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種相思

一種相思

趙小麥想起那天夢裏她跟蘇簡說過的話，那不就是王紫萱現在勸她的話，可是道理畢竟只是道理，讓它落入現實終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趙小麥兩只手垂着，下颌擱在桌子上，整個人沒精打采地這麽晃着。王紫萱瞧她這模樣，也是不可能一兩句話就說好的，還是需要一個過程，那就讓她自己适應吧，她只有自己過了心中的那個坎才行。

王紫萱便不再去管趙小麥，專心聽老師講課。放學了趙小麥還在那晃着呢，王紫萱收拾好書包，起身道：“你不走我先走了。”

趙小麥拉着王紫萱道：“我們等會兒再走呗。”

王紫萱也不說話，轉身就走，趙小麥在後面三兩下将書包收拾好，跟上來走到走廊那朝着高三一班看了眼，轉回頭牽着王紫萱的手，搖晃着道：“萱萱，你不能不管我。”

王紫萱道：“我可沒有不管你，是你自己不管你自己的。”

王紫萱看着趙小麥拿手不住揉着下颌，摸了摸道：“怎麽了？”

趙小麥委屈地道：“剛才擱桌子上擱時間長，擱疼了！”

王紫萱噗嗤笑道：“你活該！”

走在路上，王紫萱發現趙小麥的眼睛會四處瞟，伸出手指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就像以前趙小麥總會在她額頭上彈那樣，說道：“好好走路，看什麽呢？看蘇簡在不在？”

趙小麥捂着額頭，大睜着眼看王紫萱，伸出手指連連指着她道：“你你你你竟敢彈我腦崩兒。”

王紫萱也學着趙小麥以前經常的那樣，說道：“切，彈你怎麽了，腦袋不彈彈怎麽開竅。”

趙小麥伸手做出彈的指式，就要往王紫萱額頭上彈，口中還說道：“那不行，那我也要彈你一個腦崩兒。”

趙小麥伸指去彈，王紫萱自然不能讓她得逞，兩人一追一逃鬧着不覺就到了學校門口，王紫萱一腳剎住，趙小麥一下就撞在了王紫萱後背的書包上，這時候都顧不得胸前被撞的疼，猶自要伸手指彈王紫萱一個腦崩兒，被王紫萱一巴掌拍下來了：“別鬧了，蘇簡。”

趙小麥站着了順王紫萱的目光看去，蘇簡也正騎着車從不遠處朝校門口過來。趙小麥胸一挺臉一擡，挽着王紫萱先一步出了校門，留給蘇簡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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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紫萱邊随着趙小麥的步伐向前走，邊豎着大拇指低聲對她說道：“對，小麥，以後你就這樣，一直保持這樣就行了。”

又多走了幾步，王紫萱悄悄地回頭，看見蘇簡騎着車順着和她們相反的方向一路向前，對趙小麥說道：“人走遠了。”

只見趙小麥瞬間塌了下來，捂着胸口說道：“萱萱，你書包裏裝的是啥啊，剛才撞的我胸口疼。”說着回頭看了眼已經遠去的蘇簡，那個正騎着車飛快地向着遠方漸漸隐去的男孩，不自禁問了下自己，你會喜歡他嗎？

旋即這思緒被胸前的疼給拉了回來。王紫萱把背上的書包拿過來打開看了看，說道：“沒什麽啊，就幾本書，還有個文具盒啊。”

趙小麥讓王紫萱擋着，也把自己的書包背在胸前，在撞疼的那兒揉着，說道：“萱萱，我怎麽感覺長大了沒什麽好處，反而諸事不順呢。”

王紫萱指了指遠處有個小女孩，說道：“要不你去問問她，她是不是也會說做小孩子真不好，也是煩得很吶。”

趙小麥還真轉身去朝那小女孩走去，被王紫萱拉住了，說道：“行了，反正長大這件事你再怎麽也躲不過去的，接受他順其自然就是了。把從前那個缺心眼的趙小麥活回來就是了。”

