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兇

真兇

晴簫站在童芝旁邊看她煮茶,童芝用餘光瞥見憋着嘴委屈的少女,便知道她又是在仙君那兒受到什麽不快了,低聲問道:“怎麽了?”

晴簫搖搖頭不說話,卻還是忍不住:“童芝,難道我就要在這宮裏呆一輩子麽?”

她原本在雲澤待得好好的,有吃有喝有玩,為何偏要來這裏受人冷眼。

童芝手中的動作一頓,有些答不上來,輕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他也不懂仙君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一到了晴簫姑娘跟前,就跟見到仇人似的,既然真不喜歡,那也可以不要她在萬星宮當值,偏生人又是他要來的。

“算了。”晴簫不願多想,既然這裏有吃有喝,以後橫豎就裝作沒看見他罷了,省得招人厭惡。

“也不是沒有辦法。”童芝突然出聲。

“嗯?”晴簫臉上的失落一掃而空,水汪汪地眸子緊緊盯住童芝,等他給自己想辦法。

被她熱切的目光打量,童芝不大自在地輕咳一聲,才開口道:“一種呢,是天帝開恩,讓你去做一個逍遙散仙,不過你一介小仙,自然沒機會讓天帝替你說話。”

“哦......”晴簫臉上的希望褪去一半。

童芝于心不忍,只好開始出馊主意:“不過還有一種辦法,只要你在天宮中尋得有緣人,想要嫁出去,這是寫在三生石上的緣分,仙君自然不得不放,屆時你二人便可以同做一對逍遙散仙。”

晴簫眸子突地一下亮起來,她怎麽沒有想到,還能有這種辦法。

托着腮幫子坐在桌邊,晴簫思考這種辦法的可能性,只可惜她當局者迷,想了半日也不知道該找誰嫁,決定得空與方果商量商量,有哪宮的待娶英才,值得自己去聯絡感情。

童芝話說出口,方才覺得有些後悔,他有種預感,這事若叫仙君知道,自己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當日一得空,晴簫便掏出從童芝那兒新要來的傳音鏡,與方果交談讨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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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這事必須得做得隐蔽,要打雲開一個措手不及,就算是知道也為時已晚的那種,晴簫覺得,應當讓方果尋一個穩妥的人。

方果在命格仙君處當差,宮中每個人的命格,她那裏都有,晴簫得空,便不忘去翻一翻。

只是這年頭,良家男子着實難求。

晴簫與方果關上門窗,躲在屋裏,一邊喝茶吃糕點,一邊翻着命簿讨論:“這一位,桃花太多,不可。”

“這一位,前情未斷,不可。”

”這一位,紅線亂纏,不可。”

挑來挑去,一整日下來,挑到暮色昏暗,晴簫與方果也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選。

“唉~”晴簫頗為失望地長嘆一口氣,“想我天宮萬千男兒,要想挑出一個身家清白,感情幹淨的來,竟如此之難,這世間的男女關系,果真是亂得一塌糊塗。”

方果揉了揉幹澀的雙眼,跟着打呵欠:“可不是,如此看來,雲開仙君倒真是一個萬裏挑一的好苗子。”

“你胳膊肘往哪邊拐?”晴簫卷起命簿敲敲她的小腦瓜,“不準說這種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的話。”

又接着翻閱命簿,喃喃自語:“我要找的人,未必定要比誰強,只合我心意便可。”

“那你的心意是什麽?”方果反問。

......晴簫沉默了。

“我就說嘛。”方果一臉看透的模樣,“你們這些說合心意的人,表面上沒有要求,一個個比有要求的人難得多了。”

被她說中了心思,晴簫氣得輕捏一把她腰間的肉,方果“唉喲”一聲,倆人打鬧成一團,全然忘記正事。

晴簫整日去找方果,未免太過顯眼,為了不被人注意到,方果又特意謄寫了一份命簿給她,叫晴簫沒事便翻翻,總能找到稱心何意的。

有了這條後路,晴簫便不再着急,将命簿放在枕下,整天沒事兒就拿出來,還不忘那筆圈圈點點,想給自己找一位如意郎君。

誰知讓她翻了翻去,還真找着了合适并且也算得上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正是那日來客時守在門外的少年,命簿上顯示,他是了音仙君收留的義弟,名叫清玉,身世清白,從未做過什麽惡,也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感情經歷。

長得嘛,晴簫躲在被窩裏,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白皙秀氣,倒是符合她一貫的口味。

說幹就幹,時間可不等人,晴簫得搶在清玉被別的女仙收入囊中之前,讓他對自己動心。

好在了音仙君與雲開仙君二人是密友,平日來往不算少,晴簫能夠與清玉接觸的機會自然是實打實的多。

俗話說得好,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晴簫日日早起,對窗梳妝,不過三兩日,了音仙君便又前來與雲開對弈,跟在他身後的,自然是一襲白衣的清玉。

坐在廊下守株待兔的晴簫将剝得亂糟糟的蓮蓬往旁邊一扔,暗懷鬼胎地跟着童芝泡茶去了。

往日不見她這般殷勤,童芝有幾分不解:“這不算什麽要事,你不必如此勞煩,诶诶,那個茶葉用手碰不得。”

“哦...”晴簫讪讪收回手,臉上又挂起讨好的笑,湊到童芝跟前,“你整日伺候仙君辛苦了,不如這個茶我幫你送去吧。”

童芝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彎成月牙,露出狡黠的光芒,分明是在謀劃什麽,心中警鈴大作:“你想做什麽,仙君雖然平日待你是苛刻了些,但下毒謀害仙上這種事,可是萬萬做不得...”

