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水島川宴對人類的食物都沒有興致,甚至對大部分正常人類的血液也失去了興致。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在自己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裏,啃了很多優質血液,以至于在段時間內把自己口味養刁了,不想喝普通的血。
這樣不好,挑食。
他吃飯走神,另外二位也沒好到哪去,注意力都不在午飯上。
“先生,牛排要幾分熟?”
琴酒要五分,中原中也要七分,水島川宴一禿嚕嘴:“可以要一成熟的嗎?”
服務生:“……可以。先生,您确定要這種口感嗎?”他情不自禁地盯着水島川宴的耳朵看。
“三成也行?”水島川宴其實覺得,他現在的狀态,比較适合扒在牛後面啃,這樣新鮮。但他還得在人類世界裏委曲求全,于是退了一步。
服務生欲言又止:“我們這兒有生牛肉沙拉,這款牛排不太适合過于低的熟度,先生如果您對生牛肉感興趣……”
水島川宴認真地聽。
即使不吃,也要尊重食物。
他沒注意到,在他和服務生互相折磨的時候,中原中也和琴酒也在互相折磨。
雖然,港口Mafia和另一個組織交好已經有幾年了,但這不代表他們看得慣琴酒的作風。琴酒在普通人的世界自然是極為強大的,說是橫行霸道也可以,業務能力也很好。但中原中也很不喜歡他這種真正的、漠視生命的家夥。
他雖然也在Mafia,但主要的工作都是些守序的活兒,甚至,還起到了幫助橫濱經濟發展的作用。他們把所有的黑色産業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又何嘗不是一種對民衆的保護。至少,比起那些無法無天的小組織,他們是有自己的規矩的。
而且他們愛着自己所在的城市,手段或許和其他人不一樣,所抱有的目的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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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所在的組織就不一樣,他們确實肆意妄為,不把規則放在眼裏,一切以自己的利益優先。
中原中也沒和別人聊過,但他自己打心眼是不喜歡這種組織的。
而且,琴酒對水島川宴的态度不太好,很差。水島川宴的性子挺軟,說點強硬的話,就可以把他拉着走。很顯然他會來橫濱就是琴酒強迫來的。
由于吸血鬼的影響,中原中也全然忽略了水島川宴身上的異常,反而把它們都推到琴酒身上。
琴酒也不怎麽看得慣中原中也。
身處黑暗,就得拿出點身處黑暗的覺悟來。滿心滿眼覺得自己做的都是有道理的、是正确的,這算什麽奇葩理由?弄來弄去,他們所做的事情不就是一樣的嗎?都是用暴力來攫取利益。
而且他覺得中原中也對水島川宴有點上心。人才一米六,氣質倒是不小,一副忠誠的模樣,守在小狗身邊互相貼貼。
看不慣。
不是針對自己的視線,水島川宴就感覺不到,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乖巧等待服務生把東西端上來,嗅氣味的時候鼻翼輕輕翕張,耳朵也跟着動了動:“怎麽了?你們不吃嗎?”
他是對這些食物缺乏胃口,中原中也和琴酒總不會也厭食吧?
他說完,才終于聽見了他們動餐具的聲音。
水島川宴:好耶!這才有吃飯的樣子。
琴酒&中原中也:……
可惡,下意識聽吸血鬼的症狀出現了。
水島川宴吃的慢條斯理,他本來動作就慢,加上沒食欲,速度就更慢了。對面兩人把牛排、配菜都吃完了,他還在慢吞吞地切割,戳起前菜裏的一小塊鵝肝,就着紅酒往下吞。
聞起來很香,吃起來沒滋沒味的。
【吃完,你就說要自己一個人逛逛。】
“诶……”水島川宴有點拿捏不準,“他們會同意嗎?你知道的,這些人從來不管我的意願。”
【會的。你把他們都咬了。】
“啊?”水島川宴大為震驚,“那,這頓飯是不是什麽斷頭飯?他們這是要把我拖出去砍了嗎?”
【……別亂想。】
系統優哉游哉地念着資料。
【你的吸血鬼debuff,是選取自一款異世界的品種。】
【咬下去時,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到對方身體,就可以制造出自己的子代。子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你血脈的延續,要尊你為父輩,永遠無法反抗你。】
水島川宴一股惡寒:“啊?琴酒喊我爹的那種嗎?”
【不……你并沒有把血液注射到他們身體裏。】系統聲音微妙,【但這不代表你沒對他們造成影響。吸血鬼的毒素是科技無法檢測出來的、作用于精神的毒素,可以不知不覺侵蝕、改造人的精神。如果你想,可以随意把你咬過的人變成唯你是從的仆從。】
【洗腦操控,就像豢養牲畜一樣飼養人類……給他們取名叫血仆。】
“不不不……”水島川宴也不太能接受這種,“我還是更喜歡平等一點的人際關系,給人當狗不好,把人當狗也不好。”
“而且,這個debuff 只持續半個月,我要是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半個月後他們恢複正常,豈不是會找我麻煩?”