趙小麥反駁道：“你才缺心眼呢。”

蘇簡是很遠就看見趙小麥和王紫萱一起朝學校門口走去，他站在車前猶豫了下還是騎着車也朝校門口過去。他看着趙小麥和王紫萱出了校門朝右走去，而他騎着車看着她的背影朝左而去。

他總是會想起夢裏趙小麥說過的話，他有時候也不是太明白，為什麽夢裏的她說的這話會讓自己這麽難受。而在現實裏，他和她還不能算認識吧，雖然經過王紫萱的介紹，他算是知道了她的名字，而她也知道他的了，可是這也不能算是認識吧。

至于那天的那場相撞，用夢裏趙小麥的話，那只是個意外而已，不能代表什麽的。是因為夢嗎？或許吧，在那個夢裏自己看見她的嘴唇和他的嘴唇碰在了一起，把它認為是親吻了，其實這也只能算作自己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不過只是個暗戀而已。

其實這本來就是個暗戀，即使沒有夢裏趙小麥的話，蘇簡想自己應該也是不會去打擾到她的，最多也就像那個夢之前那樣偷偷地看着她就好。可是有了夢裏的那個話，讓蘇簡感覺即便只是偷偷地看着她都算是一種打擾。

他因此而難過。

他在這種情緒裏沉迷了一下，那種澀澀的酸酸的，那一絲甜裏夾帶着的那幾許苦，他都很仔細且認真地體味着。

他精神恍惚了好幾天，他也沒有去管，他放任了自己一下，這讓他的期中考試不是很理想，與老師們的預期差別太大。班主任找他談話，他也只是說自己知道了。

他在看一部關于愛情的小說，他跟自己說，等這本小說看完就好了。

再一次在夢裏見到趙小麥的時候，靠在那堵不知是什麽的牆上，坐在她的身邊，他沒有去看她也沒有說話，就只是在他的夢裏感受她的存在。

還能夢見就好，能這麽挨着坐着就好，他也沒太多的奢望。

坐了不知道有多久，趙小麥竟然和他一樣，就只是坐着不說話。不同的是他靠在那堵牆上，而她抱着雙膝，臉擱在手背上。

這一刻似乎是永久，又似乎只是瞬間。

當趙小麥不知何時斜倚在他的肩上睡着的時候，蘇簡忍不住側頭去看她，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翼微張，唇抿着，雙手十指交疊放在肚子那裏，雙腿微曲着。

她的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剪短了，有幾根飄到了他的臉上，而他也只需要再往前湊一點，就能嗅到她的發香，但是他沒動，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天氣雖然涼了，但在他的夢裏，趙小麥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汗衫，配着一條左右腿各破一個洞的牛仔褲，腳下穿着沙灘鞋。

蘇簡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也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汗衫，一條沒有破洞的牛仔褲，腳下一雙小攤上買的仿皮涼鞋。

蘇簡想起今天剛看完的那本小說，那本小說裏的愛情是悲劇式的，男女主人公從懵懂的戀到愛，然後在生活的各種小事裏争吵，最後因為一個誤會而分道揚镳，當男主人公十年後偶遇女主人公時，他感受到自己的愛戀比曾經更熱烈，然而女主人公已是他□□他人母。

蘇簡想着自己和趙小麥，或許連那場只能用來回憶的愛都不會有，不過這也沒關系，只要在他的夢裏，她能像此刻這樣他便滿足了。

他想我便守着我的愛就好了。

他早上在走廊的欄杆那裏，看着剪了一頭短發的趙小麥，他再一次在心裏品味了下自己的心情，沒有了甜也沒有了苦澀，只是安安靜靜地把她擱在了心裏頭。

王紫萱在周末的年級學習讨論會上見到蘇簡，感覺這個男生比前兩次看見的時候不一樣了，和以前的那個他好像也不一樣了。同樣是安安靜靜地坐着，以前的他是孤獨的，且那種孤獨洋溢在四周，很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而現在像是那些孤獨遠去，他回到了人間。

