!王,請您明鑒!”
“莎姆哈特,這個可憐人只是不知者不罪罷了。”瑪格莎的話語拖長,竭力掩蓋自己臉上的興奮,“如果因為這個便認為他對神明不敬,是否過于嚴苛?更何況……”
“——身為‘莎姆哈特’,卻帶上了神妓不允許帶上的面紗,你又是否對女神不敬?”
“噢?她說的話是否屬實,莎姆哈特?”一直冷眼旁觀這場鬧劇的王突然開口了,因此我覺得瑪格莎看我的眼神更加灼人了。
吉爾伽美什王無比任性,這是衆人皆知的事實。
他剛才的那句話,好像聽上去是對我的維護,我想,至少瑪格莎這麽以為。
在我看來,不過只是對我死得還不夠快的玩笑。
我完全可以理解,是我主動成為棋子,沒有用的棋子失去了也不會心疼,連一句輕飄飄的嘆息都不會留給我吧。
所以我才要努力,站到一定高度,只有自身的強大,那樣給予我足夠的安全感。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高高在上,讓底下人的生死争辯取悅我,置身事外,就如同欣賞一出歌劇。
“他們所說的一切的确屬實。”我半跪着像是請罪,餘光能夠看到同樣跪在一旁的塔娜雙手握拳,她看過來的視線沒有掩飾,擔心?驚訝?惱怒?這種事情,誰又知道呢。
“只是啊,王,有一點他們未說出口,這個男人,并非烏魯克的子民。”我想起那人手上的傷痕,“妄想以奴隸之身參加坐廟禮,這又怎麽不會讓女神震怒?”
奴隸并不是人,至少現在的制度如此規定着。
除非修建神廟,奴隸并不被神廟所接納,奴隸只準與奴隸通婚,任何平民貴族挑戰這點都被視為自甘堕落——奴隸甚至無法作為妾,僅僅只是玩物而已。
奴隸連逃離都不可能,因為他們身上會被烙印标志,很容易就會暴露身份。
說到底,奴隸只是一種最低賤的物品。
神妓佩戴面紗,也不過是賞五個板子;神妓故意搗亂坐廟禮,最多以死謝罪;可如果神妓,還是神妓中的“莎姆哈特”同奴隸通.奸……烏魯克也有刑罰能夠讓人生不如死。
所以說,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麽憤怒了。
在當時那個情況,如果只要我有一點想要息事寧人的念頭,假如我真的将坐廟禮這個儀式無比看重,不介意委身平民,不希望因此打斷,我就絕對會按照對方的想法走。
唯一畫蛇添足的地方就是對方用一個銅幣對我的羞辱,除掉這個環節這個舉措應該更加天衣無縫,這樣蹩腳的處理總讓我懷疑是兩個人在不知道對方計劃的情況下指使了同一個人。
一個想要置我于死地,另一個卻單純想要羞辱我,或者說……幫助我?
同樣還有一個問題,塔娜在這個計劃中又處于什麽地位?畢竟這和我是否佩戴面紗關系倒不算大,就算沒有她,這個計劃仍然能夠正确進行,只要這位奴隸別羞辱我即可。
我決定先不把矛頭對準塔娜。
“這個人的手上的傷痕,看起來是刀割傷,卻是為了掩蓋手上的燒傷。”除去一個烙印最好的方法就是再燒一次,傷疤的确夠深夠猙獰,可是被外界的兵器傷到不應該是這個紋路,倒更像是自己割開的傷痕,“王請來一位女巫便足以證明這點。”
我曾經割傷過自己的手,當我覺得我同這個世界有太多差異的時候。
那次本來是想幹脆割腕自殺的,結果到最後還是沒有這個決心,或者說,我感到強烈的不安,警告着我這樣做不過平白感受痛苦。
在我回憶過去的時候,女巫已經前來核實了我的猜想。
女巫擁有常人所沒有的能力,大多出身高貴,世襲,她們将自己的能力稱之為“魔法”。
如果說神妓是女神旨意的傳達者,女巫則是女神的代行者。
當然女巫的能力足以擾亂世俗規則,每一位女巫都會被監視,不被允許不能随便産生魔力波動。
那位被證實身份的奴隸在許多人的眼裏已經是死人了,觸犯神明的罪責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瑪格莎,你和這件事有關吧?”比起這個可憐的替死鬼,罪魁禍首才應該放在首要解決,我冷冷地看着她,覺得身體內有什麽“氣”不受控制地散開,“你是否敢以女神伊士塔爾的名義起誓,你對此并無所知?”