系統:【半個月?還不夠長麽……半個月足夠一個人再也變不回原來的模樣了。】
系統輕飄飄地說出了恐怖的話,水島川宴連忙把一大塊牛肉塞進嘴,不去想它說的可能性了。
“那個……我等會想自己一個人逛逛。”他說,“很感謝你們請我吃飯。”
他咻得一下站起來,跑得比誰都靈活。
“人為什麽要打兩份工?”
換衣服的時候,水島川宴開始沉思。
兩個身份好是好,但未免太累了,好不容易一個身份可以吃飽喝好,在Mafia裏摸魚,另一個身份卻還處在風口浪尖,等着被不同的勢力找上門,還得經營一個壓根沒有任何物資的占蔔屋。
【兩份工而已。】系統冷酷無情,【你可以做到的。】
水島川宴撇撇嘴。
有了幾次的經驗,他發覺電子設備是最危險的,他不了解這塊方面的東西,被人動了手腳都沒法發現。所以在扮演星川的時候,水島川宴身上總是空無一物,盡可能不給人留下任何可以推測身份的線索。
他去弄了點廢棄的衣服,把布料拼湊成一件寬大的黑鬥篷,乍一看還挺朋克,非常前衛的款式。
這樣可以把耳朵和尾巴藏在鬥篷裏。
想了想,他照着系統的指揮,拿了塊半透明的長布,把自己的眼睛給纏起來。
不古不今的造型就這樣出現了。
在魚龍混雜的橫濱,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奇裝異服的人,如果這個人看着就不太好惹,那就更好了,民衆會非常識相地躲開去,防止遇到發癫的異能力者。
水島川宴就穿着這一身怪裏怪氣的東西去找了一下琴酒所說的酒保。
——系統複述的。
他失憶症忘記的東西,全靠系統複述。
才靠近,他就聞到了一股令人不适的氣味。敏感度加強的鼻子受不了這種酒味汗味嘔吐味混合的場所,臉色當即就有點發綠,本能地對這個地方抗拒。
“好惡心……系統,他們不是很窮嗎?為什麽還會來這裏喝酒?喝酒也要花不少錢的吧。”
【就是因為太窮了,所以才要喝酒。酒精能麻痹痛苦,為了一點虛幻的快樂,他們能掏空自己的錢包,反正情況也不會變得更差。】
水島川宴默默地聽。
雖然他的生活狀态也不好,但比起這些真正的底層,也已經是天差地別。
他強忍住難聞的氣味,走進酒館。
“來杯蒸餾酒。”他把錢遞過去,很快,一杯冰涼涼的酒液放在他面前。
白天很人少,酒館中異常安靜。隐隐聽見有人在角落裏發出醉醺醺的聲音:“這人穿得好奇怪啊……是長得醜,見不得人嗎?”
水島川宴不理他們,只問酒保:“你認識藤下嗎?”
“他犯事了?”出乎他的預料,酒保的聲音很冷靜,“認識,他是和我一起工作的人,這裏是輪班制,有什麽事情你可以去宿舍找他。”
……都不用逼問。
【他們都很擅長明哲保身,也不會在意同伴死活。】
【他沒有騙你,他的工作牌上寫的是村田。】
系統說着信息。
【還有,你能喝蒸餾酒?】
水島川宴:“……不太能。”
【那你點這個做什麽?】
水島川宴下意識想撓頭,發現兜帽極大地阻攔了他做出這種憨憨動作,星川的人設也不允許他變成憨憨,就忍住了。他回憶了一下那233次的游戲失敗:“以前玩游戲的時候,總是喜歡在很邊角的地方亂逛,認識過一個NPC,他喜歡喝這種。你知道的,游戲會對玩家的生理感受有所限制,喝再多的蒸餾酒,也只會到達醉醺醺的範疇。”
“所以我陪着NPC喝了很多。”
【然後?】
“不小心喝死了。”水島川宴羞澀低頭,“不會昏過去,但是會酒精中毒導致死亡。之後對蒸餾酒多少有一點心理陰影,但又有點肌肉記憶,一進來就想點這個。”
系統:【……】
【現在別喝那麽多,你這具身體的酒精耐受度太不太清晰,剛才已經喝了小半杯紅酒,現在又是蒸餾酒,混着喝容易醉。你想變成小巷子裏誰都可以撿走的醉貓嗎?】
“不……我不想。”
那一杯蒸餾酒就留在櫃臺上。水島川宴起身,往酒館員工住宿的地方走去。
說是宿舍,其實就是很簡陋的平房聯排。比起周邊的一些棚子是要好一點,可還是很爛,都是沒人要的屋子。聽說酒館的老板的舅舅在Mafia有個小職位,連帶着酒館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沒什麽人會來鬧事,也沒人搶他家的地盤。
Mafia的人來喝酒那都是不收錢的。
但Mafia的人也從來不知道,為什麽這兒不收他們的錢——根本就不會有正兒八經Mafia成員來這裏喝酒。
所以老板穩賺不賠。
水島川宴問清楚了藤下所住的地方。
理論上來說,這人應該還在呼呼大睡,等着晚上去肮髒混亂的小酒館上班。
這宿舍裏的環境也不好,不少人就随便把垃圾裝袋,丢在走廊邊。要是說那些黑色垃圾袋裏放了肢解好的屍塊兒,他也信,實在是太難聞了。
但當他走進去,走到藤下立業的房間附近,才察覺到一點不對。
他聽見一點古怪的叽裏咕嚕的聲音,很有韻律。
水島川宴敲了敲門,直接就進去了。
“你誰啊——”有人驚疑。
水島川宴先把人制住,再擡起頭,嗅了嗅。
好奇怪,外面都是很肮髒的氣味,這個房間裏卻幹淨了很多,還有股熏香的味道。聯想到剛才奇怪的念叨聲,他忍不住問:“你信佛?”
