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九月，明川市大大小小的學校正式進入開學季，校園裏各種各樣的校服紮堆，熱鬧鮮豔，青春氣如彩虹斑斓。
趙新堂正式上課第一天就逃課這件事連她自己都覺得“大逆不道”，上午倒是安安靜靜地裝了一下好學生，中午放學之後就再沒回來。
她有個地方要去，并且一定要去，誰也別想攔她。
一個小時前徐滢發來信息——“我們班也有個叫“葉忱”的男生，有沒有興趣過來看看？”
她所在的高一一班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簡直天賜良機。
之前趙新堂把遇見葉忱的事說給徐滢聽過，還炫耀式地發給她那張葉忱寫字的照片，被徐滢好一頓嘲笑。
“這字寫得不咋地啊！”
“我看他的臉，又不看他的字。”，趙新堂據理力争。
“膚淺的女人。”
“我就是，謝謝。
……
十二點五十分，距離開課還有十分鐘。
趙新堂趁門衛打水的功夫偷偷混進去，并在徐滢的完美指揮下順利找到組織。
上課鈴聲剛打完，高一一班所有同學迅速集合，重點班總是有重點班的樣子，少了很多閑散。
趙新堂哪跟得上他們，連徐滢都只顧自己站隊，體育老師的哨子吹得緊湊，趙新堂來不及看誰是誰，挑了最後一排最邊上的位置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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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體都有！向左看齊！”
體育老師拿下口哨捏在手裏，從左至右，由前到後依次把班級同學打量一遍，視線流連到趙新堂那裏時停住了。
“這位同學，怎麽沒穿校服？”
一句話把全班焦點引過來，徐滢“生無可戀”地看着趙新堂，有點兒後悔給她發信息了。
趙新堂也沒想到開局就鬧這麽大，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老師，我校服不小心弄濕了。”
面對除她以外都穿着嶄新校服的同學，趙新堂擡頭挺胸，盡量不露怯，還随口編了個很不靠譜的理由。
體育老師皺皺眉，“個子那麽矮，怎麽站後邊了？”
嗯？她淨身高一六二，在這班女生裏不算矮了吧。
“向前一步，走！”
體育老師發號完施令，趙新堂機械照做，從第二排串到第一排。
還好大家彼此都不太熟，要不然趙新堂現在肯定被體育老師徒手扔校外去了。
……
高中的體育課和初中有着明顯不同的地方，初中基本就是玩，高中卻生生變成了一節課，很正經的課。
趁體育老師自我介紹，趙新堂開始尋找葉忱的影子，站前排的基本都是女生，她轉頭偷瞄，沒找到像的。
正當她有些失落的時候耳邊響起男聲，“報告！”
體育老師剛介紹到自己的年齡，聽到有人喊“報告”，刀子一樣的眼神甩過去，“第一節課就遲到，幹什麽去了？！”
全班目光再一次齊刷刷集中，趙新堂更是兩眼發直，人定住了。
找了半天，原來在這啊，不過穿了校服的葉忱好像比那天更有少年氣了，也更帥……
“班主任找我搬東西。”，葉忱淡定回應。
有班主任做擔保，體育老師不能說什麽，但礙着所謂的“師道尊嚴”，又問一句：“叫什麽名字？”
“葉忱。”
體育老師不再難為他，指着趙新堂那頭，說：“趕緊歸隊！”
前後不足一米的跨度，是趙新堂此刻和葉忱的距離，她只要後退一步就能和他并肩。
“大家注意力集中，現在我們開始正式上課，一會兒熱完身兩兩一組，進行一個簡單的體能測試，主要想看看你們幾斤幾兩。”
“九十七斤二兩。”
隊伍裏有個男生調皮地嘟囔一句，還有零有整。
周圍同學聽見都跟着哄笑，體育老師嚴厲的眼神甩過去，那邊立馬沒聲了。
“好，聽我說，前後兩人一組，女生對女生，男生對男生，自己組隊站好。”
等大家自覺找到同伴後隊裏剩下兩個孤零零的“祖國花朵。”
趙新堂和葉忱。
體育老師一改剛才的嚴肅表情，費勁忍着笑，說：“你倆……實力懸殊挺大呀！”
趙新堂和葉忱默契地盯着他，眼裏寫滿無所謂，神色竟然有幾分相像。
“行，你倆對付組一組吧。”
體育老師說完招呼大家開始熱身。
這簡直正中趙新堂的美意，她靈活地甩着手腕，腳下偷偷摸摸蹭到葉忱身邊，小聲說：“好久不見啊。”
