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Chapter 17
Chapter 17
17.1
“我決定開始創業了。”
溫昕對顧世鋆這樣宣布時候，渾然不知道，這将會是兩個人分離崩析的開始。
她只是想，自己大學畢業，實習即将結束，生活已經步入了正軌，那麽，也該到事業上做出努力的時候了。
顧世鋆當然支持她。
注冊公司的時候，兩個人坐在電腦前，研究公司的名字研究了很久。
顧世鋆說：“不如就叫‘溫昕智能’，簡單好記。”
溫昕瞪他一眼：“你的公司怎麽不叫‘世鋆證券’？”
顧世鋆笑起來：“‘顧景證券’，本來就是我姥姥姥爺的姓氏合起來的。”
溫昕一頓，若有所思：“也是，用名字起名還挺直接的，也不容易重名。但‘溫昕’這兩個字，感覺和科技公司不是很适配。”
顧世鋆想了想：“那麽，用同音字，新舊的新？‘溫新智能’，讓人可以聯想到高新科技？”
溫昕“哎”了一聲：“同音字，這個你倒啓發我了。不如叫‘溫芯智能’吧，芯片的芯，一目了然。”
智能家居産業多年後的龍頭品牌“溫芯智能”就此誕生。而發現“溫芯智能”這個商标沒有被注冊的時候，溫昕快樂地抱住了顧世鋆的肩膀。
“太好了，”她說，“我真怕想好的名字都已經被搶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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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世鋆笑着點點頭，溫昕說：“不過，我們也得趕緊注冊才可以。幸好這周五我已經約了律師。”
顧世鋆一怔：“律師？”
溫昕“嗯”了一聲，眼睛裏亮晶晶的，都是對未來的憧憬。
“雖然貴一些，”她說，“但我還是想仔細确認好公司的法律架構，注冊的時候不要出岔子。”
顧世鋆一頓，嘴唇微動。
他似乎想說什麽，但是沒有說出口。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他只是這樣說。
溫昕沉浸在注冊公司的歡躍裏，沒有注意到顧世鋆的欲言又止。她說：“不用啦，周五我已經約了淩珑和我一起。哦，對了，那天晚飯就不回來吃了。”
顧世鋆停了一下，最終默然地點了點頭。
周五當天，溫昕和淩珑抱着大摞的紙質材料走出律所的時候，溫昕才注意到長街上各個商家的特殊裝飾：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商家挂出心形裝飾，霓虹燈閃爍着粉紅色的光，半大的孩子舉着紅色玫瑰，叫賣道：“買一束花吧。”
溫昕有點納罕：“今天是有什麽活動嗎？”
淩珑一開始也沒有反應過來，多看了一眼商家的活動海報，才恍然：“唉，今天好像是七夕。”
溫昕一怔。
腳步微緩，她微微睜大眼睛：“今天……是七夕？”
兩個女生停下腳步面面相觑，淩珑看着來來往往出雙入對的有情人，咳嗽一聲：“好像，還真是。”
她說着，有些心虛地指指溫昕的手機：“你要不要聯系一下顧世鋆？”
溫昕也有些窘然：“要……要的吧。”
淩珑揮揮手：“得了，我跟你鴿就鴿了，你快去哄哄你家那位吧。”
溫昕匆匆地抱了一下淩珑的肩膀：“姐妹夠義氣，下次我請你吃飯。”
“算了吧，”淩珑一撇嘴，“你還是省點錢投到你的公司裏，或者琢磨琢磨你的天使投資從哪來吧。”
溫昕笑起來。
與淩珑分別之後，她一邊在手機上預定計程車，一邊給顧世鋆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一聲，很快被顧世鋆接起。
他壓低了聲音：“喂。”
溫昕一頓：“你……現在說話不方便？”
顧世鋆低低地“嗯”了一聲：“在加班，視頻會議。”
溫昕“啊”了一聲：“不好意思，你快去忙吧。我沒事。就是和你說一聲，我律師那裏的事情處理完了。”
計程車在這時到了。溫昕匆匆地和顧世鋆說了一聲“再見”，向計程車司機招了招手。
坐上車，才發現自己忘記和顧世鋆說，她今天回家吃晚飯。
躊躇一下，溫昕本想給顧世鋆發送一條“今天是七夕，我回家吃飯”的短信，攥住手機，又猶豫了。
眼前浮現出顧世鋆欲言又止的眼神，溫昕抿抿嘴唇。
她說：“師傅，麻煩您，前面的花店靠邊停一下，我買一束花好嗎？”
司機沒有意見，溫昕匆匆地買了一束紅玫瑰，又趕回了計程車上。
司機師傅看她一眼，樂呵呵的挺上道：“這是七夕去見男朋友啊？”
溫昕也笑了一下：“是啊。”
司機師傅嘆口氣：“可惜眼下正是晚高峰，還得堵上好一會。耽誤你去見心上人了啊，姑娘。”
溫昕一頓，輕輕搖頭：“沒關系的。”
沒關系嗎？
溫昕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過。
她摸出鑰匙打開門，小聲說了句：“我回來了。”
家裏漆黑一片，沒有人應聲：顧世鋆還沒有回來。
溫昕心下微松。
她按開燈，換好鞋，站在玄關躊躇了一會，還是先将新鮮的紅玫瑰仔細地用糖水泡在花瓶裏。
鮮花散發出馥郁的芬芳，溫昕撥了撥玫瑰花瓣，在花香裏發了一會呆。
不知道顧世鋆還有多久回來，溫昕揉揉眉心，幹脆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創業時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工作的時間。