藤下大叫:“信你個大頭佛!我是信天主教的!阿門!”
水島川宴:……啊這。
聞起來味兒不對啊,這房間裏一股香煙味兒,難道天主教也要上香?
“你信仰不誠。”他打心底關愛了一下,“不會是被騙了吧?”
藤下仿佛被戳到最痛的地方,對他怒目而視:“放屁!我的信仰牢固至極,你休想動搖我。”他這才發現水島川宴穿着古怪,不像是貧民窟裏的人。眼睛上還蒙了一條布,裝模做樣的。
看着很欠揍。
偏又力氣很大,完全不似外貌那種柔弱。
水島川宴又說:“接下來,我問,你回答。”
藤下:“滾!”
水島川宴有點難辦。他從來只會口頭威脅,實際下手的時候特別膽小。系統教他,他也不敢亂來。
“那……請你忍着點。”他不小心用了敬語,聽起來一點也不吓人。
下一秒,水島川宴把他胳膊卸了。
“啊!”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水島川宴也随着這位信教人士,叽裏咕嚕念了幾句,他用膝蓋把人壓在地板上,雙手合十,“我心也誠,所以您可以告訴我,前幾日碼頭‘源岐會’被人端了的事嗎?”
藤下疼得眼睛都紅了,但他嘴硬:“你、你也是來問那個勞什子星川?我看那就是一個裝模做樣的混蛋!”
水島川宴:……
撓頭.jpg
“你信教對吧。”他忽然說,“那你相信命運嗎?”
“這世界上,只有命運是真實的。”
水島川宴強買強賣:“讓我給你占蔔一下。”
【令藤下立業十五分鐘內只能說真話,成功率檢測中……】
【判定成功。】
【随機debuff正在抽取,将在5分鐘後起效。】
“星川殺了源岐會所有人,你是親眼所見嗎?”
“……當然。”藤下的嘴皮子抽搐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說出了真話,“我、我那天就在碼頭。源岐會訂了一批酒,我去送貨。誰知道,源岐會被人屠了,血都從門縫裏流出來,而且現場只有一個人。”
水島川宴:“他說自己叫星川?”
“是。”
“描述一下?”
“星川是一個魁梧男子,身形高大強壯,雙臂有力,步履穩健,身軀壯碩好似雙開門冰箱。*”藤下不受控制地說,“而且他看見我,還主動走過來,捏住我的下巴問我要不要去酒店,媽的,神經病啊!”
水島川宴聽見系統在喝賽博電子茶,他也想喝了。
他還想敲木魚。
離開了酒館,水島川宴随意挑了條沒人的小路,打算回到街上。
他還是很想不通,到底是誰那麽缺德,要找個人扮演他。
演就算了……至少別抹黑……
他頭疼。
“系統……好難啊,調查事件什麽的。”
【我已經知道嫌疑人了。】系統倒是淡定。
“诶?”水島川宴還在迷糊着。
【再找找線索,先回Mafia,趁他們還沒對你的毒素免疫,盡可能為自己找點好處。】
“也行……”水島川宴攏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鬥篷,忽得靠着一堵矮牆,坐下,“系統,能不能……先幫我解決一下肌膚饑渴症?”
系統:【現在?】
“對啊。”水島川宴一本正經,理直氣壯,“你上次不是做得很好嗎?商城裏的那個道具很有用。”
系統這才想起,水島川宴把在首領辦公室發生的一切都給忘了。自然也就忘了,這個道具是如何緩解肌膚饑渴症的,還有那時候的一切感受。
【你确定……要在這裏嗎?】
野外,白天,破碎的矮牆邊。
“早點解決,早點去做別的事情,不是嗎?”水島川宴很有幹勁,窩在矮牆下,“快一點嘛,系統。”
【确認一下。】系統還是有點猶豫,【這裏是野外,你最好不要發出聲音。】
水島川宴:“懂!說不定就遇到打劫的了。”
系統:【……】
就見水島川宴從鬥篷裏把貓尾巴捉出來,咬住這根不聽話的毛茸茸,聲音含混。
“我準備好了!”
今天更新的好像不足9k,丢臉了()
*魁梧男子星川引用自網絡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