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有孕

有孕

東平縣縣學已有了現代教學的雛形,按一年季考成績的優劣,将生員分為三個學院——進盛院、啓盛院、謙盛院,分別對應了各層次的生員,以便因材施教。

其中,謙盛院中的學生,是縣學中最優秀的學生,相當于優等班,裴昂與魏子昌就在謙盛院。而步故知因原主之故,則在進盛院,通俗來說,也就是差生班。

原先步故知還擔心,他與裴昂、魏子昌會因學院之別而不便一同學習,哪曾想,祝教谕直接大手一揮,将他三人單獨拎了出來,以後每日只在教谕院中學習,竟有三分考前特訓沖刺班的樣子,引得旁人好奇議論不說,當事人裴某也并不好過。

“唉——”這已經是今天裴昂第一百零八次嘆氣了。

裴昂擱下了筆,支肘側撐額,看似望着門外院中的景象出神,但實則還在留意步故知的反應。

半晌之後,見步故知還在專心練字,裴昂便再也坐不住了,朝步故知處探身,抽出了步故知的手中筆,抱怨道:“這都練了兩天的字了,怎麽今天祝教谕還是叫我們練字啊。”

步故知手中一空,也只好看向了裴昂,似有些無奈:“教谕不是說過了嗎,鄉試不比院試,更是看中考生的字體,即使你我二人先前字跡并不算差,但也非标準的館閣體,自然是要勤加練習的。”

院試鄉試與會試一樣,也有封名閱卷的制度,卻并不會如會試般安排人重新謄抄試卷,只不過院試對字體字跡要求并不嚴格。但鄉試則不同,是格外看中考生的字體的,若是字體字跡實在醜陋不堪,甚至考官無需看卷上內容就可将其直接黜落。

而衆多字體當中,館閣體則是考官們的最愛,有一手好的館閣體,就會引得考官們的注意,給他們留一個好的初印象。

裴昂敷衍着點頭:“這道理我當然懂,只是不明白,即使要練館閣體,也不急于這一時吧,怎麽這幾天整日都叫我們練字,旁的一點都不說。”

步故知略擰眉:“許是要等等魏兄吧。”

魏子昌自那日起,便開始着手安排如何從魏府中帶出他母親一事。

原先步故知想的還是太過簡單了,他以為即使魏子昌的母親被魏家大夫人嫉恨,也不至于到被囚禁起來,只要覓得機會單獨出府,自然就可“走失”。

可就魏子昌所說,魏家大夫人似乎對魏子昌的母親格外在意,一般不會給他的母親安排出府的事宜,即使真的需要他的母親出府,也會有魏家大夫人的貼身婆子跟着,似乎就是在防着魏子昌的母親出逃。

就算魏家大夫人确實會在近日前往城郊避暑,且不帶魏子昌母親一同,也特意安排了自己的貼身婆子留下繼續監視魏子昌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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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若想真的避開魏府的注意将魏子昌的母親接到裴府,這第一步,就是要想好如何擺脫魏家大夫人的貼身婆子。

也是為了防止魏府那邊覺出異常,這兩日魏子昌就沒有與步故知裴昂一道來祝教谕處學習,準備此事了結後,再專心科考之事。

裴昂想到魏府之事,突然面色變得有些古怪:“我與玉汝說好了,要将魏子昌的母親接來府中住上一年多,玉汝知曉前因後果之後自然是贊同的,但我父母并不情願,即使我與他們說清楚了,魏子昌也是祝教谕收的學生,他們也沒立即同意。還是玉汝說,魏子昌的母親久在府宅之中,想來是頗通各種後宅雜事的,他日後定不便處理這些雜事,若是要從牙人那邊買個婆子來,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自然也不會放心,倒不如将魏子昌的母親請來,有些事也能請她幫襯幫襯,總比外人可靠。”

步故知聽了這一通話,沒覺出什麽不尋常的地方,但看着裴昂殷切的眼神,他猶豫着贊了聲:“傅郎心甚善,亦有謀略,得夫如此,是裴兄之福。”

裴昂啧了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你,玉汝說的,‘他日後定不便處理這些雜事’究竟是何意,我母親聽後,連忙喜笑顏開,直接應下了魏子昌母親的事。”

步故知略想了想,倒是品出了三分,但他覺得,裴昂也不是真的沒猜出什麽,不然也不會将傅玉汝的這句話記在心間:“你是說,傅郎恐是有孕了?”