溫昕聚精會神地沉浸到工作中去，企劃寫得興起之時，和團隊裏的夥伴開始語音會議，頭腦風暴。
連顧世鋆是什麽時候回到家的，她都沒有意識到。
直到顧世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昕才吓一跳地回過頭去，将自己的麥克風靜音：“顧世鋆？”
顧世鋆輕輕一點頭。
他正要啓唇說出什麽，溫昕趕緊連連向他比劃：噤聲。
顧世鋆一頓，溫昕回身打開自己的麥克風，回應工作上的對話：“對，我也覺得這個想法很好，只是我們剛起步，要先打通另一個關節……”
顧世鋆默然，在溫昕身邊停了一會，然後低着頭自己轉身離開了。
等到溫昕結束會議，時鐘已經指向十一點。顧世鋆已經洗漱完畢，回到卧室，半靠在床上處理郵件。
溫昕揉揉臉，敲敲門框：“顧世鋆。”
顧世鋆聞聲擡起頭來，向她一笑：“忙完了？”
溫昕走到床邊坐下，嘆了口氣：“嗯，累死了。”
“今天律師那裏怎麽樣？還順利嗎？”
“都好。”
溫昕這樣說，停了一下，抿抿嘴唇。
她輕輕地叫了一聲：“顧世鋆。”
顧世鋆看她。溫昕躊躇一下，小心地握住他的手：“那個……七夕……”
顧世鋆笑起來，反握住女友的手：“哦，原來你在憂心這個。”
“不好意思，”溫昕小聲說，“我真的忘記了。”
顧世鋆揉揉她的頭發：“沒事啊。不是大事。”
他說着，溫柔地笑了笑：“兩個人在一起渡過的時間，都可以是節日……溫昕。”
“嗯。”
“今天沒能一起，我們周末出去轉轉吧？”
溫昕一僵。
顧世鋆像是感受到什麽，笑意一滞。溫昕匆匆地移開了視線。
“這周末好像不行……”她說，越說越小聲，“明天我約了大家出來談工作，聊一下拉投資的事……”
顧世鋆緘默半晌，笑笑：“沒事，那等你有時間，我們再一起出去。”
很久以後，溫昕想，太難了。
創業的時候想要兼顧家庭，實在是……太難了。
她要跑廠商，采購，創立銷售渠道。
她要組建團隊，募集創業資金。
她要在各個風險投資商之間游走，游說。
她有太多的事要做，早上洗把臉就打開電腦，晚上沾枕頭就能睡着。
最一開始，顧世鋆會尚且會在周末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
後來，便只是簡單地問她：“今天午餐想吃什麽，雞肉還是牛排？”
而溫昕從一開始充滿歉仄地回答顧世鋆：“不好意思，這個周末可能不行。”
到最後變成坐在電腦前端着咖啡，一邊工作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都行，你想吃什麽，我都可以。”
連淩珑和她打電話的時候都覺不對：“你跟顧世鋆還好吧？怎麽最近都沒聽你提他。”
溫昕一頓：“還好。可能最近工作太忙了，天天腦子裏只想工作了。”
淩珑沉默一下，并沒有勸誡她。好友只是說：“你自己心裏分得清什麽對你更重要就好。”
溫昕的手指輕微地一蜷。
沒有辦法，她想。
創業伊始，每一步都重要，她沒有辦法将任何事的優先權排在工作之前。
心裏同時也有着名為“僥幸”的鴕鳥，将頭埋在沙子裏：
顧世鋆對她這樣好，溫昕想，他……會體諒。
顧世鋆最一開始也是體諒的。
他為這個家操持家務，做她工作之餘最堅實的後盾，在她疲憊的時候抱一抱她，對她說：“辛苦了。”
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一起在家吃飯的時候都只是各自捧着各自的飯碗，沉默地進餐。
溫昕因此養成了在餐桌上批閱郵件的習慣：畢竟，她和顧世鋆沒有什麽話說，吃飯的時間浪費也是浪費了，不如用來回郵件。
溫昕與顧世鋆的第一次矛盾，就爆發在她回郵件之時。
那是一個平凡的早晨，十月伊始，華平市步入金秋時節，天氣澄澈，秋高氣和。
溫昕坐在餐桌邊，一邊在手機上回郵件，一邊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
“可以把芝士遞給我嗎？”她對餐桌對面的顧世鋆說，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速操作，沒有從郵件中擡起頭來。
顧世鋆默默地将半塊芝士遞到她手邊。
溫昕說：“謝謝。”
然後兩個人就又無話可說。
顧世鋆沉默一下，叫了一聲：“溫昕。”
溫昕“嗯”了一聲。
顧世鋆停了一下，才說：“下周四，你……有空嗎？”
溫昕又“嗯”了一聲。
顧世鋆動作停頓，不說話了。溫昕仿佛被驚醒般擡起頭來：“啊，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麽？”
顧世鋆沉默着垂下眼睛。
手指攥緊刀叉，他說，聲音微啞：“我說……下周四，你有空嗎？”
溫昕“噢”了一聲，說：“你等一下，我看一下我的行程安排啊。”
她說着，退出手機郵件，打開工作日歷，“下周四……我和小田晚上約了一個投資人吃飯。怎麽了嗎？”
顧世鋆沒有回答。
他沒有動作，也不說話，只是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餐盤。
溫昕疑惑地看看他：“顧世鋆？”
顧世鋆慢慢地，慢慢地擡起了眼睛。
他靜靜地說：“那天是我的生日，溫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