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刻的宣音正沉浮在一片記憶海中。

她感覺自己就像回到了少年時那場司宣音和司流雲的對戲中。

“你不配這麽看我。”

“為什麽？難道這點東西就讓你驕傲了嗎？”

對戲中，司流雲看着她，冷得就像一塊冰，一塊捂不化的冰，就只有一個眼神，便能讓司宣音整個人凍在冰天雪地裏。

哪怕她知道是對戲，可那份冰冷刺骨沒有半分緩解，仿佛身體的每一寸都要凍碎了。

好痛。

但就是如此，她還是想要靠近。

靠近哥哥。哥哥不是這樣的。為什麽哥哥。變回來呀哥哥。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這樣的哥哥。

內心深處像是有什麽在蠢蠢欲動着。

宣音頭痛欲裂。

“主人主人。我給你做情緒安撫。”系統1010着急得團團轉。

宣音咬緊牙關，汗如雨下，“沒事的。不怕。”

說完，她就沒再理會系統1010，身心伴随着這份痛苦，反倒是逐漸沉了下來，系統1010的聲音也越來越遠，那股隐藏在冰冷下面的那股躍動的情緒，慢慢地開始靠近。

慢慢……靠近……是什麽……

霍然。宣音猛地張開了眼睛，眼底仿佛有座火山在爆發。

不是的。哥哥。我不是你的延續啊……

——

正值此時。

坐在房間裏的司流雲正用‘第一音符’的身份在網上救火，可惜沒用，那一點水，更被就阻擋不了那些□□帶來的後遺症。

可他依舊不管不顧繼續不斷地發帖子删帖子，好像這麽做，就可以挽回一切。直到他手指酸痛，手機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屏幕徹底摔得四分五裂。

看着作為屏保而裂開的他和宣音年少時的照片，司流雲再也無法忍耐地縮了起來。

“流雲……”石小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司流雲，她只是出門辦了點事，才處理完，就接到易軍的電話說是出事了。

現在宣音把自己關着誰也不理，流雲則一個人消沉，這情況，竟比幾年前他确定自己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更糟糕。

“小希。不要太擔心。”司流雲擡起臉，微微笑了下，“劇組的情況怎麽樣了。”他聲音還算平靜，只是那雙眼，怎麽看都不像沒事人。

石小希心疼起來，“劇組很好。只是你們……”

司流雲手指一用力，指甲深陷掌心，卻絲毫感覺到半分痛感。

“這是我的錯。”司流雲苦澀道，“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逼宣音逼得太緊，現在也不至于會這樣。是我咎由自取。”

他的錯。都是他的錯。他的夢，本就不該由其他人來背負。何況還是他疼愛到大的妹妹。可他卻那麽做了，不但那麽做了，還逼迫她，威脅她。

對不起……司流雲緩緩地背過身……

石小希的手機鈴聲刺耳地響了起來。她看也沒看直接按滅，但沒等一下，鈴聲又響。如此兩次後，在鈴聲第三次響的時候，石小希這才接聽了起來。

“易導。我現在在忙。”石小希皺眉道。

“再忙也給我先把事情放下。”電話裏頭的聲音格外的嚴肅，“剛才宣音給我打電話了。”

“宣音打電話給您了？”石小希失聲道。

聞言。司流雲猛地頓住身形，輪椅上的手不由握得更緊。

石小希看了眼司流雲，便打開了免提鍵。

易軍的聲音，響亮地從手機中傳了出來，“是的。宣音給我打電話了，說是要繼續拍。現在流雲的情況如何？”

石小希猶豫地看着司流雲一動不動的背影，道，“他還好。”

“那現在的情況……”

“您安排好，我就到。”司流雲拿過手機，啞着嗓子開口道，“麻煩您了。易導。”

易軍意外了下，就順勢道，“不麻煩。不過，宣音想要換一場戲……”