“你想什麽呢?”沒想到他把自己看成那種陰損之人,晴簫出聲反駁,眼珠滴溜溜一轉,計上心來,“我不過是想着平日在仙君面前放勤快些,興許他就會沒那麽讨厭我。”

倒是有道理,童芝被她裝出的委屈面容給唬住了,手中的茶剛剛沏好,便連帶茶盤遞給她:“那便有勞你了。”

“哪裏哪裏。”晴簫端着茶盤,春風滿面,眼前仿佛已經出現自己勾搭上清玉同他喜結連理的畫面。

穩穩當當端着茶大步走到書房,晴簫果真遠遠便看見守在門口的白色身影。

上次不過匆匆一瞥,看得不算太仔細,如今有別的盤算,定睛一看,清玉果真是一個好選擇,身量挺拔,肩寬腰窄,偏偏又面相白淨,怎麽看怎麽對胃口。

晴簫挑起一雙生來含情的桃花眼,眉眼盈盈,笑得燦若春陽:“清玉公子,好巧。”

清玉也正巧見到她,雖不知晴簫為何會知曉自己的姓名,卻還是颔首:“晴簫姑娘。”

晴簫不說話,直勾勾地看着他。

等了半天,卻不見他再說什麽。

這就沒了?晴簫不滿地噘噘嘴,他身為男子,難道不該繼續挑起話頭嗎?就算聊聊天宮這萬年不變的天氣也好啊。

這廂晴簫還等着,書房內的二人卻将門外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了音仙君清楚地感受到,坐在自己對面的人落旗的動作似乎變緩了不少。

等不到清玉說話,晴簫只好自力更生,裝出一臉懵懂:“外面太陽大,公子為何不進去觀棋?”

她扯起胡話來真是半分不臉紅,書房四周皆被寬大的屋檐掩蓋,清風拂過,卷得二人衣擺輕搖,何處來的太陽。

清玉頓住,只好順着她的話答:“我...不熱。”

話雖如此,他隐藏在衣袖的手指卻不自覺握起,對上晴簫一張出塵絕豔的臉,心跳快得如同擂鼓。

見他面色如常,晴簫還真以為自己的“勾引”不起作用,不由得喪氣,耷拉着眼皮送茶進去了。

不知為何,當她什麽都不說擦肩而過之時,清玉心中莫名有幾分失落。

邁步進屋,就看見雲開冷着一張臉,似乎比平時還要疏離些,晴簫不由心裏起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心思。

小樣兒,看這表情就知道下棋是要輸了。

能夠觀看雲開仙君落敗,晴簫也顧不得他的冷臉,慢吞吞将茶放下,抱着茶盤站在旁邊,伸長脖子等着了然仙君如何能将他打得落花水流。

手中執着白子,雲開五指白皙幹淨,比那玉做的棋子還要瑩潤幾分,指尖擺弄着棋子,氣定神閑。

不是要輸了嗎?怎麽還這般鎮定,晴簫巴巴站在一旁等着結果。

雲開眸光瞥見她身着白衣,探長了脖子,就像一只蠢呼呼的大白鵝般,不由神色稍軟,方才心中因二人交談而生起的郁氣,不自覺減弱了些,面上的寒意,如冰雪消融般化去不少。

晴簫也略懂些棋數,眼下雲開與了然仙君相對,不分上下。

似是感應到什麽,了然仙君側頭看見站在旁邊恨不得把眼睛貼上來的晴簫,報以友好一笑。

被人抓個正着,晴簫笑得稍顯尴尬,唇角半翹着,臉龐的小漩渦若隐若現。

雲開深邃幽黑的眸子,一點點暗下去。

等他反應過來,手中的棋子以不自覺落到棋盤正中間的某處。

了然仙君定睛一看,擰眉細細思索。

他二人相交多年,下棋不過是是為了消磨時日,互相切磋,向來都是留有幾分餘地,不知為何,這一步棋,雲開為何突然要将自己堵在死穴。

看了眼對面臉色不善的雲開,又看了眼站在旁邊伸長脖子觀棋的晴簫,了音仙君心下微動,對晴簫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

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笑搞懵,晴簫下意識跟着露出貝齒,笑得明眸善睐。

“啪”地一聲,棋盤上傳來的動靜打斷二人的小互動,原是雲開又黑着臉,落下一顆棋子。

晴簫定睛一看,兩顆白棋落下之後,二人之間原本平起平坐的局勢已經發生改變,雲開的白棋步步緊逼,似帶着無限殺機,明擺了沖了音仙君來。

真兇,晴簫在心裏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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