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 16
Chapter 16
16.1
“我覺得，我還是有點想創業。”
溫昕對顧世鋆這樣說的時候，沒有想到那會是兩個人分手的開端。
她對顧世鋆說出這句話，是在他們對彼此交心那個夜晚的第二天。
那是溫昕第一次和顧世鋆同枕而眠。溫昕一夜好睡，直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過，溫昕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間的時候，顧世鋆正在廚房煮着什麽。
看見她，他回過頭來一笑：“你醒了。我起來，沒有吵到你吧？”
溫昕不由得也一笑：“沒有。我睡得很好。”
說話間，溫昕坐到廚房島臺的吧臺旁邊。顧世鋆執起電水壺，為她在馬克杯裏倒了一杯溫開水。
“早上起來先喝點水，”顧世鋆絮絮地說，“對身體好。”
溫昕捧起杯子，忍不住笑起來：“真是健康養生啊，顧公子。”
顧世鋆也笑：“也沒那麽健康。我也就只會燒燒水煮點東西了。”
溫昕湊到竈臺旁邊看一看，鍋裏果然只是簡單地用白水在煮面條。溫昕笑着搖搖頭：“怎麽辦，我也不太會做飯。我們兩個以後是不是要一直吃外賣了？”
顧世鋆想一想，認真地說：“偶爾吃外賣還不錯，一直吃可能會不健康。我會研究廚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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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一邊将浮起的面條從鍋裏夾出來，再配上調料，雞蛋，小青菜，滿滿一碗端出來，倒也看着令人很有食欲。
兩個人并肩坐在島臺旁的吧臺椅上，一人捧着一碗熱熱的湯面，溫昕忍不住感嘆：“這樣的生活真不錯啊。”
顧世鋆也輕輕地點頭。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笑起來，笑得有點傻氣。
溫昕就是在這個時候對顧世鋆說：“我覺得，我還是有點想創業。”
顧世鋆看她一眼，溫昕認真地說：“我真的很想擁有屬于自己的事業，這樣，才能安穩長久地擁有現在這樣好的生活。”
顧世鋆想一想，也認真地說：“說起這個，溫昕。”
“嗯。”
“其實，我确實想和你談一談，我們未來的生活，和你租房子的事。”
“……”
溫昕還沒開口說話，顧世鋆自己放下筷子，舉起雙手，連忙解釋道：“你昨天的話，我是聽進去的。”
溫昕笑了。她用手肘輕輕撞他一下：“不用這麽緊張，我知道的。”
顧世鋆也笑起來：“那就好。溫昕。”
“嗯。”
“我還是想說，從理財的角度看，租房确實不是很劃算。”
“……”
溫昕沉吟一下，顧世鋆說着，拿起桌面上的手機，一劃屏幕，向溫昕展示一些數據。
“以這個70萬的一居室舉例，如果可以有80%的貸款，首付就是15萬左右。貸款部分，如果是中等利率，三十年還清的話，每個月大約要還兩到三千。”
溫昕認真聽着，顧世鋆手指又在屏幕上一劃：“而一居室的租賃，周租金五到六百，算下來，每月租金也是兩三千左右。”
溫昕明白他的意思：“交租金和還貸款，每個月對于我們來說經濟壓力類似，沒有太多的不同。只是還貸款相當于一點一點積累不動産的産權，最後一定程度上可以保值；但租金不是。租金花出去就是花出去了，只得到房子一定期限的使用權，最後只有房東賺到。”
“是的。”顧世鋆點頭，“哪怕後面不住在這個房子裏了，将它出租出去，也可以嘗試以租養貸，這也是常見理財方式的一種。”
溫昕若有所思：“所以，你是希望我可以買房，不要租房。”
