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灌醉(二更)

灌醉(二更)

裴昂沒想到魏子昌竟如此“先聲奪人”,一時不知如何回話,而是看向了步故知。

但步故知簡直像是入了定,直直看向魏子昌,而魏子昌也是毫不避讓,目光也迎了上去,沒再說話了。

裴昂弄不懂這兩人究竟唱的是哪出戲,夾在中間有些坐立不安,悄悄踱了幾步,還等不來話題,後面就幹脆擡起頭看起了星星。

——雖然今夜天上只有一輪明亮的月,而不見群星,但裴昂還是就這麽堅定地看了下去。

直到昂着的脖子都開始發酸,他終于聽到了步故知“宛若甘霖”的一句:“魏兄為何覺得我們是為了小羽而來?”

裴昂表面是擡手繞後專心揉着後頸,實則是豎着耳朵注意着他們二人的對話。

魏子昌一愣,但瞬間又恢複如常:“若不是為了孔家哥兒,又緣何專程來尋我?”

裴昂暗想着,果然如步故知所說,這個魏子昌确實将孔文羽放在了心上,并不是完全不在意。

又暗自搖了搖頭,不過啊,這回魏子昌确實猜錯了,因為他們的确不是為了孔...

“是,我們是為了小羽來尋你。”步故知淡笑一聲,如春風化冰,破開了現下有些僵硬尴尬的氛圍,應下了。

裴昂:???不對啊!步故知你怎麽臨時看到了杆子就往上爬啊!

裴昂在一旁簡直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了,步故知是什麽時候學壞的!竟也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

魏子昌明顯放松了些,就連脊背也不再緊繃,但還是語出冷冷:“那還請二位替我轉告孔家哥兒,承蒙錯愛,魏子昌愧不敢受,還請不要再來打擾了。”

說完轉身便要走,裴昂還來不及開口攔下,就聽得步故知如石破驚天的一句:“既然兩情相悅,魏兄又何必勉強自己拒絕?”

裴昂:???不是啊!步故知你明明方才還說,不确定魏子昌對孔文羽究竟有沒有意的啊?怎麽轉頭在正主面前又如此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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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昂只覺得有些頭暈目眩,或許今晚他就不該被步故知忽悠着來這裏。

比起步故知的“張口就來”,更讓裴昂震驚的是,魏子昌還真就停了腳步,站在了原地,似在等步故知後話。

步故知随着魏子昌的腳步,也走近了幾步:“小羽如今很是傷心,魏兄何苦折磨彼此?”

魏子昌沒有轉身,但也沒有立即回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卻是想繼續離開。

步故知沒有阻攔:“窮則思變,這個道理魏兄定然清楚,若是再這麽下去,不說這天賜的良緣以及魏兄自己的錦繡前程,恐怕連令慈也再難以維持現狀吧?”

魏子昌倏地轉身,眼神如一把開了刃的匕首,刺向了步故知,眸中生了濃煙般的防備:“你究竟知道了什麽?”

步故知搖了搖頭:“魏兄不必驚慌,魏府中的私事,定然是不會輕易讓外人知曉的,可我能猜出來,魏兄如今之困頓,皆因有最在乎的東西被挾在了魏府之中。”

魏子昌并沒有放下戒備:“與你們無關。”

步故知并未因魏子昌的抗拒态度失了耐心,反而是出乎意料地拉住了魏子昌,眼中盡是誠懇:“但可以與我們有關,魏兄獨自撐過了這五年,為何不試着接受旁人相助?或許能就此帶着令慈一同脫離苦海。”

魏子昌聽了步故知的話,沒有任何的反應,但步故知竟強硬起來,不肯放他走,他幾下掙脫不得,似被激怒,冷笑一聲:“若是旁人相助真的有用,又怎會是今日的境地?”

步故知一怔,但還是沒有放手:“我不知魏兄之前經歷了什麽,可我與裴昂還有祝教谕保證,絕對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令慈,讓令慈不再受苦。”

步故知故意避開了魏子昌自身,而是只說了魏子昌母親。

果然,這讓魏子昌開始有些搖擺,垂下了眼,掩去其中的情緒,也沒有再掙脫的跡象。

裴昂也是明白了步故知的用意,連忙跟上承諾:“是啊是啊,就算你不信我與步兄,但總要信祝教谕吧,還有我叔父!若是其中有違背當朝律法之事,我叔父定會為令慈做主!”

一時氣氛陷入凝滞,三人都不再開口。

晚間的河風愈發清涼,甚至還攜有幾分冷意,終是裴昂先撐不住了,微微打了個哆嗦,提議道:“無論魏兄究竟願不願意相信我們,但此地實在不宜久留,我知附近不遠處就有個酒樓,不若去那裏聚上一聚?”

步故知顯然也是認同:“正是,這裏也同是不便相談隐秘。”

魏子昌擡起了眼,稍稍作了個禮:“那就請裴兄引路了。”

裴昂見魏子昌真的答應下來,長舒了一口氣:“自然,随我來。”

能讓裴昂記住的酒樓,果然不似尋常,而是一座矗在穿城河岸邊的三層小樓,整座樓都以竹木為材料而建造,一半竟延到了河面之上,與不遠處的畫舫呼應着。

裴昂顯然是這裏的常客,酒樓裏的跑堂一見到裴昂,連忙迎着三人往二樓的雅間去了。

裴昂先是點了幾個小菜,後又添了幾壺酒:“雖說已過了晚膳時候,但只在這裏幹說話倒也不好,不若我們都再用些,或是小酌幾杯也是好的。”

這顯然是為了魏子昌考慮了,是憂心他還沒用膳,也是憂心他在清醒時候難以吐露自身隐秘,不若借着酒意,盡訴愁苦。

魏子昌自然體會到了裴昂的用意,抿緊薄唇,不置可否。

正巧跑堂呈上了酒,裴昂熟練地清了清酒杯,又傾壺滿了半杯,先是遞給了魏子昌:“魏兄,請!”

後又替步故知和自己都倒了半杯:“說來也是緣分,我們三人在縣學之中是同窗也是同舍,只不過陰差陽錯,到今日才得一聚,那我裴某先飲一杯!”

說完便一飲而盡,還傾杯以示。

步故知雖不勝酒力,但也明白裴昂是想灌醉魏子昌才好問出什麽,只好跟上。

這下魏子昌再不好推拒,也同樣飲盡半杯。

裴昂一喜,連忙又給魏子昌倒了滿杯:“魏兄好酒量,這兒的酒可是少有的陳年佳釀,平日裏我也是喝不到的。”

這下沒等裴昂再勸酒,魏子昌就主動一飲而盡。

裴昂見狀又傾了滿杯,魏子昌還是什麽都沒多說,又是飲盡。後面裴昂給他斟了幾杯,他就喝了幾杯,倒不需裴昂再費口舌。

大約如此五杯下肚,魏子昌逐漸面有酒色,微微發紅。

裴昂試探着問:“敢問魏兄,究竟為何不肯離開魏家?”

魏子昌兩眼有些發直,看着面前的白瓷酒杯,似是在發呆。

就在裴昂覺得還需再給魏子昌灌上幾杯的時候,魏子昌竟突然開了口:

“他們,不放過我娘親,也不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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