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款家

款家

街邊店鋪衆人目睹了款二嬸瘋婦一般的行徑,都被吊起了好奇,甚至有好事者直接圍到了邊上,側着頭豎着耳朵探聽着。

正在款二嬸猶豫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縣學內傳來,來人身着青色襕衫,頭簪白玉,腰佩錦繡香囊,正是裴昂。

裴昂先是站定在臺階上掃過圍觀衆人以及款家三口,再是立刻撩袍奔至步故知身側,拉着步故知又退遠了幾步,後與之耳語,言有焦急:“我不是讓書童去萬善堂傳信了嗎,你那夫郎家的惡親戚這些日子可都在這兒蹲你。”

步故知才點了個頭,裴昂直接搶了話,卻仍記得壓低聲:“你知道怎麽還來啊?這些人可是想找你的麻煩啊!”

說完還回頭瞪了一眼想再靠近探聽的好事者,便拉着步故知想往縣學裏去。

步故知反握住了裴昂的手臂,再是松了手,也放低了聲:“裴兄莫要擔憂,我此行正是來尋他們的。”

裴昂一臉不可置信,剛想再說什麽,款二嬸突然拽着自己的兒子追了他們幾步,面上支支吾吾,神色頗不自然,而一直在他們母子身後的款二叔也跛着腿跟上前來,臉上已是兩行老淚縱橫,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款二嬸,拱着肩縮着背,難得主動開了口,聲音十分粗澀:“只要能救我的兒子,秀才公說什麽都可以啊!”

款二嬸卻重重扯了款二叔一把,惡狠狠地罵道:“誰讓你做主了!我既然能逼得這小畜生救寶兒,也能逼得他不敢再告!”寶兒就是款家兒子的小名。

款二叔被扯得一個趔趄,差點就要摔倒,站穩之後,卻沒像以往那般忍氣吞聲,而是反手就扇了款二嬸一個巴掌,吓得款家兒子連忙掙脫款二嬸躲遠了。

他指着款二嬸,猶如遲暮的老牛般重重地喘着粗氣,恨不得再給她一巴掌,可惜已沒了力氣:“你還在這瞎胡鬧什麽!要不是你貪我大哥的功名,現在我們全家會到這般境地嗎!”

款二叔現在更多的不是後悔當初沒攔下款二嬸貪了大哥的戶籍,而是後悔從一開始就不該娶了這個婆娘!

他們款家到他這一輩已有四代人在清河村深耕,上數三代都是勤勤懇懇,漸得小聚家財,也才能供的他與大哥都去了縣裏的學堂讀書。只不過他比不得大哥的天分,自小對讀書識字沒什麽興趣,再加上一次意外瘸了腿,家裏人就又把他接了回來。

大哥中了秀才之後,家裏的日子便過得越來越好,轉眼就到了他們兄弟倆該成家的時候了。大哥是個秀才,許多人家都搶着将自家的女兒哥兒嫁給大哥,而輪到他相看時,卻沒幾家願意。

看着大哥很快順當地娶了妻生了子,自己卻還讨不到婆娘,旁人又總愛将他與大哥比較,最後還總是貶他一句,漸漸的,他自然也會對大哥心生埋怨。

等款冬都三歲了,才有一家的醜婆娘願意嫁他,也就是款二嬸。款二嬸家也算得上富庶,可惜款二嬸長得實在讓人看不進眼,脾氣又很是跋扈,沒誰家願意娶她,也就是打聽到了款家老二是個瘸子,又沒得什麽出息,兩家這麽一合計,也就讓他們将就過了。

Advertisement

款二嬸自從嫁進款家,就沒一天的安生,等到爹娘都走了之後,便更是變本加厲,想方設法地給大哥家找不痛快,逼得他與大哥不得不分了家。

但很快意外又再次發生,大哥也因病去世了,款二嬸直接做主吞了大哥家的所有財産,還霸了大哥的戶籍功名,甚至虐待他大哥唯一的孩子,而這一切,他都無力阻攔。

款二叔悔恨地在腦中追憶往事,若是當年沒有娶款二嬸,他們款家也不會變得如今這般,即使他成不了家,也挽回不了大哥大嫂的離去,但至少他可以一個人守着款家的百年積蓄養大款冬,又何苦到性命不保的境地!

款二嬸被款二叔這一下打得發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沒想到款二叔這般軟弱了半輩子的人竟有一天會當衆打她!等到回過了神,怒上心來,竟顧不得官司的事了,直接上前就把款二叔推倒在地,壓在他身上一通亂打,沒半點留情。

手上拳頭錘着,嘴上也罵得難聽:“好你個短命鬼!反了你了,竟敢打老娘?若不是老娘給你家生了個兒子,你們款家早就絕了後了!”

款二嬸罵款二叔是短命鬼是因為款家确實世代都并不長壽,基本沒人活的過五十歲,他大哥更是二十出頭便因病去了。

款二叔開始還在掙紮反抗,但逐漸被打得快沒了動靜,圍觀的人這才怕真的出了人命,也都不再忌諱這是別人家的家事,連忙上前拉起了款二嬸。

款二嬸卻像是發了瘋病一般,掙紮着抓傷了好多路人,混亂間被誰踹了一腳,“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這才有了消停,但嘴上還在惡毒地咒罵:“你們款家活該一家子的短命鬼,你大哥該死,你也該死,款冬那個小賤種也早該死了!”

步故知和裴昂冷眼看了許久的鬧劇,見這毒婦還是嘴上不幹淨,別說步故知再忍不得,裴昂更是脾氣爆直接發了火,上前又狠狠踹了款二嬸一腳,踹得她仰倒在地,喘不上氣。

這一下可不輕,卻也沒人阻攔,反倒是都在心底暗暗叫好!

裴昂彈了彈衣袍,吩咐聞訊趕來的書童去叫縣衙的人來,準備将款家一家都收了監,也不必等到開堂了。

步故知還惦念着此行的目的,對裴昂:“将款老二留下,我還有事要他去做。”

本來步故知準備以款家兒子為餌,去誘得款二嬸做事,可現在看來,款二叔也未必不是個能做主的,有些事反而他來做更好。

縣學邊上就有負責巡邏的衙差,見是縣令侄子身邊的書童來喚,不敢有任何的耽誤,統共不過一刻鐘便趕了過來,才奉命抓起款二嬸和款家兒子,剛才一直躲在人群不敢出頭的款家兒子不知怎麽,竟突然生了膽,像個圓滾的肉瘤般連滾帶爬地扒在了步故知的腳下,眼淚鼻涕糊滿了臉,叫人看得一陣的惡心。

他抓着步故知的靴,聲嘶力竭地哭喊道:“別抓我別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都是那個賤女人做的事,跟我無關啊!”

圍觀衆人本來能體諒十多歲的孩子求饒,可竟聽見他小小年紀嘴上就不幹淨,罵的還是自己的親娘,便都面露鄙夷,不愧是這種婆娘養出來的兒子!

還沒等步故知做什麽反應,裴昂像是氣紅了眼,也狠狠給了款家兒子一腳:“都是哪裏來的野人,仁孝禮義信竟一個也不知道!”

衙差見狀趕忙又拖走了款家兒子,只剩得款二叔還躺在地上,呼吸很是微弱。

裴昂讓衙差将款二叔擡到縣學門房裏頭,邊還問步故知,一臉不解:“究竟還有什麽事是要讓款家人去做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