“是的。”顧世鋆坦言，“我知道你不想直接搬進顧家的房子裏，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我們說不定可以一起物色一套新房子：就我們兩個人。”
溫昕明白了顧世鋆的用意。
她從顧世鋆手中接過手機，認真地看了看顧世鋆用以舉例的一居室，沉吟一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說着，拿出自己的手機，認真計算了一下：“首付15萬，我們一人一半，每人七八萬的話，我的存款，好像真的可以。”
溫昕自己說得有些興奮起來，她緊緊地握住顧世鋆的手：“兩個人一起還房貸的話，每個人每個月工資裏抽出來一千到一千五，聽上去，也不是天方夜譚。”
顧世鋆反握住她的手，唇角也浮現真心的笑意。
“這不是你依靠我，依靠顧家，”他說，“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像每一對平凡的夫妻一樣，用我們的存款和我們的工資，為我們的未來努力。”
正午時分，盛夏的陽光熾白而明亮，透過紗簾漫漫地照進客廳裏，照在他的身上，她的身上，和廚房的竈臺煙火上。
溫昕與顧世鋆雙手緊緊交握，眼裏與心裏，都是對方的身影。
六月悄然過去，溫昕即将畢業了，她也拉着顧世鋆開始如火如荼地看房子。
真的開始實地去參觀，才發現，這真不是個容易的差事：
這一家的房子面積大，可惜地段不好；那一家的房子地段好，可惜采光不行；第三家的戶型采光和地段都好，可惜是學區房，房價直接三級向上跳。
溫昕手裏捏着一沓房屋中介的gg和戶型圖，累得大字型癱在顧世鋆的沙發上。
“蒼天呢，”她哀嘆，“有沒有人來救救我。”
顧世鋆無奈地給她遞了一杯橙汁：“沒辦法，都是這樣的。”
溫昕接過橙汁，仰頭大口大口地喝完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發狠似的看起了手中的宣傳單。
“我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她說。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溫昕與顧世鋆在華平西區的一套大一居參觀時，兩人對視一眼，心裏都有種感覺：
就是它了。
這套一居室地段微微偏遠，不是學區房，因此價格便宜一些，對溫昕而言正合适。
戶型中規中矩，但客廳朝南，采光很好，層高也不錯。溫昕站在十六層的落地玻璃窗前俯瞰繁華都市，心裏已經開始喜歡。
交房的那一天，家具已經被前任主人搬空了，房子裏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可是溫昕和顧世鋆都已經等不及。兩個人一前一後将溫昕的一張大床墊搬上十六樓，擺在了客廳的落地窗邊。
窗簾也被卸走了，落地窗邊空空蕩蕩，城市夜晚的燈光透過窗棂映在灰色的木地板上，畫出一個一個斜斜的光影方格。
溫昕盤腿坐在床墊上，看着眼前繁華的都市夜景，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了一種想哭的沖動。
“我們有家了。”她說。
顧世鋆緊緊地攬住了她的肩膀。
小小的房間是那樣的空曠簡陋，可是溫昕和顧世鋆緊緊地挨坐在一起，卻像坐在了充滿希望與光明的春天裏。
而在這間平凡的一居室，溫昕和顧世鋆一起經歷了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裝修。
第一次選家具。
第一次找搬家公司。
第一次買成雙成對的生活用品。
以及，第一次肌膚相親。
16.2
溫昕一直記得，自己被室友撺掇着去撩顧世鋆時的鬼迷心竅。
那是大家搬出寝室的那一天，室友們相約着一起吃了最後一頓晚飯。