“哪位？”
“？！”
趙新堂滿心熱忱瞬間被澆個透涼，她愣了愣，抿下嘴唇，給對方提示，“欠你錢那位。”
葉忱：“不記得。”
“就是……”
多少天以前來着？
“那天我吃拉面，忘帶錢了，是你幫我買的單啊。”
葉忱眉頭皺了一下，腳腕靈活旋轉，還是那三個字，“不記得。”
趙新堂徹底蔫了。
……
兩分鐘後，見大家對熱身也不專心，體育老師吹響口哨，把手舉過頭頂，說：“大家跟我到起跑線站好。”
趙新堂垂頭跟着往那走，失落感不是一點半點，想轍的時候旁邊的葉忱主動開口了。
“你不是我們班的同學。”
肯定的語氣，不是疑問句。
“我沒說是你同學啊，我就是來還錢的。”
“不用。”
“你都給我留地址了，不是嗎？”
葉忱忽然止住腳，看着趙新堂，一秒，兩秒，三秒，有風吹過來，他眨了下眼，忽然笑了。
帶着青草香，帶着太陽光，帶着一種讓人毫無招架之力的玄計。
“你倆在後邊磨磨蹭蹭幹什麽呢？想偷懶啊？”
體育老師不合時宜地站在兩人對面，雙手叉腰，健壯的身材和他下半身的紅色運動小短褲形成強烈反差，趙新堂沒忍住笑出聲來。
不笑還好，直接把體育老師惹毛了，眉毛上挑，剛準備發火，葉忱忽然插話過去，說：“老師，她不是我們班同學。”
趙新堂：“……”
體育老師聽了瞪眼，眉毛挑得更高了。
葉忱又說：“我能說出班上全部五十七位同學的名字，沒有她。”
五十七，是單數，雖然葉忱并不知道名字後面對應的人是誰。
說完，他邁步向前，走得大步流星。
看來債主對主動送上門的錢并不感興趣。
趙新堂直面體育老師，說：“不好意思啊，老師，我走錯班級了。”
她沒有一點難為情，反而有種“鬥志滿滿”的感覺，看來她有必要回家找她爸會一會了。
今晚就找，迫在眉睫。
“等等。”
體育老師雙手背後，繞着趙新堂開始轉圈，邊轉邊想，一圈半下來，他“哦”了一聲，好像恍然想起了什麽。
……
葉忱應該怎麽都沒想到趙新堂會“安然無恙”地返回來，身後還跟着滿臉堆笑的體育老師。
他們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交易”，要不然沒有外校學生能在校規嚴格的明川一中多呆一分鐘，更別提混進來上課。
隊伍前面，體育老師發號施令，手裏的秒表按下又暫停，開始正式的小型，不，是微型體能測試。
趙新堂站在葉忱旁邊，即使不說話，還是掩飾不住得意。
葉忱雙手插兜，眼睛筆直向前，他心裏想什麽趙新堂猜不出。
徐滢趁同學跑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蹑手蹑腳串到後面，把趙新堂拉到一邊，小聲說：“沒事兒吧？怎麽樣？”
“他給我告老師了。”
小孩兒才告老師呢，幼稚鬼。
不過…趙新堂覺得這樣的葉忱竟然有幾分可愛。
“嗯，像他能幹出來的事兒。”
趙新堂皺眉，“怎麽講？”
徐滢前後瞅瞅，小聲說：“全市中考狀元啊，我之前跟你說過那個姓葉的，就是他，好學生除了學習之外不都是老師的小跟班嗎？你別看他長得帥，人怎麽樣還不一定呢，我給你考察考察再說，先別急着下手。”
看來徐滢同學還對自己的狀元頭銜被奪一事兒耿耿于懷。
趙新堂笑出聲，“那你不也是好學生嗎？”
徐滢掐她胳膊，“我是你這頭的，分得清裏外嗎？！”
這時前面同學招呼徐滢，快到她們那一組了。
徐滢憂心地看趙新堂一眼，臉上寫滿“老母親”的關切，生怕她被拐賣還倒幫人家數錢。
……
等徐滢走了，趙新堂又回到原來位置，一屁股坐在地上，薅草。
她旁邊是葉忱的鞋，純白色，幹幹淨淨，好像一點灰塵都沒有，反過來看自己的，一雙匡威板鞋髒得像是剛從泥地走出來。
她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什麽，手指悄聲伸過去，不動聲色地在他鞋帶上拽了一下。
“喂。”
趙新堂拿食指戳戳葉忱的腳踝，他飛快往旁邊挪了一步，頭低下。
“你鞋帶開了。”
“嗯。”，葉忱回應完也不動。
這時候如果立刻系鞋帶的話就代表他輸了，打破某種局面的“輸。”
“我幫你系吧。”
趙新堂扔掉手裏的青草，手伸過去，她不是真要幫忙，只是想變相達到目的。
預料中的，葉忱飛快蹲下身，自己整理松掉的鞋帶。
趙新堂雙手抱膝，頭靠在上面，安靜地看着他。
明晃晃的眼神，他一定能感覺到，除非他假裝。