“她想要哪一場，就哪一場。”司流雲肯定道，“如果她不适應。我可以退出劇組。”甚至……可以徹底隐退。

石小希一驚，正要張口，但一看到司流雲的表情，她抿了下嘴，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能說出來。

挂了電話後，司流雲默默地坐在原地，一言不發。石小希關了手機，也什麽都沒說，坐在他的身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流雲才沙啞道，“這場戲過後。你幫我在這個圈子，好好照顧宣音好嗎。”

石小希手一顫，聲音卻依舊溫柔，“你決定好了嗎？會舍不得嗎？”

司流雲低聲笑了起來，這笑聲滿是自嘲，“以前，我舍不得。所以逼着宣音幫我去完成我的夢，去走我的路。完全沒想過，宣音的想法。明明，我舍不得任何人傷害她。結果……傷她最重的，卻是我。”

石小希垂下眸子，一把握住司流雲的手。兩人就這麽相互依靠在一起，沒有任何言語，也不需要任何語言。

宣音要和司流雲第二次對戲。這件事，在易軍和司流雲确認後，很快就瘋傳開來。

“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過。”

“應該沒問題吧。上次不是身體不舒服嗎？”“這種借口你也信？”

“我倒是覺得她該不會是入戲了吧。”

“靠！入戲？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她才演了多久的戲。就入戲？這可是很多入行多年的演員都不一定有的。”

“哈哈。我也就這麽一說。不過還是挺期待的。之前看她演的青花，挺像那麽回事。”

“這個還真說不準。宣音的演技還是有的，只可惜碰上的是司老師。司老師太厲害了。不愧是我這麽多年的偶像。”

……不止是劇組裏的人議論，網絡上關于他們的讨論根本就沒有停下來過，雖然有無數的人和無數的帖子，分析了宣音的演技問題，确定了她是有演技的，但是幾乎所有的分析，到最後只會變成一個結論。

那就是——

她絕不會是司流雲的對手。

換而言之就是，必輸無疑。

“什麽必輸無疑！這些人說得真是太難聽了。”童彤不悅地關了網頁，“宣音才演了多少戲，流雲大神演了多少戲。這是完全沒法比的好不好。”

鄭瑾之倒是一臉淡然，“網上這些人只是閑着沒事幹。等圍觀完了這一圈，過幾個月，看誰還會記得這事。不管宣音是贏是輸，對她來說，都是值得的。”

“但是……”童彤嘆息起來，“你知道的。宣音的狀态很糟糕。”

“我倒不這麽看。”鄭瑾之認真地看向宣音所在的房間，他就仿佛能透過那道緊閉的門，看見裏面的人一樣，目光充滿信心，“如果宣音能走出來。她，肯定能突破自己。”說不定能壓下司流雲。當然這句話，他還是沒說出口。不過單是想想，就忍不住內心激動起來。

他迫切地想要看到破繭成蝶的宣音。那是他的演員。

現場很快就搭好了。當大家發現這場戲居然是柳青玉和青花的最後一場戲布景時，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更加不看好宣音了。

他們那最後一場戲，可以說是柳青玉和青花的沖突高.潮。這場戲，柳青玉設計了所有人，而青花最終痛苦反抗身死，柳青玉希望斷絕，了無生趣。

上一場的普通對手戲都沒過，誰會想到宣音好不容易恢複後，居然直接就是這麽一場重要戲。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一臉木然走去化妝的宣音時，就是原先比較看好宣音的人，也都開始搖頭了。

“她狀态看起來很糟啊。這樣根本不行吧。”

“感覺這次要完。可能連上次的水準都不一定能維系得了。”

“哎。到時候網上又會是一片罵聲。上次那個人到底是誰呀。”

“誰知道。反正感覺這次再不好，她後面的日子就難過了。有演技，就算是發揮不好，觀衆還能理解，要是接二連三這樣，就不好辦了。觀衆才懶得理你狀态好不好。”

聽着這些評論，周海目送就連行動都有些遲鈍的宣音，心生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