女巫的能力,被認為是女神的恩賜,任何不信仰女神的人都會被剝奪能力作為懲罰。
信仰至上的國度,沒有任何人敢以此說謊。
“我……”瑪格莎最後還是沒有發誓,這從側面自然也印證了她的罪行。
“‘瑪格莎’重新選過,至于那個奴隸,拖到神廟門口就地誅殺吧。’”王給出了他的判決,我直覺他心情并不太好。
雖然說将奴隸在神廟門口處死像是為了平息神的怒火,但同樣也可解讀為對神的挑釁。
換我也會不爽。
敢于染指王權之人,卻連以神之名起誓撒謊都不敢,對神權如此崇尚,王的威信遠不如神。
“至于戴上面紗的莎姆哈特……”
在王說出對我的判決之前,我将頭磕到地上,搶先開口:“我自請杖責十棍。”
我感覺到王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身上,我低着頭都能夠想象出吉爾伽美什那雙血眸中閃過的紅光和不善,我就像是一只被獵人盯上的獵物,渾身膽寒。
我這樣的舉措,完全可以說是觸犯了王的威嚴。
可我應該這麽做。
雙倍的懲罰,這是我身為“莎姆哈特”以身犯法應該的責任。
同樣,也是為了沽名釣譽。
王不管是如何的性情,百姓都不會反抗;可如果要神妓無可替代,就只有得到足夠的名望。
這點小心思,我也沒指望躲過王的眼睛。
我認為吉爾伽美什并不會介意這一點。
他擁有足夠的洞察力,并且把別人的貪念當做自己愉悅的方式。
“哼,那就再翻個倍,二十棍吧。”
我目睹着王自顧自的離去,有些詫異。
養傷的日子是我過得最滋潤的那幾天了。
同樣是杖責,也分輕重緩急,像我還擔着個“莎姆哈特”的身份,自然每一棍都是從輕處理。
有人笑話我居然頂撞了王,還因此受到厭棄——這幾日我沒有得到王的召見。
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這麽主動要求翻倍的,怎麽看都是對王的頂撞。
我現在則是在想,吉爾伽美什這麽做,究竟是因為我真的惹怒了他,還只是為了給別人做個樣子?那個“別人”,包括我麽?
我仍然留在了王宮,沒有王的旨意,沒有任何人敢輕舉妄動。
有的時候塔娜也來看望我,還會順道告訴我一些消息。
比如說越來越多的人不滿王的殘暴,神廟裏為此禱告的人日漸增加。
而今天,我聽到有一位獵人前來拜訪王,說是有野人出現,希望得到王的允許,讓他帶走一位神妓。
“多謝,塔娜。”她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确是想要幫助我吧。
直到今日,我都無法看清楚塔娜這個人。
“我只是告訴了你,剩下的看你自己。”塔娜起身朝門口走去,哪怕這些天我和她已經有些熟悉,她對我還是平平。
不是為了谄媚我而告訴我這件事,那麽又是為了什麽?
我可不相信,什麽純粹的情感。
當侍女把我請到王殿的時候,我的腦海中還在不停翻滾着某些東西。
有些我從未看到過的畫面翻湧着,我感覺自己的頭有點疼痛。
“莎姆哈特,你可否願意作為使者,跟着這位獵人前往森林,将那個號稱本王半身的野人帶回?”
王可還真是難得說這麽長的話語。
拖着沉重的腦袋,我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注意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
心跳加速,因為自己回憶起了某些事,而面對這位王者的緣故麽?
“——定不辱命。”
要去見他了呢,我唯一的朋友。
恩奇都。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我覺得我真的寫不出一點cp感啊,到最後不會真的無cp吧。
塔娜的立場……你猜啊w
下一章寫小恩!
八萬字了哎嘿
諸位新年快樂麽麽噠!(づ ̄ 3 ̄)づ
希望各位都出自己想要的ssr啦!
攢點人品等着明天跪迎閃閃!
☆、番外·孤身前往無盡荒涼
*兩單出閃閃還願番外
*第三視角,主金閃閃w
*時間軸錯綜複雜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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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人前行的盡頭,那是什麽?
——除卻無邊無際的荒涼,別無他物。
從夢中驚醒,吉爾伽美什睜開了眼。
全知全能之星的能力漸漸變強,但還是不夠穩定,就像現在,剛才做了什麽夢,現在一點都不記得了。
拿起随手放在床頭的石板,仍然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今天巫女觀察到星象又怎麽變化了,神廟裏的神妓又發生了什麽狀況,在修建邊防的過程中又有多少子民想要偷偷回跑。
不過至少最近在暗地底下抱怨他殘暴的聲音變小了很多。
是因為據說神明派來了一位規勸他的野人吧?
吉爾伽美什又想到了那位被他派出的神妓,眯了眯眼。
莎姆哈特。
像是“盧伽爾”代指“王”,莎姆哈特這個名字只是一個稱號,而非獨一無二的姓名。
可就吉爾伽美什看來,這位莎姆哈特已經足夠獨特。
幾乎沒有人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