溫昕和室友之間的關系雖然沒有她和淩珑之間那樣要好，但四年下來，總也吵吵鬧鬧互相幫襯着走過了大學時代。四個女孩在夏夜的大排檔裏舉起啤酒幹杯的時候，都紅了眼睛。
為了讓氣氛不那樣傷感，宿舍的老大主動轉移話題，點到了溫昕：“老三呀。”
溫昕應了一聲，老大暧昧地拍拍她的肩：“畢業之後，你是不是要和男朋友搬到一起去住了？”
溫昕一頓，倒也沒害羞，大方地點點頭：“前一陣剛搬完家。”
幾個女孩“哇哦”地吹起口哨，老幺沖她眨眨眼睛：“怎麽樣，溫昕，本壘打了沒有？顧世鋆他行不行呀？”
溫昕被問得哭笑不得：“怎麽問起這個？”
老幺向她點點手指：“主要是顧世鋆這人，明明是個長得好看的公子哥，卻又冷冷淡淡的，好多人猜他是不行呢。”
溫昕嘴裏的一口啤酒差點噴了出來。她驚道：“這不能吧，你們可別咒我。”
一直沒出聲的老二冷不丁地說：“你是他女朋友，你試試嘛。”
溫昕的啤酒噎在嘴裏，心卻微微地一動。
回家的路上，溫昕鬼使神差地拐進了便利店，故作鎮定地在貨架旁邊瞄了幾眼。
可惜她實在沒經驗，也不知道尺寸，幹脆将幾個尺寸各拿了一個。
東西真揣在包裏的時候又有點舉棋不定。溫昕回到家的時候，自己在玄關躊躇磨蹭了好一會。
顧世鋆正在家裏洗碗。聽見玄關的響動，他微微轉過身來：“你回來了？”
溫昕一頓。
平時聽見顧世鋆的聲音也就罷了，這時候不知道是啤酒的酒精作祟，還是自己心裏藏了點鬼，溫昕聽着顧世鋆低低的醇厚的聲音，竟覺得酒不醉人人自醉，頗有些把持不住。
顧世鋆沒有聽到溫昕的回答，有點詫異地脫下洗碗的手套，探頭向她的方向看了看：“溫昕？”
溫昕咳嗽一聲，難得有點目光躲閃。
窗外正是仲夏的夜，天黑得晚，八九點鐘了，天邊依稀還有一點點暗梅子色的暖光。
雨季已經來臨了，空氣略微潮濕，蟬鳴聲隐隐地透過打開的紗窗傳進來。
怪不得詩人要寫《仲夏夜之夢》，溫昕想，仲夏夜，仲夏夜，這三個字裏仿佛已經藏了浪漫因子，聽了就讓人心旌搖蕩。
溫昕在這裏計想着自己心裏的小九九，顧世鋆卻有點擔憂：“溫昕？怎麽了，今天聚餐出什麽事了嗎？”
顧世鋆說着，摘下洗碗的圍裙走近她。
男友身上穿着休閑的居家常服，可是還是有隐隐的木質香古龍水的味道傳來。溫昕的心裏更是如同被羽毛輕輕撩過。
“是啊。”她索性不忍了，直接撲到顧世鋆懷裏，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是聽到了一些……好像不太好的傳言。”
顧世鋆抱住她，正要認真地問她“發生什麽了”，溫昕擡起頭來，踮起腳尖，湊在顧世鋆耳邊，輕輕地附耳說了句什麽。
顧世鋆睜大眼睛，耳廓和脖子“噌”的一下就紅了。
“你……”他抱着溫昕，有些張口結舌，“你……呃，別信她們瞎胡說。”
溫昕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嗎？那你這些年怎麽……一點表示也沒有？”
顧世鋆被她看得有些羞惱，紅着臉偏開頭去。
“那還不是因為，”他咳嗽一聲，“怕我太躁進了，你覺得不尊重……不喜歡。”
溫昕一呆，直接将顧世鋆撲在沙發上：“你早說呀，我還以為你們顧家有什麽婚前不能這樣那樣的行為守則呢。”
顧世鋆在沙發上接住女友：“哎，窗簾還沒拉……唔。”
後面漸漸沒了說話聲，只剩窗外夜雨落下的聲音。
風淅淅，雨纖纖，所謂的殷勤一夜三更雨，偷得浮生半日涼。①
而溫昕在顧世鋆撞住她的時候，閉上眼睛，向路過的神仙許下了兩個願望。
“請讓我創業成功，擁有屬于自己的事業。”她想，“也請讓我和身邊的這個人好好地在一起，不分開。”
很久以後，溫昕想：
不該的。
不該在那樣好的時候，還貪心地許下更多的好願望。
否則，路過的神仙怎麽會這樣壞心眼地捉弄她，讓她将這兩樣最想要的東西都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