裴昂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終于不再愁眉苦臉,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但又覺得還不算确切之事,現在高興實在太早,另外他還有疑惑:“若是傅郎有孕了,為何不告訴我?還是說他也不過是緩兵之計。”

步故知搖了搖頭:“你與其問我,還不如去問傅郎。”

裴昂略皺了皺眉:“我就是問過了玉汝,得不到答案,才想着來問問你。”

步故知:“那你去問你的母親,傅郎不願告訴你,總該會告訴你的母親。”

裴昂這下徹底成了苦瓜臉,趴在了桌子上唉聲嘆氣:“我自然也問過了,可我母親說,當下我只需安心科考之事,後宅之事不必分我心神,又将我推了回來。”

步故知算是明白了裴昂母親與傅玉汝的用意,他們也不确定傅玉汝究竟是否有孕,才不想告訴裴昂,令他或喜或憂。

他輕咳一聲:“裴兄,你與傅郎和好也不過一月有餘,即使傅郎真的有孕,現下也很難從脈象上确定,你不如等上一等,再過一月,應就能知曉了。”

裴昂這才反應過來,頓了頓,鬧了個大紅臉,低下頭去咳嗽了好一陣,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惑,只是實在不好明着問,只能盡量隐晦道:“步兄,你既然頗通醫藥之術,想必對婦人科也有所了解吧。”

步故知輕輕“嗯”了聲,重新執筆舔墨,準備繼續練字。

裴昂就盯着步故知的筆尖,聲如蚊吟:“那我前陣子常回府,會不會對玉汝的身體不好。”

步故知筆尖一頓,瞬即又續寫下去:“只要房事不是太過頻繁激烈,應無大礙。”

裴昂面如火燒,他沒想到步故知竟如此直白,只想立刻學着步故知繼續埋頭練字,但還是有些遲疑,在一旁猶豫許久,終是一鼓氣閉眼問了:“那要是...如你說的...頻繁激烈呢?”

步故知這下自行停下了筆:“若是你真的擔心,不如今日或是明日,我去替傅郎看上一看?”

裴昂自然求之不得,連連應下。

等他稍稍放下了心,又起了別的心思,一臉壞笑:“步兄啊,你何時要給你家夫郎也看上一看呀?”

步故知方才與裴昂論孕中事之時,只當是患者咨詢,自是一臉正經,沒有任何绮靡想法。可沒想到裴昂有意引到了他與款冬身上,這才有些神色不自然,但還是一動未動:“冬兒年紀尚小,此事還不急。”

裴昂注意到了步故知臉上這點的不自然,更是得逞的模樣,挪了位置靠近步故知:“款冬也有十七十八歲了吧,尋常人家中,你們都該有兩三個孩子了,哪裏不急了。”

步故知繼續練字,沒給裴昂任何眼神,但語氣還是洩露了幾分,難得與裴昂說了“重話”:“我說不急便不急,裴兄今年十九有餘,怎麽不見裴兄膝下兒女成雙?”

裴昂知道這是戳到了步故知在意的地方了,頓時笑出了聲,撤身之時,又瞥見步故知方才練字,竟一直在寫一個“靜”字,且字體飄逸張揚,根本不是館閣體,也就更是放肆大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祝教谕從外頭走了進來:“在說什麽呢,如此開心,不如與老夫說說,也讓老夫開心開心。”

步故知與裴昂雙雙站起,對視一眼,又心照不宣地對着祝教谕一揖:“見過先生。”默契地絕口不接祝教谕的話。

祝教谕自然也不會抓着不放,随意地擺了擺手,在他們對面坐下了:“本來這個時候我該在前山講學的,但魏子昌那邊有了消息,托我轉告給你們,大約今晚他就能成事。”

步故知與裴昂也随着祝教谕坐下了,裴昂聞言點了點頭,準備下午時候就安排好車馬接應,但步故知覺出了祝教谕話中的未盡之言:“敢問先生,為何要專程來告知我們?”

按理來說,就算祝教谕得到了消息,也該是讓小童子傳話,不必特意從前山回後山。

裴昂也才反應過來,看向了祝教谕。

祝教谕笑嘆了聲:“還是故知機靈,裴昂小子呀,你該多學學。”

頓了頓,又道:“老夫知曉你們的打算,也是贊成的,只不過有一點需特別注意,若是魏家那頭想徹底翻臉,是不會揪着裴昂小子不放的,而是會...”

裴昂頓時反應過來了,搶了話:“他們會抓着我叔父!”

祝教谕點點頭:“正是。”

裴昂這才明白,為何他父母在他搬出祝教谕的時候,也沒立刻同意相助魏子昌,他又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走上前去對着祝教谕一揖:“請先生賜教,如何将此事做得完滿又不會牽連到我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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