王紫萱挨着蘇簡坐下，看見他對着自己笑了笑，她便也對着他點點頭笑了笑。

他們像往常一樣讨論了下彼此的學習情況，有需要注意的和改進的，有經驗分享有案例說明，反正就是相互學習相互進步。主持的老師挨個讓幾個學生發言，也點到了王紫萱和蘇簡，說了蘇簡最近的學習有些退步要努努力追回來等等。

王紫萱簡單說了下自己最近喜歡上的一本關于開動腦筋思維的課外書，蘇簡則說他會好好學習的，争取比以前更進一步。

王紫萱等別人說話的時候，悄悄問蘇簡道：“你前段時間怎麽了，學習退了好幾十名，好像你最擅長的歷史還沒考及格。”

蘇簡一邊聽別人的發言做着筆記，一邊小聲地回答王紫萱道：“也沒什麽，就是想了些事情，現在想通了，沒事了。”

王紫萱做着筆記，點頭道：“哦。”

開完會，差不多也就放學了。王紫萱跟蘇簡說了拜拜，回到教室，趙小麥正坐在課桌前等她，兩個人也就一起回家去了。因為說好明後兩天周末，她們倆要陪哥哥趙大銘姐姐王子軒去南京拍婚紗照，所以今天要先去買一身新衣服。

回到家把書包放下，兩人就上街去了。離她們小區不遠就有一個大的商場超市，裏面也有不少賣衣服的，但是兩人還是打算去老街區那裏逛逛，那裏樣式款色更多些。兩人騎的是趙小麥媽媽買菜的電瓶車，趙小麥騎着王紫萱坐着摟着趙小麥的腰。

兩人一路是風馳電摯，過了七個紅路燈九條街道，到了老街區把車子停好，也沒有就去買衣服，而是打量着各種小吃零食，一邊吃着一邊先随便看看。

那些擺上街道小推車裏的都是趙小麥愛吃的，有羊肉串臭豆腐鐵板豆腐油炸年糕，還有滴着油滋溜溜冒的肉夾馍，有烤面筋烤雞翅烤鱿魚烤茄子，雞排雞腿帶着麻辣燙裏涮的好多青菜。

趙小麥看着那是直咽口水，王紫萱跟在後面除了付錢，偶爾看見一樣饞得慌的，也就忍不住買個小口吃着。追着趙小麥說道：“你買這麽多，吃的完嗎？”

趙小麥說：“沒事，吃不完，打包回去慢慢吃，我當零食吃。”

王紫萱道：“別光顧着吃，衣服還沒買呢？”

趙小麥道：“好了，我再要一杯冰鎮的可樂就OK了。”

王紫萱道：“你家大姨媽再過兩天就來了，你還喝冰鎮的。”

趙小麥道：“你不也說了，她還要過兩天才來呢，那今天不喝過幾天就更不能喝了，好了，快去付錢，我給你點了常溫的果蔬。”

趙小麥一邊繼續消化手裏的還有王紫萱拎着的各式小吃，一邊在各種服裝店裏看幾眼，最後她最先挑中了一件淺藍色的搭配白色牛仔褲的套裝，順便再配了雙白色的運動鞋。

趙小麥穿上，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感覺很清爽帶勁，美中不足的就是，昨天把頭發剪的有點太短了，不然披散發或者梳個馬尾，那絕對能美過好幾條街的人。

王紫萱看中的是一條黑色的背帶長裙子，搭白色的襯衣，可以配去年生日時趙小麥送的小蠻靴，還一直沒什麽機會穿呢。反正也就是姐姐拍婚紗照和結婚的時候穿一下，天氣還不是太冷，她還可以受得住，等明年畢業了，還可以穿着它和趙小麥一起去旅行。

她們倆穿上了也就沒有再換下來，而是就穿着這一身新衣服，拎着還沒吃完的小吃和原來的那身衣服，騎着電瓶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